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海沉鱼:浮华俗世,愿化为一条沉鱼

2019-09-24 02:03陈璨
传奇故事(上旬) 2019年8期
关键词:大鱼菠萝口译

陈璨

每一条大鱼,都会遇见他的海棠

去看电影《大鱼海棠》时,我哭得很厉害。隐隐约约觉得剧里的大鱼“鲲”像自己,而椿姑娘像我一位老师。

我管孙老师叫菠萝,当初认识菠萝时,她在我眼中是一个标新立异的老师。素有“大众情人”的菠萝,令许多学生往往在初次课一见钟情。菠萝不算高,身材很好,标准的北方地域的南方姑娘。笑起来格外甜,又不失柔美,长在皖北,却像极了南方的水乡姑娘。

初次见面的一见钟情不是因为其优雅的外表,而是她颇为传奇的人生。22岁大学毕业,菠萝没能在安徽的一所一本大学安安稳稳呆上一年,就带着那颗不甘沉寂的心西行抵达武汉。在武汉的五六年,执教于当地一所211大学,她几乎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早八点上课,7:30就要提前站在教室门口等学生,学校的硬性条例几乎是变态无常的,上课到课率、听课率等一系列指标都与教师本人有直接关系。

按菠萝的口吻,武汉教书生涯颇为艰辛,却苦中带甜,也在一种艰难的生活里磨砺出了最真实的自己,她的人生座右铭是,不吃苦的人生,不能称作圆满。

武汉的五六年,让菠萝深深地认识到,教书就像一场盛大的恋爱,而与学生的关系就像和恋人之间的你侬我侬,要能让双方互相融入彼此,绝非是一種等级式的压迫。

菠萝不喜欢把我们囚禁在一个狭小圈子里,以填鸭式的教学灌输。似乎无拘无束、畅所欲言是她更热爱的课堂模式。诸多的老师在学生面前会情不自禁害羞,甚至不愿向学生敞开心扉。菠萝却最擅用肢体语言来表现生动灵活的单词,一次课上,某同学演讲中出现“望梅止渴”一词,口译的宗旨无非是用最简单灵活的语言解释晦涩难懂的英语词汇。菠萝当即聚了一口涂抹,然后呼哧呼哧全盘吞下,口水的咕噜声居然像流水声哗啦流过我们耳边。

含蓄内敛的性格使然,菠萝不曾说过那些令我们伤透脑筋的敦促学习话,只是旁敲侧击地说过,既然选择,就要热爱。而“热爱”对刚入门的我们,几乎是不曾富含色彩的单调词语,菠萝也并未真正跟我们解释过到底什么是热爱。

一学期课下来,每当大量生僻难懂的口译练习接踵而来,我们的脸上长满了苦棘,抠着脑门去听、去翻译,一串口译练习的结束如同一场战争的告终,精疲力尽的我们看着菠萝,她仿佛满血复活般,吆喝道,“真舒服!”大概这就是热爱吧,无需用语言去描绘,只是发自心底的一种情感流露。

我和菠萝开始变得熟悉,是在考学那段时间。我们俩常去学校对面一家辣味十足的川菜馆吃饭,叫上三两道热腾腾的四川菜,边吃边聊。时而就着饭菜香,遇到的学习难题,经过两人之间的交流继而达成一致意见。

她常夸我很聪明,我却在心底暗暗苦笑。复习之初,我最开始介入的复习内容是翻译。第一次做完练习,拿给她看,她明明知道我做得不好,还是满怀笑意地说,翻译并无大碍,就是不够出彩。接二连三的练习题拿给她,她总是以平淡如水的表情敦促着对我的要求。想想自己,并不是个脑袋灵光的学生,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就像在心中架起一座空中楼阁一样,望尘莫及。

英语专业的学生都知道,学习英语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提升翻译能力更不是一蹴而就。半年光景,于我是惨淡无味的萧索时光,我根本打不开翻译的大门,只是在门前空手徘徊。半年时光里,我给菠萝看了成百篇翻译,每一次递交作业,我心里忐忑的小鼓从来没有停止地一直敲,而每次我非但没有受到批评,菠萝还会对我大加赞赏。

后来,我特别骄傲,觉得自己的翻译做得是最好的。过度自信开始麻痹大脑,我的翻译能力坐云霄飞车的速度一路倒回原点。一个假期之后,我连最简单的主谓宾都分不清,更谈何去翻译出精辟的句子。

