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暖的跟踪

梁志成

清晨7点30分，哈尔滨市宣化街上，人流如织。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一个手持盲杖的女孩，敲敲打打，小心地走着，距离她三四米远，年轻的妈妈默默跟随，既不远离，也不靠近，直到女孩走进校园，身影逐漸消失在楼道拐弯处，妈妈才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快步离去。

盲童女孩名叫高雅，今年11岁，因为视神经发育不良，自幼失明。5年前，高雅进入了哈尔滨市特殊教育学校学习，为了方便接送孩子，妈妈便在学校附近租房居住。最初，妈妈每天早上牵着女儿的小手将她送到教室，扶她在座位上坐好后离开，下午再来教室接她回家。这种陪伴持续数年，直到有一天，高雅的妈妈因为生病无法送女儿去学校，躺在床上的妈妈看着在家里闷闷不乐的女儿，思绪万千：“总有一天，我和她爸爸会离开她，孩子一定要学会自己走。”

为了让高雅独立上学，妈妈做了许多功课，她反复告诉女儿路的特点，什么地方是路口，有哪些建筑物和路标，告诉她怎么识别自行车，怎么安全过马路，如何安全上下台阶，告诉她找不到路怎么办，又给了她一个老年手机，手把手教会她怎么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后，妈妈终于让高雅迈出了“独自”上学的第一步。回忆起女儿首次“独立”出门，高雅妈妈至今还很激动：“高雅连楼梯口都找不到，她用盲杖敲敲打打，寻觅好久才找到第一级台阶。”当女儿脚步落下那一刻，妈妈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后每天早晨，高雅妈妈都假装自己在家里忙着做家务，待高雅出门后，马上在后悄悄尾随，母女之间，始终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如果太近，妈妈怕女儿知道自己就在旁边，要是远了，又怕有什么意外不能一个箭步赶上。行人见到这个个子不高，背着大书包，胸前挂个大水壶的女孩，手持盲杖摸索前行，都会主动避让，如果有自行车挡住女孩前行道路，热心人还会帮着挪开。每当此时，不远处的妈妈赶紧摇手示意“不用”，让高雅自己试探着走。高雅走得很慢，也走得很稳，踩到一个小水坑，她下意识抽了下脚。盲杖敲到路边停放的车辆轮胎，她便伸出手摸车，沿着车边继续走。妈妈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高雅终于走进校园。这一路，368米路程，共有96级台阶，高雅数千次敲打路面，用了15分钟走完。放学时，当高雅走到校门口，妈妈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回家路上，妈妈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女儿。有几次，高雅实在找不到路，她拿出妈妈给她的“老年机”寻求帮助，当妈妈看到她拿出手机，立即躲到更远点的地方，再接通处于静音状态的手机，假装在家中阳台上看着她，给她指明回家的方向。快到家了，妈妈轻手轻脚小跑回去，站在室外二层楼梯等待。当她发现女儿因为楼下停放了几辆车找不到方向，急忙招呼孩子，再跑下楼牵住高雅的手，母女并没有马上回家，妈妈带着她重新走到刚刚绕迷了方向的路口，耐心讲解该怎么通过。

高雅和“影子”妈妈成了这段路上的常客，人们也形成默契，既不主动为高雅搬开挡路的障碍物，也不同妈妈打招呼，以免暴露她的存在。开始，妈妈还担心女儿的安全，慢慢地，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路上不时有好心人帮她一起过马路，当高雅迷路了，她就会把盲杖高高举起来，马上就有路人过来帮忙。妈妈的手机里，装满了视频，有的是女儿敲击地面摸索向前，有的是孩子消失在教学楼里的背影，也有的是高雅迎面走来，手机这头慌忙躲避的情景……

“给她一根盲杖，是为了让她走得更远。”在高雅的上学路上，小脚印旁，总有着妈妈的脚印，这脚印或远或近，却一直不曾远离。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