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霍夫斯泰德维度理论的中美文化冲突和融合分析

巨海宁 秦伟

【摘 要】 本文从跨文化交流的角度，以电影《孙子从美国来》中的文化差异为线索，运用霍夫斯泰德的五个维度理论，解读了该电影中的中西文化的冲突与融合及其给予我们的启示。认为，在全球化背景下，面对多元文化的浪潮，我们要摆正文化心态，拒绝文化自卑和文化自负，坚守文化自信，推进文化融合。

【关键词】 文化维度;中美文化;冲突与融合;启示;《孙子从美国来》

《孙子从美国来》是由曲江涛编剧、执导，罗京民、刘天佑、丁佳明主演的一部温情电影。该电影自2012年2月2日上映以来，连获第22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三项大奖，豆瓣评分已超8分。[1]这部小制作陕派电影，片中有两明一暗三条线，分别是爷（杨树德）孙（布鲁克斯）关系的变化、皮影培训班的开办以及杨老汉儿子杨栋梁和美国丧偶女人爱华的跨国恋。影片以诙谐幽默的方式，将故事情节直白地融入到日常生活中，细节之处突显出了中美文化差异以及中国城乡差异。电影还有一个名字《孙悟空遇上蜘蛛侠》，这种文化符号通过潜在的象征隐喻将现实意义引申，是一部好看且耐看的人文情怀影片。

一、霍夫斯泰德文化维度理论视野下的《孙子从美国来》

吉尔特·霍夫斯泰德是当代文化领域研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在1980年推出的代表作《文化的效应》，是引用率很高的学术著作。该书是霍夫斯泰德对IBM全球70多家子公司员工进行文化差异调查的分析成果，他将这样的差异划分成了四个维度：权力距离、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阳刚气质与阴性气质、不确定性规避。在经过了十年的验证及调查后，1991年，霍夫斯泰德在与其子合著的《文化与组织》中，在前四个维度的基础上又加上了一个新维度：长期导向与短期导向。[2]

1、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

个人主义的社会中，人际关系松散，人人各自照顾自己和自己的家庭;相反，在集体主义的社会中，人们从一出生开始就与强大而又具有凝聚力的内部集团结合在一起，而这种内部集团又对这些忠诚的成员提供终生的保护。[3]个人主义强调个人追逐利益最大化才推动了社会进步， 社会发展的前提是个人幸福的满足。而集体主义注重整体的幸福指数，重视友情和亲情。而中美无疑属于不同的价值社会体系。

无论在哪种社会形态中，价值观念均包括家庭观念、沟通方式和思维方式等， 而家庭观念作为中国的传统文化观念，是一种集体主义观念， 这种思想认为人是集体中的一员。电影《孙子从美国来》作为一部家庭伦理片，展示了老杨头作为皮影戏手艺人，退休后一个人离群索居，在中国被命名为“空巢老人”。而美国则强调独立自主，美国老人都有较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老人都居住在养老院。美国作为个人主义代表的国家，提倡人人平等、注重个性、尊重个体，孩子跟成人以朋友方式相处，地位平等。片中布斯尿床后没有像中国小孩那样躲藏或者跟大人坦白，而是自己拖着被子到院子里晒，这是自己做错事自己承担后果的美国式观念。爷爷却并没有因此表扬孩子懂事，而是训斥孙子：“多大岁数了还尿床，你害不害臊嘛”。中国家庭中的父母长辈通常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即严父慈母，批评规训居多。相比之下，美国家庭则提倡鼓励赞扬孩子，让孩子从小建立足够的自信心。这种差异在影片中多有反映，诸如洋媳妇爱华对于老杨头帮忙照看孩子道谢，老杨头则回答：“自家孩子，应该的”。老杨头看到了孙子画的蜘蛛侠时说道：“就你这东西，我脚趾头都比它画的好”，这也是一种家庭教育观念的中西文化差异的表现。

2、权力距离

霍氏的权力距离指的正是人们对权力在社会中不平等的分配状态所能接受的程度。具体地说，“权力距离是指在一个国家的机构和组织中（包括家庭、学校和社区中），掌握权力较少的那部分成员对于权力分配不平衡这一现象能够接受的程度。[4]在霍夫斯泰德的研究中，这一差异首先体现在上下级的依赖关系中。譬如在某一团体中，下属对上级极度依赖，不敢反驳，双方间的权利距离偏大，那么这一团体多为高权力距离社会。反观，在低权力距离社会中，下属相比较而言更独立，双方之间感情也更亲密。

