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蔬菜乐器演奏家”婚誓：因爱之名失联三年

王瀛

2019年元宵晚会，压轴大戏小品《东北大集》博得全国观众热烈赞誉，音乐奇人南卫东用南瓜、莴笋、胡萝卜等蔬菜，吹奏出美好动听的乐曲，征服了无数观众。殊不知，一个农村孩子走上了央视舞台，其间他历经苦难，三年和妻子失联。

日前，南卫东向笔者讲述，艰辛追梦这些年，以及站在他背后支持他的爱人……

那个一无所有的爱人失联了

南卫东出生河南省开封市杞县胡岗乡孟庄村的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父亲是小学音乐教师，母亲是农民。他自幼爱好音乐，15岁考入安徽濉溪县剧团，演奏二胡，成为该团最小的演员。17岁时，南卫东暗恋上了同事仲晓丽，帅气又多才的他一曲《婚誓》（芦笙恋歌插曲）打动了仲晓丽的心扉。两人相恋了。仲晓丽比南卫东小一岁，父亲是濉溪县剧团打击乐师，母亲是同团地方戏演员。仲晓丽父母看着南卫东帅气有才华又勤奋厚道，赞誉颇多，可想到作为择婿人选，仲妈妈还是失眠了。晓丽年轻美丽，家境好，南卫东从河南农村漂来，房无半间，一无所有。爸妈和她深谈到半夜，仲爸爸严肃地问她：“一辈子很长啊，物质条件也很重要，你真的想好了吗？”仲晓丽非常坚定地说：“除去他，我心里装不下任何人。”彼时，众多追求者的父母找到仲爸爸表达求娶之情，他歉疚地摇头说：“女儿的事，她自己决定。”

南卫东第一次登准岳父母的门，他买了四瓶好酒和一大堆水果。仲妈妈准备了一大桌好菜，仲爸爸说：“你来，我们高兴，别这么客气，你们年轻收入低，酒和礼盒拿回去，心意我们领了，你下月回老家给你父母带去。”漂在异乡的南卫东心里暖暖的，感念岳父的好。

南卫东和仲晓丽相恋五年后结婚。善良的岳父母把自己的房子给他们住，而他们自己去住以前的老屋。两个人买几件衣服，买了暖水瓶，换个窗帘就裸婚了。结婚前夕，南卫东问及岳父母还有什么要求，仲爸爸含着泪说：“有两个要求，一是抽空把院墙加高一些，万一你回来得晚，晓丽自己在家害怕;二是一辈子对她好。”南卫东发誓会让妻子过上好的生活，才对得起岳父母的这份信任和厚道。

南卫东花了两千多元和仲晓丽举行了婚礼。新婚夜，一曲《婚誓》的乐曲声萦绕，那是晓丽录下南卫东的二胡独奏存在磁带里的。婚后南卫东苦练勤学，在剧团被评为标兵，在观众中赞誉度很高。他对岳父母非常孝顺，仲爸爸经常直呼“我儿子”。南卫东和爱人相亲相爱，两年后生下儿子小松，小家庭更增添了很多欢乐。

小城的日子原本安静闲适，南卫东月薪不足600，和妻子工资加起来不到一千，日子在小城也算不错。可是，20世纪90年代，大量流行音乐涌入国内市场，剧团举步艰难，市场越来越不景气，以传统节目为主的老剧团纷纷解散。1997年3月，半年没发工资的剧团宣布解散。南卫东和妻子双双失业。岳父失业，岳母无奈提前退休。南卫东只能偶尔接到些婚丧嫁娶奏乐的小活，负责现场奏喜乐哀乐，一天七八块钱报酬，管饭。一个月最好的时候有200块钱收入，还经常没活儿。南卫东和妻子感情很好从无拌嘴，可这半年，纷争多了起来。南卫东想去北京发展。妻子的意思是，外面更难，孩子又小，你在外面我也不放心，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1997年12月3日下午，南卫东载着妻儿在路上自行車胎漏气，只好推着车走，偶遇晓丽的同学一家三口。看到早年下海的那家开着私家车，他觉得有个地缝都要钻进去。对方的孩子拿着一个变形金刚玩具，小松喊着也要。那是80块钱的奢侈玩具，晓丽哄慰无效，孩子哭了。回到家，南卫东说：“我去北京闯闯，虽苦，总是有希望，困守在小县城永无转机。”妻子仲晓丽说：“北京更难，家人一起钱少可以省着花……”南卫东说：“在一起喝西北风？孩子想要个变形金刚都买不起！我这个爹想抽死自己！”妻子生气地说：“你非要出去，明天离婚，你走你的！”南卫东也吼：“就算离，也得去！”

