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养的孩子得肝癌:世间有种“多管闲事”叫无怨无悔

2019-08-29 03:02胡梦姣
知音·下半月 2019年8期
关键词:姑父表弟姑姑

胡梦姣

如果能再给吴军夫妇一个机会,他们绝不会同意代人养娃!本文系采访而成,以第一人称讲述——

稀里糊涂,把网瘾少年领进家门

我叫吴军,在湖南省湘潭市与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做烟花鞭炮批发生意。妻子谢红,在农贸市场附近开了一家理发店。谢红长相俊美,待人热情,理发技术又好,而且收费合理。几年下来,回头客越来越多,谢红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儿子放学回来,都是在理发店里做作业。我下午收工后也到店里帮忙做饭,陪儿子。奋斗了几年后,我们在当地买了商品房,购置了轿车,一家人生活温馨、幸福。

表弟程友佳的到来,打破了我们生活的平静。

程友佳是我姑姑的儿子,1996年12月出生于沅陵县农村,比我儿子大三岁。2009年7月,程友佳刚升初一,我姑姑生下第二胎,是个女儿。开学不久,我姑父外出打工,临走时嘱咐程友佳,要他放学后回家多帮妈妈做事,多照顾妹妹。

程友佳作为独生子,突然失宠,心里不平衡,对母亲交办的家务,他故意敷衍拖延。姑姑严厉地训斥他,他就更加逆反,放学后他和一些孩子凑在一起玩耍,学会了上网打电游。

姑姑给他的零花钱用完了,他就把午餐费节约下来,去购买游戏币。

初一期中考试,程友佳有几科成绩不及格,老师来家访时,说程友佳课堂上经常打不起精神,总打瞌睡,还经常说家里有事请假。程友佳逃学上网的事就此穿帮。老师走后,程友佳被姑姑狠狠地用皮带抽了一顿。姑姑边打边哭,说:“你不想读书,就不要读了,免得我花冤枉钱。”

姑姑不给钱,程友佳就去偷拿姑姑的钱。他有钱就去上网,经常半夜不回家,还学会了抽烟喝酒。

2010年春节,姑父回家过年,看到儿子变成这个样子,很心痛,也没办法。春节期间,我携妻儿去姑姑家拜年,姑姑和姑父恳求我:“你能不能把程友佳带到湘潭去,随便找点事给他做就行,或者就让他跟谢红学理发。”

谢红为难地说:“程友佳才13岁,哪能干活?更何况,我的孩子也才10岁,我哪有那么多精力?”回城后,姑姑打电话给我父亲,父亲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再三向我施压,让我们帮帮姑姑家。父亲的面子难却,我只好同意父亲的要求,要姑姑先带表弟来湘潭看看。

2010年3月,刚满13岁的表弟住进了我家。

我儿子比程友佳小三岁。两个辈分不同的男孩子,年龄相仿,在一起经常打闹。我的儿子从不去网吧,结果程友佳来之后,竟然把我儿子领到网吧去玩!谢红指责我说:“你看吧,你管不了他,最后他还带坏了咱的孩子。”我也害怕,急忙厉声对儿子提出要求,从此儿子不再去了。

我和妻子本来都很忙,照顾自己孩子还忙不过来,现在又多了一个小表弟。他不想上学,我不敢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只好每天带在身边,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拿货、发货、搬货等。但程友佳心早野了,趁我不注意,他就溜到附近网吧,去看别人玩游戏。我喊他做事时,经常看不见人,还得一个个网吧去找他。有一次,我们外出送货给客户,留程友佳守店。他偷了店里伙计的烟去抽,把烟蒂随手一扔,不小心点燃了一挂鞭炮,差点酿成大祸。合伙人得知后有了意见,不准程友佳再到店子里来。

我一气之下,只好开车带着程友佳,将他送回了沅陵。刚送回去几天,姑姑姑父和父亲就打来电话,央求我再把程友佳接回来,并说他在家啥也不干,天天闹着要来湘潭。

我只好又把表弟接了回来。店子里不能让表弟来了,我只好跟谢红说软话,让程友佳到理发店去帮她搞卫生、帮别人洗头发。我对程友佳郑重其事地提出要求:“不能在工作时间去上网打电游,要在理发店里守着帮忙搞卫生;忙不过来时,要学着帮人洗头发;年纪太小,不准抽烟喝酒。”谢红在一边特意强调说:“如果做不到,就把你送回沅陵老家去,谁再求我们都没用。如果你做得好,每个月就给你一点零用钱。”也许送回去这一条对程友佳产生了威慑力,他还真的不去网吧玩游戏了。很快,程友佳适应了理发店的工作。

