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垃圾分类迈入“强制时代”

2019-08-23 01:17杨双双
今日中国 2019年8期
关键词:垃圾处理分类垃圾

文|本刊记者 杨双双

2019年7月1日,上海,全民参与垃圾分类的“法治时代”已经到来,外滩亲水平台上随处可见“干垃圾”和“可回收垃圾”的分类箱

从民间自发的“垃圾分类第一院”,到政府推动的城市试点,再到垃圾分类“强制时代”,中国正在逐步探索切实可行的独特路径。

近期,“侬是啥垃圾”“拎得清”等网络热词走红中国,关于“上海最严垃圾分类”的讨论也甚嚣尘上。2019年7月1日,《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以下简称《条例》)正式实施,个人或单位未按规定分类投放垃圾将面临处罚。该《条例》的实施不仅标志上海全面进入垃圾分类“强制时代”,也让公众再次把目光聚焦到城市生活垃圾分类的问题上。

“以前,每个宿舍楼下面都有一个不分类的垃圾桶,学生们都是将垃圾混在一起扔进去。现在学校新设置了分类垃圾桶,宿舍区可以扔干垃圾和湿垃圾,想要扔可回收和有害垃圾的话,要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正在复旦大学读博的李晗说,“推行垃圾分类很有必要,虽然身边有些人在吐槽,但是我自己还是会按照分类的规定去做。”

在上海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的“90后”女孩儿张怡然说,她所在的公司现在都换了分类垃圾桶,并且公司还建议大家学习垃圾分类指南,用小程序做题。“下班回到小区,需要定时定点投放垃圾,垃圾管理员在一旁监管,刚开始时,会有嫌麻烦不愿意的,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上海的垃圾分类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为全国解决垃圾分类难题提供了生动样本。据悉,2019年年底,北京也将推动垃圾分类立法,罚款不会低于上海。在中国,越来越多的城市已经或正在出台生活垃圾管理条例,将垃圾分类纳入立法,开展强制性、大范围、全方位的垃圾分类工作。

垃圾分类第一院

中国的垃圾分类始于20世纪90年代,至今已有20多年的历史。

1996年12月,在北京地球村创办人廖晓义、北京市环保基金会江小柯的倡导和帮助下,北京市西城区大乘巷家委会张贴了《给本楼住户的一封信》,号召大家分类投放垃圾,居委会再分别处理。从此,北京建立起了第一个垃圾分类试点小区。

沿着窄窄的大乘巷胡同直走,就到了看似普通的教师楼宿舍。小区不大,只有两栋楼,长凳上零星坐着几位乘凉的退休老人,其中一位大爷摇着扇子,骄傲地对记者说:“这个小区,坚持垃圾分类已经20多年了!”现在小区里三个单元一组垃圾桶,桶身被擦拭得很干净,分别是可回收垃圾、厨余垃圾、其他垃圾。此外,随处可见的宣传栏、横幅、海报都体现了这个小区自主垃圾分类的优良传统。已经退休的大乘巷家委会陈主任说,“虽然现在很多老住户都搬走了,但现在还有75%—80%的居民能自觉配合垃圾分类。”

回想当年垃圾分类的经历,陈主任兴致颇高,“这个小区当时是西城区教委给老师盖的房,其中49%分给教师,平均文化程度较高,便于推广垃圾分类。”她说家委会首先动员积极分子、党员和门长,宣传垃圾分类的目的和意义,然后给每户发一封信,号召大家一起行动。最初,大乘巷家委会一共买了6个红色塑料垃圾桶,在上面贴上不同标识,居民们积极响应并自觉分类投放垃圾。这些垃圾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收运。不知不觉,小区的自主垃圾分类已经走过23个年头,其间从未中断。陈主任不无自豪地说,“垃圾分类已经成为我们老住户的习惯了,有的老人搬到儿女家之后打电话说,没有垃圾分类反而不适应了。”

如今,环保的种子已经在大乘巷生根发芽。大乘巷人的实践为垃圾减量、绿色环保带了一个好头,其成功经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尝试者!

以点带面 循序渐进

随着中国城镇化进程加快,城市人口越来越多,生活垃圾产生量与日俱增。

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蒋建国表示,传统的垃圾投放和处理系统已经不能满足当下垃圾处理的需要,比如传统垃圾填埋场地的饱和、场地选址的困难、垃圾焚烧过程中产生的二次污染等,这些难题都需要对生活垃圾在源头上进行分类。

基于这样的背景,2000年,建设部下发《关于公布生活垃圾分类收集试点城市的通知》,确定将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南京、厦门、桂林8个城市作为首批生活垃圾分类收集试点城市,正式拉开了中国垃圾分类收集试点工作的序幕。