中国作為典型的高权力距离国家，影片中多有反映。爷爷杨树德带孙子布斯到县城理发店把孙子黄头发染成了黑色，说到：“头发还是黑的好，漂亮、顺眼，黄毛跟鬼一样”。中国式教育观念就是听长辈的话，用“良言逆耳利于行”、“老人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之类的古语教育孩子尊重长辈，不能顶撞，否则为不敬不孝。中国父母坚守“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价值观念，是高权力距离国家的集中反映。而美国作为低权力距离的国家，强调差异性，提倡追求自由，注重父母与孩子间的平等。片中儿子给老杨头的信中写道;“千万不要打孩子，布斯有时有点调皮”，而老杨头面对孙子把门弄坏的情况还是保持一贯的中国式父母的教育方式，骂骂咧咧的追打布斯，这是文化差异所致。

3、不确定性规避

所谓不确定性规避就是文化成员对于不确定的或是未知的情况所感觉到的恐慌程度。这种不确定性给人们造成的恐慌表现为精神紧张或期盼未来的可预见性。具体表现就是文化成员对于成文和不成文规则的需要。[5]

中华文化提倡内敛、谦虚、委婉、中规中矩，故中国是一个不确定性规避程度高的国家。而美国则提倡冒险，注重个性，尊重差异性，直率地表达自己的需求。片中孙子布斯对于树上的麻雀窝充满了好奇，于是上树一探究竟，爷爷面对擦伤的布斯说道：“你咋不爬到天上去？把你胆子肥的”。爷爷怕村里人笑话洋孙子，每天把布斯锁在家里，从县城回家居然和做贼一样，天黑回家。爷爷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与布斯的美国文化发生了冲突，守旧的爷爷认为儿子即使找个带拖油瓶的二婚中国妇女，都比这个丧偶还带着孩子的洋媳妇好，这就是典型的老套死板的中国式婚姻观，追求一成不变的传统思维方式。而中美文化中沟通方式也千差万别。布斯想吃鸡蛋牛奶，拒绝吃爷爷的油泼面，宁愿用方便面代替，或以离家出走来抗议。布斯把美国人直率坦诚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中国人遇到不想面对的问题会选择回避、容忍，从而搪塞过去或者转移话题。比如，爷爷去王站长家取牛奶时，面对王站长的质问时，表现出吞吞吐吐的躲闪语气。

4、阳刚气质与阴性气质

霍氏认为，在男性化社会中，性别角色十分明确，即男性成员应该自信、坚毅，重物质上的成功，女性成员则应该谦虚、温柔，注重生活质量;相反，在女性化的社会中，性别角色常常发生重叠，即男女都应该谦虚、温柔，而且注重生活质量。[6]

中国社会男主外女主内，这样的传统一直流传至今，故中国是阳刚气质的国家。片中洋媳妇爱华把孩子扔给老杨头就外出工作了，一开始老人很不满，追出去想把洋媳妇追回来。这里面当然有不接纳洋孙子的原因，但更深层的原因是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文化观念。美国男女平等，都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为了生活质量的提高而奋斗，孩子独立自主。显而易见，美国属于女性化社会，即阴性特质的国家。

5、长期导向与短期导向

长期导向文化的社会更倾向于社会稳定和长期利益的获得;短期导向文化社会则更倾向于当下需求的满足。[7]

美国人闲暇时会外出度假，而中国人则加班加点挣钱。由此可看出，美国人注重生活舒适度，中国人却提倡长久的幸福。所以中国是一个长期导向的国家，现如今如火如荼的一带一路倡议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片中老杨头退休后仍保存着皮影道具，王站长作为政府和村里的政策传递者，致力于皮影培训班的开办而奔走村里，劝服老艺人出山，而班级学徒都是老人，从侧面反映出国家非遗传承的困境。片尾皮影戏搭配着秦腔的表演，给观众愉快的观影体验，为陕派文化做了深度宣传。片中爱华因为跟杨栋梁观念不和分手，片尾春节时又一起陪杨老头过节。这种分分合合的跨国恋也反映出美国是一个短期导向的国家，随心所欲更倾向于当下需求的满足。

二、影片中的中西文化从冲突到融合

1、文化差异

该影片中的中西方差异用对比的手法表现得淋漓尽致，如：落寞的中国传统艺术皮影和渗入中国农村的美国动漫、孙悟空和蜘蛛侠、肉夹馍和汉堡包、中国皮影老手艺人和美国小男孩，中西方的差异性着重体现在语言、价值观和饮食三个方面：

（1）语言符号。语言是人类用于表达思想和感情的日常交流工具，是文化传承的载体，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8]语言是一种符号，是人与人交流的一種手段，蕴藏丰富的文化内涵，也有着悠久的历史。片中爷爷向王站长请教英语中“狗”和“日”的发音，老杨头随即创造了新词“dog sun的”。语言离开了应有的语境，即离开文化背景，翻译将会失效，从而导致跨文化交际的失败。再比如布斯对于爷爷说的“笑话”和“龙凤吉祥”这些词困惑不解，布斯虽然稍微懂一点普通话，但是对于有些汉语尤其是爷爷的方言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2）价值观念。价值观念是一个民族的精髓，关乎着整个民族的命运。价值观也会随着各种因素的干扰发生质变，正确的价值观形成与保持尤为重要。片中布斯对爷爷的不满做出抗议的手势，直言不讳，不会像中国孩子那样毫无原则性的尊老。老杨头面对王站长开办皮影培训班的提议，迟迟无法做出决断，不推不就，也表现出中国人中庸的处世态度，不轻易得罪别人。

