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不是服从沉默

龚学明

手的过程

手指孤零，或在等待

有长有短的形状

仿佛时间的先后

也表示心情的急切和缓慢

我们散落在茫茫的大自然中

在相同的光中性情一致

等待机遇巧合

亲情或友情

五根手指走到掌心

在父母的温暖中抱成一团;

十根手指语言一致

两个拳头互相爱护

共同御敌

大拇指率先打开握紧的

幸福：

“他的离开无声”

其他手指在失去中久久怀念

手指与手指的悲伤

渐行渐远

人世间的聚散

被手一次次完成。

每一次的过程

已与以往

不是同一回事。

立冬的房间

生活的依托或安全所需

全在一个房间：

大半辈子了，都在精心构筑

柔和的灯光像轻声的语气，

布施的爱，寻常的日子

我们有清醒的听觉

和不可迟钝的视觉一一

神的创造充满暗喻

在分辨中欢喜，或陷惊恐

今晨的雨似曾相似

我的房间从不独立

风声带着显性的性格吹过

温度在节气中指挥

立冬更像在提醒

这衰老的个体

融入一场失去的流动

年年此时，心境不同

酒和笑声连续三夜相送

房间在下调的能见度中

流动

在雨帘中

探望来来去去的血液

晨间之树

我在苏南的平原上穿行

晨间之雾没有遮蔽人间世相

而这姿态各异的树

在我眼前展示生的诸般心境

色彩并不是衣服，但

有的树在炫耀，更多的感觉苦痛

谁在左右这生界的趋势

初冬在历经时空中来临

一年和一世

在缩短和放大中化身

一棵树和一群树构建完成

站立和倒伏，昂扬和低首

都是生活：一棵老榆树静立出沉默;

垂柳披散着女性的头发

忙乱不已;我看到的幼树

相伴而生，此后的寒冷

只是催生情节的怒放

一一流动的树

在清晨不可遏止的时间中匆忙。

树和人相互张望

略感陌生，又

欢于意会

早上的犹豫

地铁上的阳光温暖

早上渐醒，光线和冬天

从两个角度赶来

隐喻在明暗中布存

这不是一个细节：

投射在他者身上的我的头发

唯一根细细长长斜竖

其余的倒伏于头形

成一团圆的听命的黑影

冬天的威严在立冬第二天

尽显：风呼啸，人添衣

万物开启寻觅之路

一根细长的头发不愿沉沦

伴著清晰的影子跳跃

但这还仅是个细节

无形的光线比有形的呼喊

强大;它们自顾自

放大自己，缩小阴影

抢救出头发的犹豫格局

冬天也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