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执着而闪烁的心迹

2019-07-19 05:48王云介
骏马 2019年6期
关键词:散文诗月亮诗人

王云介

大兴安岭林区诗人王晓华一生致力于新诗和散文诗的创作,其散文诗内容更丰富、形式更精美,并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赢得了广大的读者和网络读者,成为呼伦贝尔散文诗创作领域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王晓华上大学时开始文学创作。20世纪80年代初他与牙克石市几个诗人一同创办了“紫叶诗社”。这个诗社有自己的创作主张和审美目标,而且经常一起采风创作,互相借鉴,相互促进,共同成长。成员间频繁交流,感情笃厚,创办至今已近40年,成为诗坛上一个独特的文艺现象。然而,他们不张扬,不喧哗,更注重人格修炼、作品质量和个性形成,所以在文坛并不为更多人知晓。然而,也正是这种固执的追求和沉默的风格,陶冶了诗人们的性灵,滋养了他们遗世独立的人格和日臻完美的作品。

王晓华一生致力于写诗,总量有几百首;题材丰富,风格各异。但是从总体看,他的诗歌如“裸石”,他也以此为网名、为自况、为自豪。“裸石”表层含义是裸露在地表的石头,泛指未经琢磨成型、尚未镶嵌的石头,深层寓意为“原初的”“无雕琢的”“坚毅的”“诚實的”“忠贞的”“耐磨的”“永恒的”“沉着的”“善良的”“友爱的”。在晓华几百首诗歌中,很容易辨识出这里的某些标签,成为他的诗风。其人如是,其诗如是。从来源看,诗人理想中的“裸石”是遵从命运的安排从天而降的,它出身高贵,命运凄美,性格倔强,拒绝平庸和死亡:“你划破夜空,砰然掷地。/那一刻,你燃烧,却拒绝成为灰烬。”所谓“溯源应太古,堕世又何年?”亦是:“天地至精之气,结而为石。(《云林石谱·序》)”“裸石”的外表是娇美的,因为它经历了浴火重生,华丽转身,所谓玲珑出自然:“来自天空的石头,光洁而圆润”。“裸石”的性格是坚毅的、诚实的、内敛的、恒久的:“自己把自己,埋在内心深处。/幸存者骨头化成尘埃,战场刀枪锈蚀成泥土,只有你混迹于满山砾石中,缄默千年。”(《裸石》)

“石”与中国文人相伴千年,许多文人墨客都对石有特殊的感情,陆游说:“花若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苏轼说:“园无石不秀,居无石不雅。”现代社会,让我们联想到平民的人生观,对平民百姓来说,生活多艰,需要以一颗平常心,顽强生存,不断创造,感动自己,奉献社会。如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董事长俞敏洪所说:“在我们的生活中最让人感动的日子总是那些一心一意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的日子,哪怕是为了一个卑微的目标而奋斗也是值得我们骄傲的,因为无数卑微的目标积累起来可能就是一个伟大的成就。金字塔也是由每一块石头累积而成的,每一块石头都是很简单的,而金字塔却是宏伟而永恒的。”古人说,“心与物相随”,晓华的诗心与“裸石”相依相伴,这是我们打开其心灵秘密的一把钥匙——晓华用自己的平凡印证着真实,用朴实的方式展现着才华。

晓华的诗美首先表现为语言美而富有张力,给人无限联想。在《夜的黑》里诗人说:“回望的风景里,颗粒饱满的种子就生根发芽,长出一路光明……那些带着心跳的光明,就在黑夜缝隙流出。绕过高大乔木点点流萤,照亮一朵玫瑰和夜莺闪烁血光颗颗音符。”这个“回望”是希望的不断生长,是沉甸甸、金灿灿的,鸟语花香,旋律悠扬,暖人暖心,让人回味无穷。晓华前期的诗歌略带忧伤,色调偏冷,如《给一片叶子》:“一枚孤守枝头的叶子/将与谁一起飘零”。“孤独”和“寻找”成为一种感情基调,也有寻而不得却初衷不改的“守候”与“淡然”,如《有白桦林的地方》:“就让漂泊的命运/洗尽凡尘/依山而居”。也正因为他拒绝平庸和依附:“走进白桦林/平庸的念头落叶纷纷”,所以,他才听从“灵魂清纯的呼唤”。近几年他冲出了原有思想情感的藩篱,春天般慢慢回暖,阳气上升,至性至情,超脱达观,在诗歌整体意境上日趋唯美。他反复播撒和展露:“那些因美丽而洋溢的芬芳,那些因高尚而闪烁的心迹。”大自然的“美丽”和人性的“高尚”成为晓华诗歌的基本主题,这是他历经沧桑后的人生积淀和对繁复生活的积极权衡与取舍。他在《蓝星星》里自问自答道:“生命经历了什么,才绽放出这飘逸蓝光?阅尽红尘,依然如此清纯,瞩望远天。”时光流转,阅尽红尘,可他初心不改,依旧浪漫,始终坚信“落英之后是鲜嫩的果实”。(《红月亮》)

