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花和帽蕊草

刘基男

[寄生植物连载·九]

如果问起世界上最大的花是什么花？很多人肯定回答得上來，那就是叫大花草（Rafflesia arnoldii的植物，大花草又被叫做大王花，当花完全开放时，直径超过1米，确实是花中之王。大花草是一种全寄生植物，大花草属（Rafflesia）全世界一共有20多种，主要分布在马来群岛及其周边的热带雨林地区，虽然很多人都认识，但没有多少人见过它们的真容。

国内虽然没有大花草，但是有寄生花（Sapriahimalayana），它是我国唯一一种大花草科（Rafflesiaceae）植物。寄生花在国内是 非常少见的，只分布 在西藏的东南部和云南的西双版纳。 在印度的东北部、 泰国和越南的部分地区也有分布。

寄生花最早于1844年 发现于印度东北部，国内 发现它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事情了，在随后的1986年都还有西双版纳的标本记录，再之后寄生花就销声匿迹，仿佛在版纳境内灭绝了一般。时间一晃就是几十年。事情的转折是在2015年底，一个户外团体在西双版纳遇到并拍摄了寄生花，发到网络上引起了植物分类学家的注意，经过随后的调查和鉴定，最终确定了遇到的就是寄生花这个消失了很久的物种。

其实据这个户外团体描述，早在2010年10月底，就已经发现了这种珍奇的植物，随后的几年里也多次记录到。可就像他们自己说的一样，户外圈的人大多不懂植物，而研究植物的学者们也很少了解户外罔，同时参与活动的队员们均不是植物研究者，也不是植物爱好者。所以几次发现都不了了之，直到5年后才引来了不小的轰动。

寄生花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全寄生植物，通常寄生于葡萄科（ Vitaceae）崖爬藤属（Tetrastigma）植物的根上，云南西双版纳的寄生花寄生在扁担藤（Tetrastigma plan icaule）根上，花期大概在10-12月份。寄生花有硕大、惊艳、如同荷花般大小的花朵，整朵花呈血红色，具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为典型的“尸花”。因为缺乏研究，寄生花的传粉方式并不清楚，但根据它的近亲大花草判断，寄生花可能也是依靠颜色和腐臭味吸引苍蝇一类的虫子帮助其传粉的。

寄生花属全球比较确认的只有寄生花一种，大花草科除了大花草属和寄生花属外，还有藤寄生属（Brugmansia），也只有藤寄生（Brugmansia zippelii）一种。而在过去，大花草科还包含了一类植物，那就是帽蕊草属（Mitrastemon）的植物，这个属最早发现的种是帽蕊草（Mitrastemon yamamotoi），于1909年在日本发现和发表，当时将其置于一个全新的科帽蕊草科（ Mitrastemonaceae），之后的1919年分类学家将其放人大花草科中，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认为帽蕊草和大花草科系统关系近。直到2004年分子生物学的证据才表明帽蕊草应从大花草科中独立出来，单独成科置于杜鹃花目（ Ericales）内，而大花草科还是放置在原来的金虎尾目（Malpighiales）。

帽蕊草和寄生在花蕾期，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它们的花蕾都是由鳞片叶覆盖，基本呈球形（帽蕊草要长一些）。只不过到开花的时候，两者的区别就容易看出来：帽蕊草鳞片叶交互对生，花呈两性;而寄生花的鳞片叶覆瓦状排列，花为单性花。当然最直观的就是大小，寄生花比帽蕊草要大得多。

帽蕊草属一共有2种和1变种，帽蕊草本种产云南、贵州、广西、广东、福建和台湾，国外的柬埔寨、日本和印度尼西亚也有分布，通常寄生于壳斗科（ Fagaceae）柯属（Lithocarpus）、锥属（Castanopsis）和栎属（Quercus）植物的根部。变种多鳞帽蕊草（Mitrastemon yamamotoivar。kanehirai）特产于台湾地区，另外一个种美洲帽蕊草（Mitrastemon matudae）分布在中美洲地区，这个属是典型的热带亚洲和热带美洲问断分布式样。

帽蕊草的名字得来于它的雄蕊，拉丁名中“mitra”是希腊语僧帽的意思，而“stemon”是指雄蕊，解释一下就是指雄蕊的形状与僧帽相似，也就有了帽蕊草这个名字。帽蕊草的雄蕊合生成一帽状体，起初套着花柱和柱头，雄蕊脱落后雌蕊才显露出来。有报道介绍，帽蕊草主要靠蜂类或苍蝇觅食接触花药与柱头帮助其授粉。它的种子主要是靠鸟类和蚂蚁传播，也可能经由动物践踏或雨水冲刷而散布。

两种植物，其繁殖方式还有待深入的研究，作为比较特别的类群，科研价值也是比较高的。首先，寄生花对于解答大花草科植物为什么演化出巨大的花，有重要的参考研究意义。英国著名的博物学家大卫·爱登堡在纪录片《植物的私生活》中曾解说道，其实大花草吸引苍蝇本不需要那么大的花朵，是不是正如他所说，当资源可以随意得到、可以不劳而获时，就会尽力地去挥霍。

此外，寄生植物与寄主间的关系也非常具有科研价值。马来西亚的一种大花草基因与寄主植物有很大的相似性，这是一种叫做水平基因转移的现象，也在一些其他的寄生植物身上有发现。这种大花草横向的基因转移大概占整个基因组的2%左右，但表达的蛋白则达到了惊人的49%，这些蛋白控制了大花草的的各项生理功能，甚至成功排除了寄主植物的免疫排斥反应，使得大花草可以完全依靠寄主植物生活。

无论是寄生花还是帽蕊草，在国内都是非常罕见的。分析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它们植株矮小，只有花期才出现，密林下常不易被发现;另一方面，它们天然繁殖力较弱，在野外很难形成广泛的分布;同时，因自身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其分布受到寄主分布范围的直接影响。近些年南于人类活动的强烈干扰，很多热带和亚热带天然阔叶林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使得这两种植物野外生存状态堪忧，不排除有灭绝的风险。

寄生花在印度被列入国家珍稀濒危保护植物，在中同则几乎无人关注，帽蕊草在国内也同样是极小种群的物种。寄生植物由于其神秘的寄生生活，现阶段尚不能迁地保护，只能采取就地保护措施。对于很多珍稀濒危的植物来说，发现就意味着灭亡，对于它们的保护，真的是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