晴天霹雳,代养的表弟查出肝癌

程友佳每天的工作就是搞搞卫生,洗洗毛巾。谢红不忙的时候,就教给他怎么帮人洗头发,吹头发。程友佳表现得好,谢红就给他一点零用钱。生活上,谢红给儿子买衣服鞋袜时,总会也给程友佳买一份。生活上的体贴照顾,工作上的严格要求,让程友佳慢慢变得听话了,做事也不偷懒了。

一年又一年,程友佳从一个懵懂少年慢慢成长起来,和我们一家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姑父和姑母对他基本撒手不管了,只在每年过年时,程友佳随我们回沅陵老家,他才和父母见面。看着程友佳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面貌一新,姑姑高兴得合不拢嘴。

程友佳15岁时,谢红开始教他学习剪发技术。在我们当地,如果按照拜师学艺的规矩,徒弟应该支付一定的拜师费给师傅,而程友佳不是外人,谢红免去了拜师费。

程友佳一边学习,一边工作,谢红对他,除包吃包住外,还按月给他底薪+提成,发放3000元左右的工资,年底再给他3000元-5000元的红包。程友佳有了工资,自己买了手机,闲下来就在手机上玩游戏。有时也抽烟喝酒。我想着他也快成年了,并且能自食其力,也就没再严厉地阻止他,只是告诉他,要他尽量少碰这些,要存点钱,为将来成家做准备。

2016年年初,表弟出徒,技術很不错。我们问他,是自己回老家开店,还是在湘潭找工作。表弟说,愿意继续留在店内做事。谢红就跟他签订了正式合同,仍是包吃包住,然后给他按技师定下基本工资,再按业务量提成。程友佳提出,平时他只要拿基本工资,提成由我们帮他存下来。

正式出徒后,表弟住到了店里。他喜欢打电游,嫌手机玩不过瘾,就常到附近的网吧去玩。谢红每天9点到店里,店子还没开门。谢红要喊半天,程友佳才睡眼惺忪地起床开门。谢红也只能提醒他熬夜对身体不好,其他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表弟和一些常来的顾客成了朋友,经常和他们一起吃夜宵、喝啤酒,偶尔还喝醉。1.70米的个子体重200斤,有些大腹便便的样子。我提醒他少喝酒,表弟也只是点点头,过后依然是我行我素。

由于姑姑经常要吃药,姑父有糖尿病,也是长期服药。孝顺的程友佳除了每月寄钱回家,给妹妹交学费,给姑姑贴补家用外,其余的钱都攒了下来。他知道父母以后也不可能在经济上给他支持。

2017年過完春节,我们建议程友佳用攒下的钱付个首付,在湘潭买套房,为将来结婚做准备。但程友佳想买台轿车做自己的生日礼物。当他开着自己的新车回到老家,姑姑、姑父笑逐颜开。他载着一家人走亲戚,逛县城,让父母风光了一把。

2018年5月,因市场管控很严,我只好关了鞭炮店,投资280万,在市中心租了400多平方米的铺面,开了一家大型的美发机构。表弟愿意入股,他向我借了40万参股,并将这几年存下的10万元也投入进来。

新店开张后工作繁忙,但程友佳晚上还要经营他自己的事。他在网络平台开了一个打麻将的群,收取一点佣金,所以常常要熬夜守着。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他的黑眼圈很重,脸色总是灰暗,还经常拉肚子。我和谢红劝他少熬夜,他总是笑着说:“好,以后注意。”

2019年春节回家时,家里介绍他认识了一个女孩,没想到,两人才交往了两个月,女孩就提出了分手。分手后,程友佳心情不好,就约了几个朋友,跑到一家龙虾店喝啤酒。没想到,他半夜开始呕吐,不一会就呕出了大量的鲜血。我开车把表弟送到医院检查,医生初步诊断,认为他是因为喝酒喝多了,胃出血。输液后,程友佳感觉好了很多。

然而,一周之后,程友佳在店里吃中饭时又突然吐血。我隐约觉得不对劲,赶快把他送到市人民医院急诊科,医生抽血化验,发现程友佳肝功能数值不对。程友佳没有办新农合,又无人照料。我无奈地问程友佳怎么办,程友佳决定回老家去治疗、调养。

半个月后,程友佳又满血复活地回到了店里。结果,5月2日,程友佳毫无征兆地再次突然吐血。

我再次将他送到医院,医生避开程友佳后告诉我,怀疑是肝癌,要尽快带他去大医院治疗。我震惊之下,让谢红联系在省人民医院工作的亲戚,挂了一个专家号。然后通知了父亲和姑父。

5月2日下午,B超造影的结果出来,程友佳已是肝癌晚期!专家说发现得太晚了,错过了有效的治疗时期!

