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权成功起邪念，女白领“职业碰瓷”碰掉大好 前程

侗芷

2019年5月5日，北京一家文化传媒公司走进一位求职者。人事经理看到求职者的名字，立马在网上查了一通，然后冷冷地说：“你就是那个被法院警告过的刘芳芳吧？对不起，我们公司财力薄弱，禁不住你这样的‘碰瓷专家敲诈。你还是另谋高就吧！”人事经理的话让那位叫刘芳芳的求职者面色通红，她收起求职材料掩面匆匆离去。这个叫刘芳芳的求职者缘何遭遇如此尴尬？原来她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灰色职场故事……

初涉职场遇上奇葩事，因被总经理“赏识”遭解雇

2008年6月，刘芳芳毕业于北京一所名牌高校，凭着自身努力，她获得了学校的保研资格。这本是一个继续深造的好机会，没想到却被她放弃了。

刘芳芳来自河北邯郸农村，家里很穷。看到父母日益增多的白发和皱纹，她放弃了读研的机会，选择了参加工作。她找工作的过程异常顺利，仅面试了一次，就被北京飞宇教育培训公司录用了，岗位是办公室行政，月薪8000元。

然而，入职刚满一年，本来干得好好的，刘芳芳却意外接到了公司的解雇通知。面对这个结果，她百思不得其解。公司总经理马飞一向很赏识她，她刚进公司的时候，马飞曾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鼓励她：“小刘，面试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能干大事的人，我看好你，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此后，马飞没有食言，经常亲自指点刘芳芳，并带着她出席各种活动。有了总经理的提携，刘芳芳的业务能力越来越出色。眼看进公司已满一年，刘芳芳本想请马飞吃顿饭，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没想到却接到了被解雇的通知。

刘芳芳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带着满肚子疑惑，她去找马飞，可找不到人，手机也一直关机。她感到非常沮丧，便向关系不错的同事张姐倾诉心中的愤懑。张姐是这家培训公司的老员工，消息一向灵通，犹豫再三，她告诉了刘芳芳被解雇的真相。

张姐说，刘芳芳之所以被解雇，问题出在马飞的老婆杨雪身上。杨雪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她的家族产业很大，这家教育培训公司也是她出资创办的。马飞虽是公司总经理，但实权掌握在杨雪手里。

接着，张姐向刘芳芳透露了马飞的身世。马飞出身农家，家境不好，当初他只是一家校外辅导机构的老师，因为才华横溢，教课特别受欢迎，他还创办了自己的教育培训公司。由于市场定位失准，他赔得一塌糊涂，而且欠了一屁股债。正当他绝望之际，当过他学生、一直爱慕他的杨雪提出可以借钱给他，帮助他东山再起，条件是他必须离开他的初恋情人，与自己结婚。马飞虽不舍初恋情人，但为了东山再起，他接受了杨雪的条件，然后又创办了这家教育培训公司。

刘芳芳有些疑惑：难道是马飞经常带她参加活动，惹得杨雪吃醋，才让马飞解雇她的？张姐撇了撇嘴说：“算是吧，也不全是。”张姐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刘芳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姐说，刘芳芳之所以遭到解雇，是因为她长得特别像马飞的初恋情人。这话让刘芳芳非常吃惊，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她半信半疑地问：“杨雪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张姐透露，有一天，杨雪来公司办事，恰好在马飞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了刘芳芳。那一瞬间，她简直惊呆了。等她看清刘芳芳的脸，才明白这个女孩只不过是和马飞的初恋情人有几分相似罢了。杨雪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结婚后，她最怕丈夫对自己不忠。因此，她对丈夫严加看管，不许他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

回到家，杨雪和马飞大闹了一场，她让马飞立刻辞退刘芳芳。马飞起初不愿意，准备搪塞过去。不料，杨雪说她已经见过刘芳芳了。无奈，马飞只好答应辞退刘芳芳，并保证以后不会和刘芳芳有任何来往。

张姐讲完刘芳芳被辞退的缘由，叹了口气，说这些事情她也是从马飞的助理那里听来的。张姐的话让刘芳芳终于明白，自己竟因为这样一个奇葩的理由被辞退了，她打心底里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可一想到曾帮助过自己的马飞，她又有些无奈，决定默默离开公司，再找一份工作。

那天，就在刘芳芳准备离开公司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杨雪。杨雪故意挡在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问：“你还好意思待在这儿？”杨雪傲慢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话也越說越难听：“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不过，你真以为自己是凭能力获得这份工作的吗？要不是马飞，你什么也干不了……”

