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守望者

2019-07-21 14:32曹珺萌
电子竞技 2019年9期
关键词:战队村长队友

曹珺萌

因为内心装着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顶级职业赛场,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从各地汇聚到T1w俱乐部里。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彼此之间的和对教练的信任与依赖让他们相信,他们总有一天能一起到达彼岸。

但是彼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和那里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到达的彼岸是不是真正理想的彼岸?

又没有人能说得清。

1

八个小伙子并排或者背向彼此坐在房间的两面,目光被面前电脑显示器变幻的画面牢牢锁住。六台显示器闪烁着不同的画面——左下角是不同的英雄头像,右边则是各式的枪械武器,变换的画面代表英雄角色在不停地跳跃移动,或进攻或防守——六个不同的视角构成了当下战局的一方。

这是T1w的基地训练室,战队正在同BLG打一场训练赛。

教练跳哥(Jumpcat,张鹏)把视角调高,关注着每个人的走位和动向。“啊。”跳哥只是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右手却在同时摔打了一下鼠标,不一会儿接连着又“啧”了几声,鼻子里重重地出气。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

“拐角处怎么做,你们自己想好。”实在忍不住,在一场训练赛还没结束,跳哥就在对内语音里说话了。

2019年的第一个OC(Overwatch Contenders,守望先锋挑战者系列赛,是暴雪举办的为OWL储备人才的次级联赛)刚刚结束。OC比赛结束后12天,他们要到线下参加汇聚了整个太平洋赛区OC优胜者的太平洋挑战赛。然后再隔1天,战旗的LanStory Cup(LSC)夏季赛又要开打。

密集的赛程意味着适应线上、线下赛氛围的经验,与成绩匹配的金钱,尝试证明自己的机会,和随之而来的疲惫感。国内大大小小的赛事不断,T1w的对手集中在国内的几支强队之间,熟悉的对手的面孔似乎让以赛代练、获得外界关注的意义又减小了一些。《守望先锋》电竞像是一块中国一直尝试着去征服的处女地,尽管中国玩家的天梯平均分数一直在世界范围内名列前茅,但刚刚度过职业环境不算繁荣的时候,这些赛事变成了点亮中国市场的火种。

鲜少的接触国外战队的赛事也因而变得重要了起来。太平洋挑战赛上,T1w獲得了第三名,与他们自己的预期有些距离。败者组决赛前,粉丝高亢的欢呼声代表着他们对T1w的期望。LGE.Huya的低迷,使得中国赛区失去了一个年底参加钢拳挑战赛的名额,只有T1w在这次赛事中夺冠,才能让中国赛区重新拥有两个钢拳赛的名额。现场观众、守望的粉丝、乃至整个中国守望圈,都将希望寄托在T1w身上。欢腾的观众席里,OWL广州冲锋队的CEO肖阳也在其中。

然而T1w却没能如愿。输了韩国战队O2,T1w的小子们走出对战房,撞见了即将要和O2打决赛的韩国EM战队。因为之前经常相互进行线上训练赛,小伙子们跨越国界,甚至跨越语言的友谊早已建立起来。在第一天比赛结束的晚上,T1w还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餐。前一天比赛结束的赛后采访环节,EM的队员对着摄像机,面向所有观众说希望T1w能够打到总决赛,和他们交手。但T1w却没能如愿走到决赛。顶着内心巨大的失落,沫蓝(Molanran,廖洋)举起拳头,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怀挺(Fighting)!”身后的村长(Highbee,张泽宁)也同样举起拳头,“怀挺!”EM的小伙子们笑着回应。待对战房的门帘停止抖动,T1w的几个人眼睛里流星般的光芒闪过,他们开始重新意识到属于他们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于是眼神又失去了神采,他们慢慢垂下头,走回备战房。

两局训练赛的间隙,沫蓝习惯性地将画面切出去。屏幕跳到了一家视频网站上,可爱小动物的视频整齐罗列在画面中央。沫蓝缓慢滑动着鼠标,可爱的小动物们集体在屏幕上向上移动。自始至终,他没有点开任何一个视频。像是休息了一个课间,画面很快重新切回那个3D的游戏世界里,沫蓝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对局中。脸上严肃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与在比赛镜头前表现出的或是兴奋、或是搞怪的癫狂样子判若两人。