当天晚上，妻子去娘家未归，南卫东给妻子留下一封信，“我出去三年，若不混出个样子来，我不回来见你，你就当这个男人不在了算了。三年后，若还不回来，别等我。”南卫东带着270元，两身衣服，背上那把二胡，他丢下年轻的妻子，不足三岁的儿子，离家出走，从此失联！

除夕夜独自大哭的男人想家啊

南卫东从濉溪坐个三个小时车，赶到徐州乘火车十多个小时以后来到北京，开始艰辛的北漂生活。为了出行方便省钱，他在旧货市场花10块钱买了一辆大铁杆破自行车，这辆车龄二十年左右的破自行车，几根铁杆支着俩轱辘，其他功能一概无，只能脚踩车轱辘，用摩擦力当刹车闸，夏天脚心烫得生疼如同着火。骑了两个月，那双五块钱的鞋底子快漏了。南卫东四处寻找演出机会，到娱乐城、演艺中心去问，人家说：都什么时代了还听二胡？！

一个傍晚，他来到北京故宫红墙一家酒店，经理看着他蓬头垢面的样子，把他当做要饭的疯子“请出去”，还给俩剩馒头一袋剩菜。他委屈悲哀觉得受辱，心里憋着火，坐在路边用手锤墙，想哭想吼想打架，想和爱人说：“老婆我想你们了，我快撑不下去了……”兜里只有五块七不舍得花。他想给家里打电话，可打完电话，两天的饭钱就没了。而且和家人说什么呢，一个大男人不能养家，甜言蜜语朝夕相对有啥用！他无言以对，无颜以对，最终没有打电话。

南卫东租住在海淀区健翔桥苇子坑一个地下室，月租金200元，五平方米，只能容纳一张单床。

除夕夜，北京的街头流光溢彩，鞭炮声响起来了，回不了家的租客在小区的一家小卖铺蹭电视看，南卫东却低头回了租住的地下室。南卫东拿出一家三口的照片，就着凉水啃馒头，就当是过年团聚了。他忽然大哭嚎啕，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个人。谋生太难，北京太大，会拉二胡的人太多，他强迫自己学会了葫芦丝、笛子等二十多种乐器，总算偶尔接到零星的演出。到北京的第二年，南卫东才勉强吃饱饭。

一次，他被骗走了工资，绝望的他在路边小摊吃面，要了一瓶汽水，发现汽水瓶子可以吹出动听的曲子，于是他回到家拿啤酒瓶、酱油瓶、醋瓶子做试验，瓶子高矮薄厚有别，吹出的声音效果也不同。他练习吹汽水瓶，吹牙膏袋，这种奇绝的乐器令人耳目一新！可这又是一条苦路：初练吹瓶子的声音尖利难听如同怪叫，他经常被投诉扰民，被投诉被驱赶，被报警110。警察赶来时，却发现这是一桩血案，只见他靠着门突然栽倒在地，口吐鲜血，原来是他吹瓶子时间太长缺氧晕倒，因为瓶子口有裂口，他看上去满口吐血，其实只是嘴被划破流血。居民抗议声声高，南卫东只好到树林里去吹，尤其是晚上人少空旷时更适合练习，他傍晚到村边小树林练习吹瓶子吹牙膏袋，于是那个小树林成了传说中的魔鬼树林……