初次维权赢得不菲赔偿金，起邪念走上“职业碰瓷”路

听着杨雪的辱骂，刘芳芳眼泪夺眶而出，话几次到嘴边最后都忍住了。毕竟她是马飞的妻子，刘芳芳不想和她纠缠，赶紧离开了公司。没想到杨雪不依不饶地对她羞辱道：“年纪轻轻不走正道，早就该把你开除了……”

遭此羞辱，刘芳芳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一定要讨个说法。经过咨询，刘芳芳了解到，公司将其辞退没有合法理由，属于违法解除劳动合同，应当按照正常解除劳动合同经济补偿标准的二倍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并且由于公司未与其签订书面劳动合同，公司应当自用工之日起的次月，每月支付其二倍工资差额。

为了讨个公道，刘芳芳提起劳动仲裁及诉讼。此后一年里，她顶着巨大的经济压力和心理压力与公司打官司。最终，法院判决：飞宇教育培训公司违法解除劳动合同，应支付刘芳芳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16000元。同时，由于公司未与刘芳芳签订书面劳动合同，应支付未签书面劳动合同二倍工资差额88000元。两项合计一共104000元。

拿到赔偿金的那一刻，刘芳芳如释重负，她觉得这一年自己没有白忙，公司辞退自己终究是错了。此后，她本想好好找一份工作，可休息了将近一年，加上第一份工作留下的阴影，她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激情和动力。

当初为了赚钱补贴家里，刘芳芳放弃读研深造的机会早早出来工作，而当她打赢维权官司后，突然发现打官司竟然也能赚钱，而且比自己辛苦工作挣的钱还多。事后，刘芳芳的心理慢慢发生了变化：难道只有认真工作才能赚钱吗？况且，无论是公司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还是公司不签书面劳动合同，都是公司违反法律规定，自己主张获得赔偿，完全是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抱着这种心态，刘芳芳尝试着根据网上的招聘广告，找到一家公司应聘做行政工作。果然，她发现这家公司在劳动用工管理制度上漏洞很多，根本就不与员工签订书面劳动合同。工作没几个月，她便向公司提出离职，并提起劳动仲裁。结果，她顺利拿到了公司未与她签订书面劳动合同的二倍工资差额。

同一种方式连着两次都成功了，这使得刘芳芳对工作逐渐失去了兴趣，反而对如何从公司获得超额赔偿越来越上心。随后，她如法炮制，屡试不爽，利用打劳动争议官司赢得的赔偿金越来越多。

一般情况下，刘芳芳会选择中小型公司下手，因为这样的公司在用工管理上往往不够严格，很多公司都不与员工签订书面劳动合同。即使公司提出要求签订书面劳动合同，刘芳芳也会以各种理由搪塞拖延。时间一长，公司人事没有特别留意，或者就忘了，签合同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为了更好地把假戏做真，刚入职时，刘芳芳一般都会认真工作几个月，然后开始实施她的计划。她先是故意频频犯错，让公司认为她无法胜任工作，但她对犯错的尺度拿捏得很好，都是一些不太严重的错误。经过几次犯错，公司逐渐对她忍无可忍，殊不知，此时公司已经掉进她布置的陷阱。她一步步引诱公司开除自己，同时还要装出非常无辜的样子。她对公司制度的漏洞和公司管理人员的心理把握得非常准。之后，她就会提起劳动仲裁或者诉讼，并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如此这般，与刘芳芳产生纠纷的公司越来越多。由于刘芳芳总能找到公司的漏洞并加以利用，所以，她“碰瓷”的手法一直没有被识破。

2019年3月，刘芳芳在一家名叫翔鹏文化传媒公司工作几个月后，因为不能胜任工作被解雇。于是，她果断对翔鹏公司提起劳动仲裁，然后又起诉到法院。翔鹏公司代理人董林向法院递交答辩状时，与在另一家文化公司做法律顾问的同行李俊在法院相遇。得知李俊做代理人的公司也被一个叫刘芳芳的女子告上了法庭，而且起诉的理由一模一样，他有了警觉。于是，他把这个信息告诉了主审案件的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法官刘岩。

刘法官尝试着在裁判文书网上进行检索，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原来与刘芳芳相关的劳动争议案件竟达十多件，而且案件的争议焦点基本相同，即向用人单位主张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以及未签订书面劳动合同的二倍工资差额。数量如此之多，且争议焦点集中的系列案件，引起了刘法官的高度重视。

作伪证败诉被法院警告，名牌大学生成了“过街鼠”