太平洋挑战赛之后,全队放了一天假。零散的短假不足以缓解长时间紧绷所带来的疲惫感。假期回来的训练一团糟,跳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你们要是不想好好打,就不要问我怎么打。”跳哥面色铁青的一句话让训练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跳哥的怒吼在回荡。小伙子们垂着眼睑,大气不敢出一声。独属于十八九岁少年的精瘦紧实的小腿所代表的朝气与爽利,与他们陷在电竞椅里的瘫软和写在脸上的沮丧并不相称。

队伍也经历过其他困难的时期,比如经济方面的困境。作为OC里面极少数的由个人出资组建的队伍,T1w的启动资金主要来自经理肖诚和教练跳哥。“主外”的肖诚常常为花销伤透脑筋。队员的工资要发,房租要付,队员的餐食要负责,每个月左省右省,开销依然要几万块。最开始,肖诚和跳哥都有工资拿,后来两个人停了自己的工资,再后来连领队郑嘉文的工资也停掉了。2018年有一段时间,肖诚甚至没有钱给队员发工资,“公司账上一分钱都没有。”在T1w做了一年多的阿姨也记得那段特殊的时间,因为她的工资也没有如期到账。连续两个月的时间,阿姨没有拿到工钱,每月还要倒贴1000元左右的菜钱。

被拖欠了工资的队员并没有太在意那段“困难时期”。“我没有算这个事情。”没有工资的两个月对沫蓝来说并没有太漫长,“我对工资还是挺无所谓的,有就花,没有就不花。因为虽然我们已经很穷,但可乐哥(肖诚)还是能尽早发就尽早发,会拖是实在没有办法。”在沫蓝的记忆里,没发工资的时候阿姨也会每天来煮饭,虽然大家平时也会开玩笑说要饿死了,但没有谁会真的因为被拖欠工资而发牢骚。

村长有一只唤名小西几的英短,为了这个小活物,村长说自己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如果是自己,日常只是叫些外卖,工资绰绰有余。“跳哥他们有压力。我自己倒还好,因为有只猫,猫断粮我就会比较急了。”这个已经是队伍里老大哥级别的人更愿意以自己的方式去维护队伍,以至于没钱的时候他更习惯通过自己的方式去消解,而不是外化矛盾——比如村长曾经向自己的姐姐求助。

比起经济上曾经的捉襟见肘,还是成绩上的瓶颈更令这支队伍困惑。加入队伍的每个人都是仰望着OWL《守望先锋联赛)的,“成为《守望先锋》世界冠军”是一句非口号式的理想,它真真切切地根植在这些热爱《守望先锋》的小伙子心里。雄厚的资本打造的更好的环境,汇聚一线选手的更高的竞技水平和薪资,2018年到来的OWL强劲而积极的发展势头也确确实实地成了一针强心剂。只是OC亚军、太平洋挑战赛季军的结果,似乎让T1w走进OWL就还只是一个梦。

跳哥开始了训练赛的走位复盘,于是所有人都把座椅调整到对着电视屏幕的方向。对着自己的显示器,跳哥有些暴躁地用力按着空格键,操作录像暂停或者开始,然后再用鼠标不断圈点着游戏里每名角色的走位。“半天一个有意义的动作都没有,没有技能就瞎指挥,冲上去送!”跳哥挨个问每个人当时在想什么,像极了课堂里,所有学生被老师挨个点名起立背课文,背出来的学生逃过一劫,没有背出来的就战战兢兢。

村长的小西几原本安然地趴在屏幕前盘踞的电线中间的路由器上,这时忽然起身,离开了这个与它的悠闲不相称的房间。而坐在房间最角落的主人村长此时正和队友处在一个“艰难时刻”,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男孩们,没有一个人低头看小西几一眼。

不太健谈的村长总是觉得自己身上有各种不足,称赞起队友的时候真诚而不遗余力,但他却把最大的认可留给了跳哥。肖诚为了保证自己的严谨,加了很多颇为严格的限制条件,但他仍然认为在中国《守望先锋》领域,跳哥作为教练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队伍的核心是跳哥。”