好人反遭讹诈,你的心不是肉长的么

5月3日上午,姑父、姑姑和父亲前后来到了医院,我将他们带到医生办公室,医生询问表弟的病史和家族史。姑姑告诉医生,说她生程友佳时检查出乙肝。程友佳10岁时感冒发烧在县医院住院,医生查出他也感染了乙肝,有轻微的肝硬化迹象。后来找土郎中开中药治好了。医生告诉我们,程友佳之所以得肝癌,直接原因就是小时候乙肝病毒感染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再加上长大后他抽烟、喝酒、熬夜等多种因素一起导致的。

姑姑捶胸顿足,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她扑到我身上,对我又捶又打:“我把崽交给你,要你好点带他,管教他。他现在得了肝癌,肯定是你没怎么管他啊,是你们害了他,你赔我的崽啊!”

听到程友佳10岁就感染肝炎,姑姑还隐瞒病情,让我带着程友佳在身边生活,同吃同住,我心里正在生气,姑姑竟还来怪我,我当时就爆发了。

我气愤地推开姑姑,怒问道:“当时你们把他送来时,为什么隐瞒病情?他在我们身边生活了十年,如果我们家哪个人得了肝炎,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你现在竟然倒打一耙!”

通过进一步检查,医生告诉我们,程友佳的病情只能是保守治疗,即使是肝移植,效果也不会理想。建议我们采用一些中医的保守疗法,维持生命。

表弟在急诊室留观了三天,最后出血症状还是得到了控制。他和姑父母一起回到沅陵,进行保守治疗。这三天,姑姑每天打电话给我,总是边哭边数落,认为表弟的病还是与我们照顾不好有关,要我们想办法,出钱送程友佳到北京、上海去治疗。

谢红心里憋屈,帮别人带孩子带了这么多年,教会他手艺,结果竟然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5月4日,我安排全家三口,加上店里四个员工,都到市三甲医院进行了抽血和B超检查。庆幸的是,我和儿子都有抗体,谢红和其他几个员工没有抗体,但也没有感染乙肝病毒。我让没有接种过乙肝疫苗的人立即接种了疫苗。

我取出程友佳入股的10万元,带着他写的40万欠条及股权协议,和谢红一起回到老家。此时的程友佳依旧不知道真实病情,我在一个同学家里,请来父亲的全部兄弟姊妹,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我含泪郑重地说道:“这些年来,姑姑、姑父把表弟丢在湘潭,就再没有为他操过一天心,表弟在我们的培养下,成了一名年收入十多万的理发师,他十年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这几年还每年给妹妹交学费,寄钱给你们,帮你们买药。你们扪心自问,他今天的病变成这样,是你们害了他,错过了他的最佳治疗时间。程友佳是抽烟喝酒,但你们管不了,我们就管得了吗?”

我告诉亲戚们,现在我把程友佳入股的10万元取了出来,交给姑姑姑父,用作程友佳的治疗费用,请他们当面打一个收条。我把程友佳的40万欠条退回,让姑父写了撤股声明。

姑父对我们夫妻俩表示了歉意和感谢,但姑姑的脸色难看,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开完家庭会后,我们又来到姑姑家,将这几个月的红利和五月份的工资1.5万元,一并交给表弟,要他先拿着治病,并故作轻松地叮嘱他:“在家好好休养,争取早点来上班。”

程友佳在家里开了一些中药吃,隔几天到镇上医院打一点氨基酸或白蛋白等营养剂,他自己一直以为是胃出血造成的身体虚弱,需要长时间调理。他还经常和谢红视频电话,询问店里的业务情况,说对不起她,自己病休这么久,不能帮上忙。谢红安慰他说不要紧,要他好了就回湘潭上班。

据姑父介绍,现在表弟已经开始出现疼痛和轻微的黄疸了。姑姑已辞职回家,每天忍着悲伤,陪着他到镇医院输液,为他熬中药、做营养餐……

[编后]一个13岁的孩子,怎么能随意托付别人代管?吴军又怎能随意接受?即便是一只猫一只狗,代管都要承担相关责任,更何况是一个网瘾少年!为人父母者,既然把孩子带到人间,就应尽一己养育之责。读完故事,你有什么样的感受?欢迎致电本刊热线027-68892650,或关注公众号“知音真实故事”,参与讨论。

编辑/柴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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