2019年4月10日，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刘芳芳诉翔鹏文化传媒公司劳务纠纷一案。刘芳芳当庭陈述：2018年6月5日，她入职翔鹏公司，月薪9000元，但公司未与其签订书面劳动合同，严重违反劳动合同法规定，应从她入职第二个月，即2018年7月5日至2019年2月4日离职时，支付其未签书面劳动合同的二倍工资差额，共计63000元。

公司代理人董林辩称，公司与刘芳芳签订了书面劳动合同，由于刘芳芳负责保管员工档案，她在离职时把自己的劳动合同带走了。说到这里，董林情绪激动地指责刘芳芳：“公司亏待你了吗？虽说法律规定了二倍工资差额，可你能拿得心安理得吗？”董林话音刚落，刘芳芳立即反驳道：“公司违法还有理了？我不在乎钱，但我必须让公司接受教训，而且公司这是污蔑。虽然我的工作职责包括管理员工档案，但公司没有与我签订劳动合同，我又怎么可能拿走合同？我在劳动仲裁期间提交聘任通知书和员工录用审批表，是为了证明公司与我存在劳动关系，否则公司就要说根本没有我这个员工了！”刘芳芳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她还向法庭提交了一份新的证据：这是一份撤销通知，能够证明公司未与其签订书面劳动合同。

刘法官从刘芳芳手中接过新证据，却发现文件抬头写着“撤销通行”，内容为：“因公司员工构成复杂，一一签订书面劳动合同有实际困难，如只与你一人签订书面劳动合同，会给公司带来不必要的困扰，故撤销6月5日向你下发的聘任通知书，工资标准不变。若无异议，可在本公司继续工作。若有异议，可自行离职。特此通知！”落款时间为2018年7月1日。

刘法官向刘芳芳发问：“这份证据上面写的‘撤销通行是怎么回事儿？”刘芳芳连忙解释道：“标题打错了，实际上就是撤销通知。”看到这份证据，公司代理人董林一头雾水，他表示从来没有见过该证据，并认为刘芳芳在公司办公室工作，平时能接触到公司公章，这份证据一定是刘芳芳伪造的。

刘芳芳态度也非常坚决，一口咬定这份通知上盖有公司印章，不可能是伪造的。面对刘芳芳提交的這份新证据，刘法官依据翔鹏文化传媒公司申请，委托鉴定中心对撤销通知上印文和落款字迹的先后顺序进行鉴定。

很快，鉴定中心出具了鉴定结果，鉴定意见为：检材上公司印文与落款字迹形成的先后顺序为先盖印文，后打印字迹。也就是说，刘芳芳提交的这份证据是先盖好公章，之后再打印出文字。显然这份证据是伪造的，法庭不予采信。

既然刘芳芳提交的证据系伪证，案件的焦点集中到了公司是否与刘芳芳签订了书面劳动合同上。刘法官结合刘芳芳持有的员工录用审批表分析，该表明确约定了刘芳芳的工作部门、工作地点、聘用期限、试用期、工资待遇等，其后还附有公司法定代表人的签字。该表内容已经具备书面劳动合同的要件，既能够明确双方的劳动关系，又固定了双方的权利义务，实现了书面劳动合同的功能，所以公司不必再支付刘芳芳未签书面劳动合同的二倍工资。

法官认为，虽然《劳动合同法》第82条规定：用人单位自用工之日起，超过一个月不满一年未与劳动者订立书面劳动合同的，应当向劳动者每月支付二倍的工资。但二倍工资的性质不是劳动者的劳动所得，而是对用人单位不与劳动者订立书面劳动合同的一种惩罚。法律之所以规定二倍工资，是为了督促用人单位及时与劳动者签订书面劳动合同，明确双方之间的权利义务，而非诱导劳动者从中牟利。

综上所述，2019年5月5日，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下达民事裁定书，刘芳芳以翔鹏文化传媒公司未与其签订书面劳动合同为由，请求得到二倍工资差额的诉求没有得到法院支持。而且因为伪造证据，刘芳芳被法院严重警告，成了法院系统内重点关注的对象。

刘芳芳不但被法院严重警告，其“职业碰瓷”的行为也被多家公司人事部门当作典型案例学习，并且上了多家公司的黑名单。“职业碰瓷”的真面目被揭穿后，刘芳芳追悔莫及，她真心想找一份工作，却被多家公司拒之门外，最后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

大学毕业10余年，刘芳芳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职业碰瓷”上，完全忽视了个人学习和发展，而与她同时期毕业的同学大都事业有成。作为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刘芳芳聪明能干，本可以靠自身努力实现价值，却因为心中的贪念，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正应了“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句老话。

〔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