（3）饮食文化。饮食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一个民族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国人追求安逸，生活节奏慢，故饮食南北差异大，各色菜系不尽相同。而美国生活节奏快，追求高效，故快餐为主，饮食种类单一。片中老杨头钟爱陕西当地的油泼面，而布斯宁愿方便面代替。孙子沿袭了美国人的饮食习惯，爱吃汉堡喝牛奶，爷爷给孙子买来了肉夹馍代替。由于中西饮食习惯和文化差异，上演了一波波诙谐的日常场景，让观众捧腹大笑。

2、文化融合

中西文化差异在跨文化交际中固然不可避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心理接纳程度的提高，文化冲突必然会由对立渐趋融合。全球化背景下，多元文化必然会从身份冲突、文化冲突走向身份融合和文化融合，这也诠释了亲情无国界。片中老杨头叫孙子一起去看皮影，说到：“Lets go！”，布斯用筷子吃饭以及吃羊肉泡馍吃得津津有味。这就是文化由碰撞到融合的体现。孙子问爷爷孙悟空和蜘蛛侠谁厉害时，爷爷回答：“为啥让他们打架呢？要让孙悟空和蜘蛛侠成为好朋友，一起保护我们的地球”。过春节时老杨头把门神换成了孙悟空和蜘蛛侠，这些都体现出中美友好、世界和平的美好心愿。杨栋梁和爱华的分分合合也侧面印证了中美文化存在差异的不争事实，但只要采取积极有效的跨文化交际对待多元文化浪潮，定会走向文化融合。

三、结语

全球化背景下，面对多元文化的浪潮，我们要摆正文化心态，拒绝文化自卑和文化自负，坚守文化自信，推进文化融合。片中王站长对布斯赞不绝口，就是一种崇洋媚外的文化自卑行为。编剧把洋媳妇名字取为“爱华”，爱我中华之意，是一种文化自负的行径。老杨头对于汉堡包的理解就是肉夹馍的饼子换成面包，则是一种文化自信的表现。老杨头为孙子做的皮影蜘蛛侠，深得布斯喜欢，说明了文化融合是一种必然。这部影片是一部文化介绍片，也是一部非遗故事片，更是一部方言民俗片，侧面也揭示了中国城乡差异，比如，牛奶在村里小卖部滞销过期，城里畅销的现实写照。借用隐形的象征反映出了在全球化、城镇化、老龄化背景下的一系列问题，如：空巢老人、留守儿童、文化传承、跨国婚恋、中美文化差异以及珍稀动物保护（爱华是藏羚羊国际救助人士）。本片也提出了一个美好愿景：戏假情不假，亲情无国界，让爱永驻人心。故我们要做好跨文化交流的准备，相互尊重、注重差异、学会倾听、文化自信以及提高交际技巧，为人类文明的和谐化进程添砖加瓦，为一带一路的美好愿景竭尽全力。

【注 释】

[1] 黄福奎.冲突与融合《孙子从美国来》的文化分析[J].现代商贸工业，2017（25）177.

[2]谢诗彤.从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出发分析中美家庭教育的差异性[J]. 六盘水师范学院学报，2016（2）66.

[3] [4] [5] [6] 肖世琼.从霍夫斯泰德的文化价值观看电影《刮痧》中美文化差异[J]. 绥化学院学报，2009（6）127-128.

[7] 谢婉欣.从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理论看电影《推手》的中美跨文化交际冲突[J]. 文教资料，2015（33）52.

[8] 王威.《孙子从美国来》的中美文化评析[J].电影文学，2017（17）116.

【参考文献】

[1] 毕继万.跨文化交际与第二语言教学[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10.

[2] 曲江涛.《孙子从美国来》影片分析[J].当代电影，2013（2）.

[3] 孟昕颖.论电影《孙子从美国来》的文化内涵[J].电影文学，2017（17）.

[4] 马丽芳.跨文化传播中的解读——以电影《孙子从美国来》为例[J].视听栏目，2016（6）.

[5] 毕继万.跨文化交际理论研究与应用[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14.

【作者简介】

巨海宁（1992—）女，汉族，山西左权人，西安工程大学新闻与传播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国际新闻编译.

秦 伟（1971—）男，汉族，陕西宝鸡人，西安工程大学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