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奇观视角下对“锦鲤”热的批判性解读

2019-07-11 05:03赵心仪
新媒体研究 2019年9期
关键词:狂欢锦鲤仪式

赵心仪

摘  要  2018年岁末,“锦鲤”被评选为年度十大网络用语之一。大众一味追捧“锦鲤”形成了一场盛大的互联网狂欢,然而却缺乏实际意义,符号意义成为了主导。背后体现出的是现代社会的商业逻辑和负面的社会情绪,还导致了对传统文化的颠覆以及麻醉精神。

关键词  媒介奇观;符号建构;狂欢;仪式;锦鲤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9)09-0108-02

近年来,在网络中“转发锦鲤”成为热潮,其表现形式往往是文本“转发这条锦鲤一切顺利”,加之以锦鲤鱼的图像。然而真正的“锦鲤元年”是2018年,“锦鲤”与更多象征符号关联起来。偶像养成类节目《创造101》中的选手杨超越,因其一路走来的幸运际遇,被网友戏称为“超越锦鲤”,并制造出大量相关表情包,在社交网络中迅速传播。国庆期间,支付宝发起了寻找中国锦鲤的微博转发抽奖活动,微博昵称为“信小呆”的IT工程师在300多万参与抽奖的网友中成为幸运儿,赢得了丰厚奖品,成为网友眼中的新一代“锦鲤”,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火热的锦鲤营销。“锦鲤”这一符号衍生出了越来越多的所指意义,其表现形式也越来越多。人们对于“锦鲤”的需求,由最初的求得心理安慰,逐渐变为参与狂欢的仪式。

1  “锦鲤”奇观的符号建构

根据瑞士语言学家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符号学的相关理论,符号由能指与所指构成。“能指”指的是语言文字的声音形象,“所指”即人们通过该声音形象所唤起的某个具体事物的概念。“锦鲤”这一能指最初只是锦鲤鱼,而锦鲤鱼自古代起就被中国人赋予了“吉祥”“如意”等涵义,因此“锦鲤”所指的不仅是鱼本身,还有其延伸出的祈愿含义。

法国社会学家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在索绪尔能指所指理论的基础上区分了符号表意系统的“所指意义”和“内涵意义”。纵观杨超越、信小呆、魏璎珞等被冠以“锦鲤”名号的代表人物,均拥有着幸运经历,并得到了较好的结果。网友将其制成表情包,将人物头部拼贴上金光闪闪的“佛光”,并在表情包上添加祈愿类文字,如“心想事成”“财源滚滚”“考试通过”。至此,“锦鲤”这一符号的所指意义已由最初的锦鲤鱼,发展成了拥有幸运经历的人以及网友内心深处的情感寄托等更为丰富的内涵意义。

媒介奇观(media spectacle)指的是那些能体现当代社会基本价值观、引导个人适应现代生活方式、并将当代社会中的冲突和解决方式戏剧化的媒体文化现象。1)其具体表现一般为“盛大场面”“名人文化”“娱乐经济”等。2)各类传播主体均参与到了锦鲤热潮之中。根据百度指数显示,关键词“锦鲤”的媒体指数在2018年10月10日出现了第一个峰值,媒体的相关报道大多为“支付宝否认‘中国锦鲤为内定”的议题;第二个峰值出现在10月17日,媒体报道的核心议题为“各大高校辟谣‘锦鲤骗局”,直至2018年12月依旧时而出现报道高峰。社交平台中的自媒体、网友等传播主体,更是其中的主力军。《咬文嚼字》编辑部选出了“2018十大流行语”,“锦鲤”名列其中。

传统媒体、网络媒体、自媒体、普通网民均参与进这场盛大的“锦鲤奇观”中,各个层级的传播主体都是积极的参与者,构成了盛大的网络狂欢,充分体现出了网络的全民性,“不分演员和观众,人们不是消极地看狂欢,而是按照狂欢式的规律在过活”。

2  “锦鲤”奇观背后的商业与社会归因

2.1  奇观建构背后的商业逻辑

在“奇观”概念出现前,居伊·德波(Guy Eenest Dobord)在《景观社会》一书中充分阐释了“景观”的概念。德波认为,“景观是物化了的世界观”“是商品完全成功的殖民化社会生活的时刻”。支撑这样一场全民狂欢景观的,是物化的商业逻辑,大批商家在利益的驱使下加入到这场锦鲤狂欢中,设置“转发朋友圈就有可能成为‘锦鲤,获得丰厚物质奖励”的规则,引发朋友圈的病毒式传播。在消费主义的语境下,所有的文化资源都会被符号化,经过利益主体的重新包装,成为文化消费品,从而制造虚假需求。转发锦鲤祈福原本是网民在互联网交互多元的语境下生产的信息内容,杨超越、魏璎珞等一系列被网友戏称为锦鲤的主体逐渐符号化,原本的意义淡化,被商业包装成文化消费品。