虽然跳哥明确地知道自己和顶级教练存在差距,也悲凉地表示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在目前的守望圈子里有能力的人太少,他仍然认为,自己可以说是中国最好的《守望先锋》教练,他正在将OW圈子里前沿的思路灌输给T1w的每一个人。

2

T1w正式成立时间是2018年1月1日。其前身是战队MT1,基础是跳哥与肖诚多年的相识。

曾经尝试过许多次,还在打《星际争霸Ⅰ》职业的跳哥也没有如愿在WCG上留下自己的名字。2010年,正值低谷时期,已经开始自暴自弃、沉溺在《魔兽世界》中的跳哥突然收到肖诚的YY,表示希望跟着跳哥学习打星际。每天长达十个小时,四五十盘的练习量让跳哥被肖诚的执着所感动,一来二去两人成为了挚友。后来星际Ⅰ逐渐被星际Ⅱ取代,两人分别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职业生涯没有打出名堂成了跳哥电竞路上的一个心结。

离开圈子,经过自己创业做OA办公软件,摸爬滚打了一圈之后,跳哥再次回到了电竞的世界里。2016年《守望先锋》发布,国内大大小小的战队如雨后春笋般成立,造就了国内市场的一片繁荣。也就是在那年,跳哥来到SKG,重回一线兼任选手及指挥,后来逐渐又承担起了教练的工作。“每次看到有拼劲、想打好的人,那种感觉就来了。”

但仅仅过了一年,暴雪紧缩的办赛策略使得还未成长的萌芽立即遭遇了严冬。赛事锐减,奖金极低,官方将主要精力放在还未揭开神秘面紗的OWL身上,同时也在致力建立起一条独立的“Path to Pro(职业之路)”以构建起独立的《守望先锋》电竞生态。但彼时大量守望先锋战队难以凭借自身的商业化运营站稳脚跟,少量的奖金无法支持战队发展,入不敷出之下,他们只得相继宣告解散。2017年的OWPS甚至因为遭遇了战队解散的高潮而被戏称为“解散杯”。之后,甚至包括获得2017年OWPS年终总决赛的MY战队在内的一众队伍纷纷瓦解。

狂风暴雪动摇着每支队伍的根基。这边,跳哥因管理理念不同,与彼时所在的SKG的老板大吵一架,暴脾气的跳哥与SKG自此分道扬镳。在其他队员都站在老板那边的时候,村长成为了事件中第一个站出来挺跳哥的人。在村长看来,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彼时的老板希望引入赞助商而私下接触了队员,这违反了跳哥与老板事先约定好的规则。在守望不景气的档口,引入赞助显然是一个商业角度的行为,“跳哥拦下了太多那种会影响我们状态的事情。”村长说,例如直播,而他也明白,“挡人财路嘛。”但在年轻选手非黑即白的世界里,村长依然表达了明确的立场。

除了守望本身的赛事难以支撑起电竞部分的生态,外部的暴风骤雨也在影响着这个摇摇欲坠的系统。《绝地求生》的横空出世,无疑是最关键的那个。另一边,肖诚所在的MT1战队的老板希望全队转到《绝地求生》项目,并承诺给新队伍一笔不菲的投资。没想到队伍内竟没有一名选手希望转型,包括彼时在MT1的沫蓝和Krystal(蔡世龙,KK)。沫蓝并没有把留在《守望先锋》当成自己职业生涯中分水岭般的重要选择,尽管如果转到《绝地求生》,比现在高出不少的收入确然能够帮助到这个家境并不优渥的孩子。决定开始打《守望先锋》职业的时候,沫蓝抱着的是“我不要工资,你包我吃,我能活着就行”的心态,“我既然打这个游戏,成绩还没打出来,就不要想别的了,就想先拿几个冠军再说。”这样的信念既支撑着沫蓝,也给了肖诚重新组建一支队伍的想法和信心。