因为这个独门绝技，南卫东在京西红苹果演艺吧总算有了固定收入。他在朋友推荐下，报名上海吉尼斯大赛。2001年5月，16只汽水瓶演奏的《友谊天长地久》让他一举获得上海大世界吉尼斯金奖，他首次上了央视舞台，全国人民都能看到他了。节目播出时，南卫东特别激动，看着电视上的自己，他希望家人能看见，爱人能看到，这是他给爱人，给岳父母的交代。之后，人气飙升，他已月收入五六千！此时他离家已经三年半！

想念亲人，南卫东忍不住买了张电话卡，电话拨到晓丽上班的剧院去，刚一拨通他又挂断了。打电话说什么呢？挂了电话，南卫东掩面哭泣，时隔三年余，南卫东不敢直接和妻子联系，除去怕妻子难过，也是怕这三年出了什么变故，还怕妻子一下子接受不了。当初他一跺脚就离家出走，他自知失联三年多，太对不起妻儿。放下电话，他整夜未眠。次日清晨，他开始筹备回家物资，密密麻麻列购物清单。出发前一天，清点自己买的50多种礼物，为了回家他做了很多准备，下决心妻子怎么怨责，妻子做啥决定他都认！哪怕她已心有他人……想到这，他忐忑，心痛如割。

一个傍晚，南卫东回来了。他先去了岳父家门口。他欠老人一个道歉。

当年，因为妻子不同意他闯北京，两人多次争吵，有一次，南卫东和岳父说出自己的想法，还说：“我想搏一搏，不能让这娘俩跟着我过苦日子，虽然我也不舍得离家，可我一个大男人，必须这么做。”岳父红着眼圈，叹了口气，说：“作为男人，老爸理解你，放心吧，家里有我们呢。尽快回来。”长辈的默许，给南卫东吃了定心丸。可是，一跺脚丢下妻儿失联三年多，还是对不住岳父母啊。南卫东敲开岳父家门，“噗通”跪地，满脸泪。岳父母惊喜万分，赶快扶他，流着泪说：“回来就好，你也是为了这个家啊……”南卫东小坐片刻，才赶往自己家。

南卫东站在家门口犹豫半晌，还是没勇气敲门，他站在门口吹奏葫芦丝《婚誓》。这是妻子熟悉的曲子，妻子开门，猛然一看见他，大叫一声，举起的手要推他，却已哭得要晕倒，南卫东一把抱住妻子，夫妻俩痛哭失声。

离家出走的丈夫归来成春晚明星

儿子小松从里屋跑出来，发现有个陌生男人在“欺负妈妈”，从里屋拿个玩具荧光棒就要打，还喊妈妈快打110，南卫东抱住儿子哭得更厉害，这娘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妻子晓丽赶快喊儿子住手叫爸爸。看着已读小学的儿子陌生遥远的眼神，长高的个子，南卫东百感交集，不停地说：“老婆，对不起。”这一夜，他们聊一会儿哭一会儿，紧紧依偎聊到天亮。

当初远走北京，丢下爱人仲晓丽独自带着三岁幼子，几年来，妻子在周围人骂他“抛妻弃子”的闲言碎语下，负重前行，要安抚孩子，给他正名“出去打工了”，还要告诉老人，说很快就回来，说他在北京事业正在上升期。只有到了深夜，孩子睡着了，她才躲在被窝悄悄落泪……让仲晓丽最为难的是孩子问起爸爸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她总是说，“爸爸在首都北京，过年的时候就回来”。可是过年又过年，爸爸始终没回来，大年初一，小松独自关门在自己房间哭泣，面对妈妈的安慰，孩子大声哭喊着：“骗人……他不会回来了，小伙伴都说，爸爸不要我们了，爸爸是坏人……”仲晓丽大喊“住嘴”，一巴掌打下去，母子俩抱在一起哭。孩子终归好哄，周围人各种闲言碎语，好意的劝告令人不堪其扰：“你这么年轻，别为了一个失联的人耽误着，这几年，也对得起他了。”还有一些恶意窥伺的人，说：“你这等啊等的，說不定他在外面傍上女大款了，不会回来了。他没变心咋还不回来呢？”晓丽总是告诉对方说：“我这辈子等到底。我了解他。”孩子姥爷总是鼓励女儿说：“他的人品咱都知道，他在外头肯定更难。”南卫东决心好好补偿爱人和儿子，把这缺位的三年多，加倍补回来。