问题像脓包一样越胀越大,它是无法逃过菠萝的法眼。她很生气,眼睛里闪烁的每一片光都透着凝重,火还是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面面相视的分秒,她认真地问我,热爱与否。我记得,那天自己走前,向她表明了坚定的态度。

菠萝说过,学习这碗香喷喷的米饭,须小火慢炖煮着香,切勿以急火相逼,要让这饭自己在尝试中去慢慢找寻到最适合的味道。如果曾经看见我满目狼藉的翻译,一顿怒骂,恐怕再精良的大米都等不到煮熟的那一天了。

有一次送菠萝去车站,我问过她,年轻的时候,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地去武汉。那时正值油菜花开放季节,她望了眼路边金灿灿的花海,笑着说:“因为在最美丽的季节,就要努力地让它迎着阳光绽放。”

次年春天,我考学成功。经历过寒冬洗礼,我猛地感受到在最美的季节,迎着阳光绽放的欣慰,就连徘徊的空气里都逗留着一种愉悦。

进入新的学校,没有了菠萝的陪伴,人潮间攒动着一张张陌生面孔,我时常想到她,微微闭上双眼,面对太阳的方向,总能感觉到我被大大的温暖包裹,仿佛徜徉在最美丽的季节。而在这座城市,菠萝也变成了我心中如亲人般温暖的人。

我再见菠萝,是今年冬天。我逃了人生第一节课,辗转换了两班公交车,穿街走巷,历时一个半小时,从城市的一头飘到另一头,见到了想念的菠萝。

还是那家川菜馆,我和菠萝点了以往最爱吃的铁板虾,这一次不再谈论学习。她坐在靠近窗户,阳光能照进来的地方,询问我而今的感受。我看了一眼窗外直射的阳光,头转向太阳的方向,告诉她,“谢谢。”

认识菠萝以来,她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想要告诉我们,只要选择,就要热爱。在她和学生的相处模式里,学习是一门融入生活的艺术,它并非尖刀般刺入学生心中的匕首,而是一卷春风,在潜移默化中迎刃心房。

参加同学聚会,有同学问我,最喜欢的老师是谁。我不假思索地告诉她,这个人一定是菠萝。

现在虽身处一座城市,我和菠萝却鲜少见面。有时,我在为着接踵而来的考试以及各种竞赛忙碌着,我知道,菠萝也一定正穿行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以自己的阳光教育继续治愈着那些空乏的心。

菠萝,我在这里过得挺好,像过去一样每天努力学一点,学校虽然有点小,但足够我填补大大的梦想。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还愿意和你遇见,和你一起坐在阳光下,探索密密麻麻的英文世界,这一次,我保证不再焦躁,不再偷懒,和你一起努力地把学习这碗饭煮熟。

每当看到你,我就看见了阳光照耀的地方有多美。

创作谈

这篇文章从创作至今已有三年时间,当初写下这篇文章时,故事从构思到叙述,行云流水,或许是亲身经历过,才会记忆犹新。

2015年冬去春来,口译课上,初见菠萝,这个老师带给人一种超乎寻常的“好感”。站在偌大的口译教室中央,一口流利自然的英语出口成章,最重要的是,她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严谨干练,令人心悦诚服。

我和菠萝的相识,始于缘分。每次课的前半节是听新闻,她恰好从第一次课开始就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久而久之,我们之间开始变得熟络。在我第一次模仿杨澜TED演讲后,她对我给予高度赞赏并寄予期望。“你可以考虑将来从事口译工作,发音好是你的优势。”这是一句鼓励,更是一种远大的期待。从前,我并不是个自信的人,甚至从未设想涉足口译领域的工作。然而,认识菠萝后,梦想目标被重新划定。

之于敬佩,我和菠萝相比其他同学渐渐走得越来越近。为了慢慢靠近她对我寄予的目标,我开始尝试去模仿她,模仿的内容涉及拆解单词的思路、说话的方式、口译时的语音语调。我仿佛一只慢慢攀爬的蜗牛,匍匐前进的同时,步步摸索前路方向。