已经有太多战队没有坚持到OWL/OC开始这个节点。而在动荡的国内市场之外,《守望先锋》不会因为某一部分区域的颓势而停下发展的脚步。同样的时间节点,OWL创始赛季全部的队伍信息和赛程正式公布,12支颇具来头的队伍,成为了这个全球联赛的第一批“玩家”:波士顿崛起队背后的卡夫集团最著名的资产是5届超级碗冠军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纽约九霄天擎的老板则是MLB纽约大都会队的COO、是大都会队主要所有人的儿子,洛杉矶英勇队的母公司Immortals电竞俱乐部背后则是大量的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投资人……彼时唯一的中国战队上海龙花落网易,而根据市场体量判断,在拥有世界最多电竞用户的国度里,一支中国战队肯定无法满足这个颇具野心的全球电竞联赛的大胃口。除了扩充战队的可能,刚刚开始创始赛季、尚不成熟的联赛里,或可能存在队伍仓促成型的情况,因此联赛中选手实力良莠不齐。

这对于想要进入联赛、却没有足够资本实力的人来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肖诚向跳哥发出了邀请。

听说跳哥有了新归属,村长带着Wya(齐浩淼),还有Silver3(韩海波,33)、领队郑嘉文先后投奔了跳哥。

在MT1老板撤资后,肖诚和跳哥达成共识:他们要将《守望先锋》队伍一直做下去。于是,狠心开掉一些老将、留下年轻而具备潜力的选手,再继承到本属于MT1的首届守望先锋挑战者系列赛(OC)的名额,两人各出资一半,组建了T1w——将MT1中的字母M倒过来并重组,意味着重生。

3

队伍重组意味着一切要从头再来。对于这些向往着《守望先锋》世界冠军的孩子们来说,成为OWL中的一员,是当下的第一要务,也就是俗稱的“上岸”。

教练跳哥成了这个合而为一的关键。

曾经的沫蓝并不是现在外在乐观内在成熟的样子。T1w建队之初,跳哥初识沫蓝,发现年轻的沫蓝性格冲动,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闹脾气的时候,沫蓝会说“不打了”这样的气话,有的时候还会摔东西,甚至会对队友表达敌意。和同是输出位的Krystal的竞争,加剧了沫蓝内心的急躁,“我俩有些看不顺眼。”

有一天休息时间,沫蓝在自己打天梯,两个队友在训练室嬉闹,不小心碰到了电源线,专注操作的沫蓝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冲分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怒意立刻冲进了沫蓝的头顶。在发火的临界点,跳哥一把拉住沫蓝,抱住他说:“你不许发脾气,你要冷静!你必须把这个控制住,不然你一辈子都将受制于情绪。停下来,至少这一次不要这样子。”

当天,沫蓝在跳哥的阻拦下真的停了下来,在之后也学着像那天一样,在心中阻拦住那个冲动的自己。沫蓝承认克制自己的情绪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但自跳哥拦住他以后,沫蓝就真的很少冲队友大发脾气。同时,在跳哥当着所有队员的面的疏解之下,沫蓝学着去欣赏Krystal身上的优点,“我听跳哥的,我们去互相发现彼此的优点。后来我发现这个人真的好猛。”情绪不再在沫蓝的头脑里占据上风,和队友间的信任也逐步建立起,他甚至开始主动去承担队伍的指挥工作。“和队友在一起,我就发现自己无所不能,他们给了我一种自信。”

帮助了队伍里最关键的角色还不够,跳哥需要为队伍树立起一个共同的目标,让所有人齐心为之努力。他选择的粘合剂是一个信念——全队上岸的信念。

与其他选手相比,村长更理解已经朝夕相处了三年的跳哥。曾经在SKG同为队友,跳哥带着其他人时时处处捧着作为新人的村长参加采访露脸,如今村长也学着跳哥当年的样子,这样对待T1w的队友。村长对自己的进步来源于跳哥这件事深信不疑,“他蛮以身作则的。”过去跳哥的所作所为,让村长相信跳哥在真心实意地为了队员着想,他跳出来挺跳哥的那次尤甚。如今的T1w,是跳哥精心维护的,也是他精心维护的。村长真心称赞着每个人,感念着这不可多得的安逸环境和真心相待的出色队友。对于上岸的理想,他在期待中又有些怯步,“我蛮怕自己去了以后……对自己没这方面的信心嘛。我怕当分子。”关于未来,村长并没有想太多,“我就觉得在这边蛮好的。”