2.2  “锦鲤”热暗含的社会情绪

人们将情感与希望寄托于转发各类“锦鲤”之中,背后传递出的,是不劳而获的侥幸心理。更由此打破了正常的信息流动秩序,虚假信息肆意滋长。在信小呆成为中国锦鲤的一周内,朋友圈被大量“高校锦鲤”“北京锦鲤”等信息覆盖,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等高校不得不发布辟谣公告,表示“高校锦鲤系商家促销活动,与校方无关”。

另外,中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经济飞速发展,与此同时带来的是现代人面临着工作、生活、学习等各种压力。根据百度指数,关注关键词“锦鲤”的用户所在城市,排名前五位的是上海、北京、广州、深圳、杭州,前四位均为一线城市,杭州则是《第一财经周刊》评选出的新一线。这些城市经濟高度发达、生活节奏快,面临着更多挑战。人们通过“转发锦鲤”、制作传播表情包等符号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行为,寻求精神慰藉,同时通过娱乐化的方式进行调侃,为负面情绪找到出口,在保持娱乐精神的同时暂时忘记现实生活中的烦恼,以此进行情感宣泄。

3  批判视角下的“锦鲤”奇观

3.1  传统文化的消解与颠覆

据《太平御览》记载,春秋时期,孔子家诞下一男丁,恰巧有人送了几尾鲤鱼,孔子“嘉以为瑞”,于是为儿子取名为鲤,字伯鱼。《史记·周本纪》中记载“周王朝有鸟、鱼之瑞”。另有成语“鲤鱼跳龙门”,比喻中举、升官等飞黄腾达之事。可见自古以来,鲤鱼在中国就被视为吉祥、幸福的象征。

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提出“话语即权力”。中国传统主流话语中,锦鲤是祥瑞的代表。而在互联网时代,话语权下放,普通公众获得了媒介近用权,进行大量混制化、大众化的内容生产,逐渐延伸、消解甚至颠覆锦鲤在传统文化中的本来意义。在巴赫金看来,“狂欢节的生活是一种脱离了常规的生活,它打破了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以及与之相关的恐惧、敬畏、虔诚和礼节”。网络锦鲤文化看似是对迷信的继承,实则是颠覆传统文化的网络狂欢, 在互联网中进行“锦鲤”的传播活动,并不能得到“负熵”,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对锦鲤祈福抱有虔诚的期待,更多的是享受参与的快感。

3.2  娱乐至死的社交仪式

美国新闻传播学教育家詹姆斯·凯瑞(James Carey)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了传播的“仪式观”。在仪式观的视角下,传播行为的核心并不在于信息的传递,而是“将人们以团体或共同体的形式聚集在一起的神圣典礼”。在“锦鲤”热中,人们创造出杨超越、信小呆等众多“人形锦鲤”进行膜拜、祈祷,形成了奇特的“互联网迷信”景观,与传统宗教仪式不同的是,人们的“锦鲤崇拜”并不源于内心深处的虔诚信仰,更多的是娱乐至死的狂欢仪式。人们转发锦鲤的行为于无形中形成了社交网络共同体,以此表明“我也是锦鲤大军中的一员”,从而寻求社会认同,加强自我安慰的心理确认,进一步逃避现实。

然而这样的社交仪式并不能使得现实状况有任何改变,反而陷入了机械式寻找娱乐的泥淖。英裔美国心里学家威廉·斯蒂芬森(William Stephenson)提出了传播的游戏说,他认为有一些传播活动不带有传递信息的目的性,而是传播本身就是目的,能带来快乐,并且可能因为过于投入,连根本的快乐也感受不到。人们陷入“锦鲤奇观”之时,本身目的早已不在于真的祈祷,而是已经转化为了一种社交仪式行为,正如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所说,一切公众的话语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娱乐的附庸。

4  结束语

“锦鲤”充斥在手机屏幕中,甚至已经成为消费社会中的一种营销方式,麻醉大众的精神,“以戏剧化的方式解构社会冲突和心理斗争,进而影响大众文化的建构和发展”。在“锦鲤”奇观的热潮之下,我们需要更多的冷思考。

参考文献

[1]道格拉斯·凯勒著.媒體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M].史安斌,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

[2]叶虎.巴赫金狂欢理论视域下的网络传播[J].理论建设,2006(5):67.

[3]居伊·德波.景观社会[M].张新木,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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