两个月后分别，南卫东又要到各地演出，他给老婆买了新手机，说：“再也不会失联。”晓丽说：“我觉得像是过山车，失而复得，又要得而复失……”爱人哭得眼睛肿了，孩子哭到累了睡着。再次分开后，南卫东每天和妻儿通话，太忙的时候，也要发一条短信说明。南卫东事业顺风顺水，他已是个有一定知名度的腕儿了，去各地演出，主办方可以同意他带着爱人。每逢寒暑假的演出，他总要带着妻儿一家三口。妻子孩子非常支持。岳父母逢人就夸女儿嫁了个好女婿。

南卫东继续努力，他创新吹奏瓶子、牙膏袋、胡萝卜、南瓜、冬瓜、香蕉，让瓶子吹出《友谊地久天长》，大理石加竹签演奏《康定情歌》，用牙膏吹响《天路》，自来水管吹出《欢乐颂》，用烟袋锅吹奏《苏姗娜》……令人趣味盎然大赞不绝！

2007年，南卫东得到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一年又一年”的演出邀请，他演奏了《恭喜恭喜》并大获成功。他登上《中国达人秀》的舞台，并上了各地电视台，到全世界演出。2009年4月，妻子生日这天，他把两串崭新的钥匙交到妻子手上，他在北京买车买房安家，可以接爱人团聚了。他实现了一个男人的承诺和担当。2012年，儿子小松考入洛阳师范学院，南卫东回到安徽帮妻子辞去了工作，接妻子来京团聚。南卫东常年漂泊在外，落下受凉会胃痛的毛病，爱人带着小锅，陪同他到处演出，给他做营养餐暖胃暖心，让他有热水喝，并成为他的助手、经纪人、生活助理。成名后的他保持着曲不离口的习惯，每天都要练功四个小时以上。妻子陪着他练习，陪着他游泳健身，同时锻炼肺活量。这让南卫东更加努力追寻梦想。

2019年元宵晚会舞台上，南卫东和白鸽、郭金杰、南卫平等多位明星大咖同台，在节目中，表演用冬瓜、莴笋，和他亲手设计的一排胡萝卜吹奏民歌小调《大姑娘美》，大获成功。爱人激动鼓励他：“我家大明星威武！”元宵晚会之后，南卫东带着妻儿回到他的老家河南开封杞县，受到家乡父老、文化单位领导热烈欢迎。

而今南卫东已获得“绝艺奇人”“奇绝乐器演奏家”“环保乐器演奏家”“中国第一蔬菜乐器家”“中国绝艺王”等称号，还被邀请为军艺音乐客座教授，中央电视台微影团长，先后受邀上了80多家电视台的节目。2019年6月，南卫东正在为冲击备战2020春晚的忙碌中。他说，计划在2019年底做一场蔬菜水果各种奇绝乐器演奏会，妻子正在帮助他筹备。

他给妻子仲晓丽买了苹果手机，因为她有失联阴影。妻子把那曲《婚誓》设置在电话铃声里，那是他们的初恋，他们爱情甜蜜的见证，失联的艰辛日子里，给她温暖，给她希望的曲子。他说：“不管多忙，不管走多高，都不会忘了那段苦难岁月，相濡以沫的爱人。这曲子让人内心宁静，不忘初衷。”

编辑/沈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