上岸诚然是第一目标,但沫蓝的选择和村长如出一辙,“(现在)就算让我去,我大概也不会去。”沫蓝也为自己的上岸梦增加了“包袱”:“主要我还是想大家一起上。已经和大家待了一两年了,想一起上岸,一直打,和Runaway一样一起打下去成为最强。”

在比第一波队友晚一些来到T1w的圣光(Assassin,彭煜麟)看来,全队上岸是T1w所有人早已达成的默契,哪怕有一天offer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也不希望是一份功利的“单人的卖身契”。在所有人向往的那个更大的舞台里,身边是更优秀的选手,周围是更能刺激人进步的环境,但“大家的心不一定是在一起的。”“在喊‘3、2、1——加油的时候是最能感受到这个事情的,”圣光说的是T1w在每场比赛开始前都会做的那件事,“你觉得你喊得已经够大声了,但你身边的人比你喊得还大声,你会被吓到。”这是为数不多能够感染到理性的圣光的正能量。

“最理想的(上岸),就是这里成年的一起去,未成年的现在什么学院队待着,等成年一起接过去。”村长描绘起对未来的憧憬,“如果成绩再好点,还可以把KK再接回来,都买回来。”

4

村长一直念着的KK——Krystal,成了T1w计划外的一环。

2018年初,正式开赛的OWL稳住了《守望先锋》的电竞市场,与此同时,配合联赛的人才后备措施也在随之褪去面纱。OWL创始赛季进行至第二阶段,暴雪在广州举行的发布会正式宣布了《守望先锋挑战者系列赛》在中国赛区的启动,包括T1w在内的12支队伍正式成为正规军,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次级联赛征程。

尽管暴雪拿出最精锐的电竞团队、投入巨量精力筹备,参与其中的也都是来自各界的大亨,但改变不了这一史无前例的世界级电竞联赛依然是一名新生婴儿的事实,仍待扩充的队伍数量与队伍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意味着OWL依然对于高水平的选手有着巨大的需求。

在《守望先锋》整体的赛事生态里,OC战队就是OWL战队的人才库。

尽管在2018年,连续两届OC,T1w都获得了第四名,但作为队伍的绝对核心,Krystal就早早成为了某支中国战队的目标。战队转会条款规定,OWL战队可以直接接触选手,但必须在接洽选手的24小时内通知战队,只要选手本人同意,且OWL队伍与选手和原OC战队就签字费和转会费达成一致,OC队伍不得拒绝选手转会。在2018年7月左右,跳哥就收到了通知,对方希望Krystal去试训。

无论是代表着更高水平的竞技和更大范围的知名度,还是联盟给选手更加优渥的待遇和更完善的福利保障,OWL的一切對于Krystal都是莫大的肯定和吸引,但同时,这几乎是在“挑战”T1w全队上岸的计划。

当年9月,网易NeXT夏季总决赛在广州打响。由于特邀到韩国OC排名第一的Runaway战队,这次赛事意味着中国OC与韩国OC的强者之争,优胜者几乎就是将全队上岸的机会握在了手中。

T1w带着强烈的求胜欲,如愿与Runaway会师冠亚军争夺战。队员们觉得自己的胜算能达到六成,跳哥觉得T1w和Runaway起码能打到五五开,肖诚则觉得T1w的胜率是四成。满满地求胜欲减去并不算充足的信心,剩下的全部成为了心理包袱。内心巨大的压力之下,赛前T1w习惯性地集体喊出的“加油”声显得格外响亮。

第一张地图漓江塔,尽管T1w选手的铁拳加双飞组合没能攻克Runaway的303地推阵容,先失一点,但在夜市区多次交战之下,T1w凭借最后一搏笑到了最后。加时赛,双方进点便开始了激烈交锋, T1w在交出多个大招依然没能赢下团战后,最终的点位被Runaway拿下。

激烈的进攻被抵抗,T1w有如一团想要爆发的火,被Runaway闷在一个不透风的器皿里。又有种海水没过胸口的感觉,T1w的队员忽然有些喘不过气。

接下来,连续两张推车图,T1w的车都没有到达C点,而Runaway却越发流畅地高歌猛进,枪林弹雨不足以抵挡他们的步伐。车子抵达终点,这意味着T1w连续两盘的落败。