在意境上,晓华的诗注重气韵营造,这也是对中国古诗词艺术的继承和发扬。《红月亮》就写的很奇幻,很微妙,很有爱。老人讲“月光就像穿窗而过的女人。我总在有月亮的夜晚,关上所有的窗子。”后来,“直到那一年那一天晚上,我点起红烛,紧闭门窗。被点燃的红月亮姗姗而至”。如果说把“月亮”比作“女人”已经不足为奇,那么诗人心中的“红月亮”是自己清冷书桌上的“红烛”点燃的,且“红月亮姗姗而至”便以形写神,妙不可言。《蓝星星》说:“或许,一滴蓝,只有来自大海,才可以如此深邃。”一颗星星就是一滴蓝,这是多美的想象啊;而蓝得深邃,又因大海,更是“以小景传大景之神”,言有尽而意无穷,这才是最心灵化的艺术。

在诗的意味上,晓华近年的诗风逐渐转向了“国风”,注重传承传播中华文化精神和文化意蕴。在《夜的黑》里诗人说:“黑夜凝聚墨汁,让浓香精美浸透一个民族魂灵。/滴落在竹简上的简约古风,溶解在锦帛里的辉煌气韵,润染在宣纸中的水墨丹青,让朝代的系列,诗人的品牌,越过时光,飘逸千年。”在《蓝星星》里说:“初次相见,即如相识已久,唐宋的韵律,青瓷的点染,报国壮士利剑的寒光,民国女子旗袍的风韵,禅境的灵悟,人世的良知。”这些诗句利用“竹简”“锦帛”“宣纸”“青瓷”“利剑”“旗袍”等有一定代表性的东西,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古风”“气韵”与“魂灵”,便有了“永恒的”标签,可见他在此更加注重艺术趣尚,也更加追求心灵感受中的蕴藉深永。

在创作方式上,晓华散文诗有一个特点:即目即景,借景写意。在几十年里,诗人的生活地不断变化。在大兴安岭林区生活的时间最长,先在林区文化浓厚的牙克石、莫尔道嘎等地工作过,后来去草原文化、森林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交汇地额尔古纳工作,退休后去北京文化圈工作,最后去海洋文化氛围浓厚的青岛生活。这样的迁徙给了他更开阔的视野、更多的题材选择和开发的可能。在人生这场旅行中,他一边行走,一边入境,所到之处“眼处心生句自神”,形成了晓华的散文诗之内容丰富、风格各异的特点。《室韦》在东胡、鲜卑、蒙兀的历史背景下,讴歌“弯刀出鞘,寒光照亮北方星阵”的英雄豪杰,《莫尔道嘎》讲述的是浩荡森林里演绎的惊心动魄的故事,《额尔古纳抒情》(散文诗组章)是对蒙古族母亲河额尔古纳河和成吉思汗大弟哈萨尔古城的咏唱,《临江寻梦》富有俄罗斯文化情调:“我在这里醉过酒,唱过岸上的喀秋莎,还有小路上的三套车。”而《老船》:“年复一年,一艘老船钢铁的意志,是否被波浪的倾诉打动……老船沉默,负重两岸城市的喧嚣,品尝穿越世俗的苦乐。”又把视域移出了苍茫的北方、转向了浩瀚的海洋。然而,无论地理环境如何转换,他都要把自己放逐到大自然中,尽情享受自然之趣,且总能即目入咏,思考人生价值,讴歌生命精神和英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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