通过我与菠萝的相处,对她优秀之处的学习,我在这个人物身上捕捉到了闪光点,创作的故事本身往往来源于自己所经历的生活,回顾写作之路,最初写作的初衷是想通过自己的笔墨,去记录下人世间的真善美,那些最美的风景,那些最温暖的人,我都想通过自己的文字去传递给更多的人。始终认为自己并非是个作者,而是一个照相机,通过镜头去记录下许多美好的瞬间。

怀揣这份写作的美好初衷,渐渐走进写作圈。从校报到杂志,写作之路渐入正轨,那份美好初衷在文字间得到兑现,曾经收到过一条读者发来的信息,她是一名高三的学生,她说:“读你的文字,让我在黑夜里奔跑时不再迷茫,仿佛身后有无数光芒照耀。”我很欣慰,自己以文字带给别人勇敢的力量,用那些美好去激励每个认真坚持的生命。

当文章逐渐在杂志登载发表,同一时间,我的文章被校广播站选用,2017年9月,这篇《每一条大鱼,都会遇见他的海棠》作为教师节特别节目的首推文章,在校园广播的黄金时段进行播诵。

整理好的音频发送给菠萝时,她忍不住感动地落泪。我想,文字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催生一种人世间人与人之间最真诚的情感,就像我和菠萝,在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们依然会铭记那段艰难的时光,她把我从黑暗巢穴一点点拽出来,给了我重新沐浴阳光的机会,是她的不放弃,让我找到今日这个努力的自己。

广播里传送出去的声音,告诉着校园里的每个听众,我有一个亦师亦友的朋友,她的名字叫菠萝。每一条大鱼,都会在迷茫的追梦路上,遇见为他指引方向的海棠,我深感慶幸,我也刚好遇见了我的海棠。

写作技巧

写这篇文章,源于一个契机。2016年7月,电影《大鱼海棠》火热上映,作为中国首部可以称得上高规格的动漫电影,这部电影在观看中或者观看后都给人留下了无限感慨。

电影主要讲述了一个掌管海棠花生长的少女“椿”为报恩而努力复活人类男孩“鲲”的灵魂的故事,历经种种磨难后,椿以一半性命为代价帮助男孩逃脱死神魔掌,重获新生。电影结尾,坐在影院最后一排的我,忍不住落泪。或许,是这个故事与正经历的人生有着异曲同工之效,片尾音乐响起的瞬间,激起内心一串共鸣。

文章的标题叫《每一条大鱼,都会遇见他的海棠》,这个标题,早在文章构思之初就很快敲定,我和文章中的主人公菠萝之间,就像电影《大鱼海棠》中的椿和鲲,生活在我和她之间续写了一段爱和奉献的故事。

本文采用场景引入的手法开始文章的叙述,通过描写观看电影《大鱼海棠》时的心情,引出主人公菠萝。全文以时间线索展开叙述,从初识到熟络,最后在她的帮助下,考学成功,结尾落笔时,全文的高潮,从第三人称转向第一人称,以书信的方式,向菠萝表明要努力学习的心意。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来结尾,是全文的写作亮点,能够将情感升华,拉近作者与主人公之间的关系。

“每当看到你,我就看见了阳光照耀的地方有多美。”这是全文最后一句话,一句话点明作者对老师的崇敬。老师在作者心中像阳光,温暖而和煦。

文章来源于生活,文章中的细枝末节皆来自于生活的细节。抓住生活中,令你感动的,在你成长的记忆中烙下深刻印记的人,再用文字去记录下这些美好,甚至可以用笔去丰满故事本身,写作就像摄影时的特写,捕捉住某一镜头,进行深挖放大。在运笔时,要注意对文章中人物的语言、形象、心理的描写,透过这些侧影去反映本身。《每一条大鱼,都会遇见他的海棠》一文,全文都在通过细致地刻画作者和主人公的形象、语言来推动故事发展,由通篇第三人称叙述到文末突变话锋,从故事走回现实,以作者同老师说话的第一人称结束,将文章的情感升至最高点。

猜你喜欢
大鱼菠萝口译
最爱酸酸甜甜菠萝鸡
“会海”养不出“大鱼”
大鱼带来的启示
吃菠萝为什么要用盐水泡
中外口译研究对比分析
EAP视听说对英语口译关联迁移的增效性——以交替传译为例
论心理认知与口译记忆
英语专业口译教学改革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