0:3。火种快要熄灭了,海水已经没过了脖子。

第四章地图是沃斯卡亚工业区,也是Runaway的赛点图。T1w率先进攻,黑影搭配源氏的黑刀体系犹如一把迅捷锋利的武器,迅速撕开Runaway的防线,占下了A、B两点。但这一击似乎用尽了T1w所有的气力。接下来,T1w的进攻端只剩下了Krystal的火力,防守端却不堪一击。尽管在加时赛中,Krystal通过个人能力几次击杀掉Runaway关键人物,但溃败已经成为凭借一人之力无法扭转的定局。

巨大的“失败”字样占据屏幕。霎时间火种燃尽,潮汐翻涌。

舞台上在进行冠军的颁奖,但这一切和T1w没有关系。跳哥努力挤出笑容迎接着这群孩子,但村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冲出休息室,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崩溃嚎啕。Silver3则在休息室里,把脸埋在桌上,所有人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哀鸣。沫蓝尽力地控制着自己,却在返程的出租车上把泪水留在了自己的衣袖上,淌在一片黑暗里。只有Krystal,独自坐在一旁,默默地任眼泪在脸上流淌,很难相信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样的赛果带来的结论是,T1w没办法全队上岸了。4:0拿下那场比赛之后,Runaway如愿以偿——OWL2019赛季的新队伍将其整队签下,韩国OC队伍Runaway摇身一变成为OWL的温哥华泰坦队。在2019赛季,截至常规赛第三阶段第二周,泰坦队的战绩是18胜0负。而在结束不久的太平洋挑战赛中,T1w甚至没办法击败2019年韩国OC的第二名O2战队,连与第一名EM战队交手的机会都没有获得。

输掉Runaway回到基地,跳哥给所有人开了一个短会。他告诉所有人,Krystal和村长收到了OWL的offer,同时他当着所有人向这两人建议,希望他们不要去。在他看来,全队只有Krystal的技术水平是过了OWL的及格线的,但无论是谁,决定上岸,都将面临的是独自身在异国他乡的境况,比赛上没有默契的队友配合,生活上没有熟悉的朋友帮衬。尽管他依然将决定权交给队员自己,但当着全部队友讲出的一番话足见分量。

村长当即表示自己不会选择上岸。而跳哥事后回忆道:“输掉那场比赛的一瞬间我看见KK的第一反应就是,KK不再属于T1w了。”OWL休赛期,Krystal回国没有待在家乡北京,而是来到上海观看T1w的比赛,赛后还同昔日的队友一起去吃饭、打桌游。快乐的日子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现在他的前缀是“HZS(Hangzhou Spark)”。

5

村长做出的是和Krystal完全不同的选择。

国内的某支队伍在通过微信联系了村长。站在基地的门外,村长接听了对方发起的微信语音,婉拒了对方提出的试训邀请。

“还好没去。”复盘这件事的时候,村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我这方面经验太少了,就一个人去那种地方,谁知道会干嘛(会怎么样)。”村长显得对自己信心并不足,对教练的依赖感显露无疑,“我过去没有跳哥我估计我打不好。去那里当咸鱼,我觉得自己要被赶回来的。”

发现沫蓝offer的时候已经距离收到的时间过去了好几个月,因为跳哥已经将交流事务的处理交给郑嘉文,而对方依然把试训邀请发到了跳哥的信箱里。错过这个offer,一直把上岸作为目标的沫蓝从未产生过遗憾的情绪。“首先说句最现实的,我无法和他们沟通,因为语言不同。”哪怕是唯一的全华班成都猎人队,在沫蓝心中也并不能跟他的T1w媲美。拒绝离开可能有一万个理由,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沫蓝想要留下来。一年多的时间,足以让队友和教练间建立起这些孩子赖以为生的默契与依赖。“主要我还是想(T1w)大家一起上。”

”T1w求金主爸爸“的应援语成了过去式。图源@T1w_GZA电子竞技俱乐部官方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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