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我的偏心继母,毛毛虫女孩蝶变京城大律师

2019-08-22 04:50王十三
知音·上半月 2019年8期
关键词:继母妹妹

王十三

刘文娟出生在湖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5岁丧母,7岁继母进门。她就像一个毛毛虫一样在没有外壳的保护下小心地长大,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如今,谁也没有想到,32岁的刘文娟已经是北京一家高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年收入数百万的她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成长故事。

以下是她的自述——

见过我母亲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她,大眼睛细长眉,连性子也软软的没棱角。我从小胆儿就小,毛毛虫都会吓得我说不出话,邻居都说:“这孩子,应该属兔子。”

我5岁时,母亲得了肺癌,熬了没多久就去世了。母亲的怀抱对我来说很陌生,直到7岁时,我有了继母。继母带着妹妹到我家,刚一见面,她就把我抱在怀里说:“这丫头,真可怜!”她煮荷包蛋,都是双份的;买衣服,也是我和妹妹各一件。

有一次,她炒了点儿花生,说火候没掌握好,她把花生隔着窗子,送给房前的邻居,说:“婶儿,花生有点儿糊,我怕她爸见我给孩子吃不高兴,你要能吃就留下。”邻居抓了几颗尝尝,说:“没糊,就是颜色重了些,给孩子吃,没事的。”

她笑着拒绝:“不了,留你们吃吧。”

周围的婶子大娘一见到我父亲,就念叨:“你这农村媳妇,虽然没户口、没工作,可心眼好,小娟总算跟着享福了。”

父亲一高兴,工作铆足了劲。父亲是销售科长,逢年过节,总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看望他。继母在旁边紧着给客人续茶,碰见有头脸的,她就炒几个菜,陪人家喝两盅。

没过多久,继母进了厂办大集体,成了一名普通工人。我三年级时,继母从大集体进了总厂,成了正式工。父亲却在改选时被免了职。他不再早出晚归,干事总是心不在焉,还养成了喝酒的习惯,每顿总要喝个二三两。时间一长,继母不耐烦,她夺过酒瓶子,盖上盖儿,塞到沙发底下。

父亲正为工作的事烦心,大声叫着:“给我酒,吃饭不喝酒没滋味。”

“整天就知道喝,有本事再喝个科长当当。”

“我没本事,你怎么进的总厂?”

“我靠自己,没靠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来越大。

“砰”一声,父亲摔门出去。

继母看我还在吃饭,就把碗抢了过去,厉声道:“吃个饭也磨磨蹭蹭,等着饿死吧。”

晚上,父亲还没回来,我趴在饭桌上写作业,继母一边扫地一边骂:“成天就知道喝酒,老娘一天伺候完老的还要伺候小的。”她猛地推我胳膊,“起来,没见我扫地,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我被她一推,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我急忙站到一边儿。

继母继续大声骂:“不知道把凳子拿起来,跟你爸一样死性。”我赶紧抬凳子,继母恶狠狠地看着我,“整天瞪个死鱼眼,跟个傻子一样!”这话吓得我急忙低下了头。

继母和父亲吵架,成了家常便饭,她背着父亲骂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骂我似乎还不解气,她又去父亲跟前告状。

趁着父亲喝点酒,她拿着我89分的数学卷子,在父亲面前一个劲儿念叨,“就这分数,怪不得顾科长老远见我,眼皮子都能抬上天,人家姑娘考了98。”

父亲的脸立时涨得通红,“你咋考的,就不能争点儿气,老子受他的气,你还被他姑娘压着,这不是窝囊透顶吗?”

“她还知道争气?回到家没写两个字,就跑到仓房偷东西吃,你那点桂圆肉,只剩半瓶了。”

父亲一听,更加生气,“那点东西是我托人从北京带回来的,过几天准备送厂长,你不吃能馋死吗?”

