荷兰的季节

潘依诺

風车，让荷兰自然而然成为童话般的国度。缓缓转动的风翼，就这样放慢着时间的脚步，回望着过往的岁月。

可它们形成的美丽画卷，却不仅是为等风来，而是迎风立。

荷兰地势低洼，又靠近海洋，人们不断填充堤坝，造就出许多大坝上的城市。而风车，正是凝聚了早期人类文明智慧结晶的产物。小孩堤防（Kinderdijk），则是荷兰迄今保留最为完整的风车村，19座巨大的风车并排组成联动排水系统，可想而知当它们共同运作起来，是一幅怎样壮观的景象。这组旧风车，也是荷兰境内最大、保留最为完整的风车系统，在1997年被列入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

小孩堤防，这名字听来便觉可爱，自然起源于一个传说。1421年，由于风暴的侵袭，南荷兰省的大片地区被淹没。灾难过后，人们开始到灾区的堤防寻找生还者。在被强大的自然力量摧毁的狼藉地区，人们发现一个脆弱的木制摇篮在水面漂浮。一只小猫在摇篮中跳来跳去，保持着它的平衡。哪知，当它渐渐靠近堤防，人们提起摇篮，竟然发现摇篮中真的有个孩子，安详熟睡着。

而今堤防的一个角落依然见得到那只竹筐摇篮，一切还是当时的样子。

现在这里的15座风车中，依然有人居住，人们也保持着从前的起居习惯。木质的风车屋内，由下而上逐渐变窄，一层便是荷兰人们的生活区域，铜质平底锅挂在墙上，老式的脚踩缝纫机也倚窗靠着，戴着白色围裙的女主人在小门之间穿梭忙碌。踩着吱吱呀呀的木地板一路上楼，活动的范围也越变越小。突然一片风车的巨大风翼闪现在身边小小的窗口，紧接着又是另外一片，呼啦呼啦的风声从耳边划过。再抬起头一看，风车木屋的中心，其实是不断旋转的巨大轴承，一根直冲天际的木头起着支撑的作用，它们的相互联动，带动着窗外风车的转动。

头一次真实地听到它吱呀呀地响，自然而然把它和无忧无虑的童年串在了一起。可这时候你会突然发现，这样的大风车，原来不是真的因为有风就会转起来，是需要那些有力的齿轮机械，如几层楼高的轴承带动，才能做到排水、榨油、碾谷物、压毛毡。而你不论身高几尺，在它的面前总是显得弱小无力。

工业革命带来的机械科技早已让风车告别了从前的身份，可它们依然在地平线上不急不缓地转动着，仿佛拧动着时间的齿轮，看天色从早到晚，由日升到日落。不沦世界怎么变幻，它们永远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看身旁一簇簇鲜黄的油菜花开放，看一窝窝小鸭子孵化出来又慢慢长大，看那些踩着单车在堤坝上骑行的人们来这里寻找自然的归属。

天空就像是画布，它时而湛蓝，时而灰沉，时而金黄布满霞光，风车则永恒般屹立在那里，成就着不同风格的画面，带着似有似无的情绪。

仿佛这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风翼在缓缓转动着。

转动，让每一个季节都成为风的季节，荷兰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