然而,试点工作进行了这么多年,中国的垃圾分类似乎还在“原地踏步”。在蒋建国看来,虽然局部试点从源头进行了垃圾分类,但由于垃圾分类收运体系未建立、末端处理设施不完备,最终还是会合并处理,小范围的、试点性的垃圾分类工作很难达到预期效果。此外,通过宣传教育、引导、鼓励公民自发地进行垃圾分类,约束力不足,公民的配合意愿不一,所以,虽然各试点城市的垃圾分类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却始终未达到预期效果。

为此,国家出台强制性法规和全面推行垃圾分类工作显得尤为必要。2016年6月国家发改委、住建部发布《垃圾强制分类制度方案(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方案》),提出建立城镇生活垃圾强制分类制度。《方案》提出,到2020年底,实施生活垃圾强制分类的重点城市,生活垃圾分类收集覆盖率达到90%以上,生活垃圾回收利用率达到35%以上。

至此,中国已对城市垃圾分类进行了20余年的摸索与尝试,经历了以点带面、循序渐进的探索后,垃圾分类工作逐渐步入快车道。

垃圾处理是系统工程

上海交通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副教授楼紫阳表示,垃圾处理是系统工程,可以用“收、运、处、回”四个字来概括,即垃圾分类收集、分类运输、分类处理和回收。要做好垃圾分类这件事,需要环环相扣,互相协调。

“前端的垃圾分类做得好,后端的回收和处理效率也会提高。”楼紫阳说,在源头对垃圾进行粗略的分类,后期的处理过程就不至于太麻烦,比如把厨余垃圾单独分出来,不掺杂其他垃圾,那么肥料和饲料的质量也会高一些,这样农业口、林业口才能回收利用。

同样,只有垃圾处理后端的配套设施跟上,前端的垃圾分类才是有意义的。蒋建国认为,在源头上主要依靠居民配合垃圾分类,在后端主要依靠政府,包括完善常规垃圾收运系统、在末端增加资源回收设施、增加垃圾处理配套设施,比如对厨余垃圾建立相应处理设施,对其他垃圾或者干垃圾建立焚烧厂等设施。

在城市垃圾处理中,居民区是最难啃的骨头。除了居民区,还有医院、学校、办公区、公园、菜市场、火车站等,不同功能区的垃圾组成和特点不一样,制定的垃圾分类方式应有所区别。蒋建国强调,“从更大的层面来说,在城市管理中,还有大类垃圾的分类,比如桌椅板凳、建筑垃圾、园林绿化垃圾、废弃的电器垃圾,都需要专门的回收体系和垃圾处理系统。”因此,推行垃圾分类制度,需加快建立分类投放、分类收集、分类运输、分类处理的垃圾处理系统,提高垃圾分类处理的效率。

探索垃圾分类中国路径

一提到垃圾分类,人们就会想到日本、德国、新西兰等国家。日本是世界上垃圾分类最严格的国家,分类标准十分细致,配套设施也比较完善。德国“固废巨头”欧绿宝集团开创了德国最早的固体废弃物分类收集和处理的“柏林模式”,随后推广至全德国;新西兰最大城市奥克兰对垃圾错误分类会进行警告甚至拒收垃圾。

发达国家垃圾分类的成功经验可供参考借鉴,但不能照搬。不同国家有不同的特点,蒋建国认为中国的生活垃圾主要有三大特点:第一,中国的饮食习惯与国外差别非常大,造成厨余垃圾的产生量和成分不同;第二,中国的人口多、人口密度高,城市生活垃圾的产出量不容小觑;第三,随着互联网产业的发展,新型垃圾逐渐产生,比如外卖和快递产生的垃圾量在城市垃圾占比越来越高。这些特点决定了中国的垃圾分类方式不能完全仿照发达国家的做法,归根结底,中国要立足自身国情和城市特点,因地制宜地制定垃圾分类方式,走出一条可复制、可推广的垃圾分类中国路径。

实际上,中国前20多年的垃圾分类推广工作主要依靠教育,普及垃圾分类的知识和理念,但是,仅靠教育是远远不够的。楼紫阳说,教育是劝人向上,法律是画一道红线。中国推行垃圾分类工作,要坚持教育、法律相结合的原则,循序渐进地提高垃圾分类的效率、扩大垃圾分类制度覆盖范围。此外,蒋建国强调需重视“督导员制度”,督导员的作用不仅是监督居民是否正确分类投放,更重要的是通过不停地劝导,在潜移默化中增强居民的垃圾分类意识。督导员制度将在中国垃圾分类工作中发挥重要作用。

垃圾分类涉及千家万户,是生态文明建设中的关键一环。从民间自发的“垃圾分类第一院”,到政府推动的城市试点,再到垃圾分类“强制时代”,中国正在逐步探索切实可行的独特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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