“不是我吃的,是妹妹。”

父亲根本不听我辩解,操起墙角的笤帚,冲着我的屁股大腿就是一顿暴打。我的皮肉又痛又麻,眼泪哗哗地掉,却硬是忍着没哭出声。

我的腿青了一个多礼拜,这期间继母一再警告我,不许到父亲跟前瞎说,要是让她知道,她就把我撵出家门。我怕她真这样做,妹妹再偷东西吃,我也没敢告诉父亲。

继母只要心不顺,就拿我出气。

直到上初中,有一次,她因父亲多花了两百块钱,趁父亲出门,她又用笤帚不停地抽我,抽得我浑身火辣辣地疼。我本能地去夺她的武器,争来抢去,几下子笤帚就被我抢了过来,我将笤帚扔在地上。她愣了片刻,才又指着我骂:“反了天了,难不成还想打我?”她嗷嗷叫,却再没动手。

从那以后,她打我的次数少了,却又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虐待我。我月经来潮,她只给我一包卫生巾,说不够了自己想办法。

我没有零花钱,父亲的钱都归她管,我不想为钱让父亲惹她不高兴,只得省着用。

别的女同学都将两张卫生巾叠在一起用,我只能按量多少,有时叠一张,有时叠两张。我的内裤甚至外裤经常挂彩,我只能趁晚上将脏污的裤子洗干净,晾干了早上接着穿。

初中毕业,我不顾父亲和老师反对,毅然考了廠技校。我要自立,要离开那个家。我住进宿舍,每天努力学习专业知识,闲了就看借来的高中课本。我这么拼,就是怕技校的文凭以后进社会容易遭人冷眼。

我想靠自学,拿到大专文凭。

第一学期的期末,我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拿到最高奖学金54元。我跑到小卖部,一口气买了5包卫生巾,这下终于可以干净清爽地做人了。

技校毕业后,我因成绩优秀被正式分到厂动力车间,成了一名年轻的普工。车间工作很辛苦,工作环境尤其恶劣。午饭一小时时间,吃饱了只能躺在长凳上休息片刻。同一批下厂的工人,经常一边吃饭一边抱怨:“这哪是人干的活,纯粹把人当驴使。”

闲暇时,男职工打牌,女职工闲聊。只有我,捧着自考的法律书籍,不停地背那些条例。同事一看我背书,就讽刺我瞎积极。

不久后,车间又来了一个瞎积极的人,他是中专毕业的刘祥。他到厂里实习,父亲是分厂厂长。刘祥很快就成为了女工嘴里的热门话题,似乎每天不说他两句,大家心里就空落落的。

刘祥学的是播音专业,他吃完午饭,经常旁若无人地朗诵诗歌:“大堰河,我的保姆……”

他一开腔,男职工就躲得远远的,女职工叽叽喳喳地笑。只有我,捂着耳朵继续背我的条例。

没过多久,刘祥就进了厂广播站,成了一名播音员。刘祥一走,车间的休息室,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女职工仍在不时念叨刘祥:“听说他和书记的女儿谈对象,那女的长得可漂亮了。”

这个消息让我莫名地失落——我暗暗地喜欢上了刘祥,可是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根本不配。

只有努力走出这个车间,才能遇见像刘祥那样的优秀异性。我开始跟那些条文死磕,用了半年时间,我终于通过了法律专业剩余的四科考试,顺利拿到了大专文凭。

一纸文凭不能代表实力,我从免费帮助别人写合同、写诉状开始,再到帮助解决法律疑问和一些小纠纷,积累了一定经验和人脉后,通过熟人介绍,我利用攒下的调休时间,去小型律师事务所实习。

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显得非常宝贵。我每天都赶在别人上班之前,把律所的卫生搞好,热水烧上,方便同事来后沏茶冲咖啡,即使取快递送文件这样的琐事,只要有吩咐,我就痛快地去做。同事对我印象都很好,也乐得将以往的卷宗拿给我去学习,一旦有诉讼案,他们也总是带我去长见识。

20天的实习期转瞬即逝,因为我的良好表现,律所的法人代表张律师,对我发出正式邀请:“小刘,你如果有心干律师这行,我可以给你提供机会,至于发展前景怎样,就要靠你自己了。”有了张律师的邀约,我果断辞去了厂里的工作,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律师生涯。通过一年实践和严格的自我答辩训练,我通过了司法考试,对所要从事的工作越发有信心。

这之后,我代理了律师生涯的第一起案件——一起家暴离婚案。

数万字的起诉书和照片上赵女士被家暴的证据,让我想起我曾经被继母暴虐的过往。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让被虐者从此远离暴行。

我提醒赵女士,去医院提取家暴的伤残证明,以及她老公出轨的相关证据。在法庭上,我据理力争,被告终因无力狡辩,最后只能对我恶语相向。

这时的我却丝毫没有退缩,毅然拿出他在赵女士哺乳期间业已出轨的证据,最终为赵女士争取了较大利益。官司打赢了,看着赵女士及她家人热泪盈眶的情景,我的眼角也湿了。我已不知从何时起,被吓出一身胆量,我再也不是那个遇事只会退缩的小女孩,我已成长为可以替自己,甚至为别人遮风挡雨的人。

这起家暴案件在社会上引发剧烈反响,没多久,我和受害人一起被省报采访。当刘祥以记者身份和我握手时,我们不由相视一笑——刘祥因表现突出,早已从厂广播站调到省电台,很快就成了单位的台柱子。他和书记女儿因追求不同,已分手好多年。

采访完毕,我们互留了通讯方式。之后,刘祥频繁约我吃饭看电影,并表露了爱慕之情。他说,在车间时,就注意到我这个“另类”了。没想到,时隔几年,丑小鸭果真变成了白天鹅。

2013年元旦,我终于牵着这个男人的手,走进了婚姻。从前不敢想的事,最终竟变成了现实。

在省城工作后,我很少回家。那个没有温度的家让我避之唯恐不及。女儿芳芳3岁时,我带她回了一次家。

我在厨房做饭,女儿跑了过来,悄悄地对我说:“妈妈,姥姥从抽屉里取了一百块钱,放卧室床上了。”我一边炒菜一边想,继母不会又在出什么坏主意吧。为了防止她再度“陷害”我,我把妹妹的孩子雯雯叫到卧室,将一百块钱塞进她兜里,让她不要声张。

吃饭时,继母果然又幸灾乐祸地念叨起来:“芳芳,是你把姥姥床上的钱拿走了吧。”

没等我说,雯雯已将钱掏了出来,说:“姥姥,钱在这儿,是大姨给的。”

继母白了我一眼,没再吭声。她不知道,以我现在的薪水,根本没必要惦记她那点儿钱。

有了这件事后,我更少回家了。半年后,却接到继母的电话:“小娟,你父亲近两三个月吃不下饭,我带他去检查,竟是肝癌晚期,我想你能不能抽个空,回来看看他。”继母的语气里已没了从前的锋芒,还隐隐带着啜泣声。

挂了电话,我心里非常矛盾。那些隐隐作痛的伤疤总在提醒我,不要去管他们的死活,可是因刘祥和女儿复苏的亲情,又在劝慰我,要回家看看。

刘祥得知消息后,立刻说:“躲避并不是办法,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老人,怎么说,他也生你养你一场。”有了老公的鼓励与支持,周末,我们回到了父亲家里。

距离上次回来不到一年,父亲已瘦得形销骨立。谈话中我才得知,妹夫一个月前因车祸撞坏了股骨,一直在家休养。

接二连三的厄运让妹妹和继母憔悴不堪,短短几月里竟然老了10多岁。

“小娟,你父亲要动手术,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你能不能帮帮忙?”

我将来时已准备好的5万块钱交给继母,说:“我回家少,这么多年也没照顾上父亲,有劳你们了。”

躺在床上的父亲,眼睛一直没离开我。见我拿钱出来,他更是既愧疚又欣慰,他指着妹妹,断断续续地说:“小娟,能不能,帮帮,妹妹?”

妹夫车祸后赔偿未果,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这件事。我拉着父亲的手说,“你放心,小玲是我妹妹,她的事我不会不管。”

刘祥回省城上班后,我就留在镇上,为妹夫車祸的事去交警大队提取现场资料,并亲自做代理律师,打赢了这场官司。

父亲是在65周岁大寿的前夕走的。

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继母,却已说不出话来,我含泪拉起继母的手,向父亲承诺:“爸,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妈妈的。”

父亲听我这么说,黯淡的眼光忽地一亮,轻轻点了点头。父亲走得很安详,不再有遗憾。

继母提议将父亲名下的房产和存款分给我一部分,我婉言谢绝了。我有能力让自己在未来过得更好,而未来给继母的,只是羸弱与衰老。

如果说这世上有公平,就只是时间。临走前,继母哭着一遍遍向我道歉,其实她不说,我也原谅了她,甚至还要感谢她——是她的暴虐,将胆小的我,锻造得如此宽容和强大。在逆境与不幸中永不屈服,我最终打败了继母。

编辑/李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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