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的眼泪滚滚流

2019-10-25 01:53张春
高中时代 2019年7期
关键词:辣椒粉萝卜干绿豆汤

张春

总有人问我是不是“吃货”,其实我不明白“吃货”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想方设法地吃?”“是啊。”“那你就是吃货。”

我犹犹豫豫,总觉得难道不是大家都这样吗?

这问题总在我心头萦绕:“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吃货呢?”今天突然想起,如果吃到哭,应该就真的叫吃货了吧?

头一次吃到哭,在初中。我和哥哥弄了一大笔钱,起码五十块,我们决心要好好吃顿烤肉串。我们家在县城,县城里那时只有一条大街,在大街最繁华的,布满了大排档和烧烤的路口,有一家传奇肉串。老板娘瘦瘦小小,笑容可掬。

我们俩打赌,赌谁更能吃辣。自然要去那个阿姨家,因为只有她能放下去几罐子辣椒粉。肉串大概小手指那么粗,但一层层撒上我们要的辣椒粉以后,差不多有大脚趾那么粗。

为了躲爸妈,我们俩躲到家里一处还没动工装修的空房子里,里面只有没铺褥子、光着床板的床和一张桌子。我们并排端坐在床上,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火红肉串。可能是由于空旷宁静,气氛非常肃穆。

我和哥哥你一串我一串,严格按照竞赛规则吃了起来。劳模阿姨放的辣椒半点不掺假,非常辣。不知不觉间我俩都成了泪人儿,不往嘴里放肉串时,就把舌头拖到外面乘凉。我默默地打着转,想找个缸子接自来水喝,但是没有。我哥神情凌乱地直接走到自来水边,嘴巴凑上去接水喝。

其实在开始流泪时,我们俩的肉体就已经垮了,蹲在龙头边,一边吃一边用自来水冲嘴,灵魂也加入了搏斗。风度,已经退居二线。灵魂的搏斗是静默的,这种静默一直持续到我们的眼泪和鼻涕滂沱,拖着的舌头也在往下滴口水。

我看着自己的胳膊和肚子起了一道道鞭痕一样的东西,红红地鼓起来。我转身去看哥哥,发现他胳膊上也是。“哥,哥,看你胳膊!”

他转过来盯着我:“你脸上也是!”

“你脸上也是。”我说。

然后我们又咬紧牙关,各自蜷起来,不能嚎啕大哭真是太难过了。

这个比赛的意义可能在于我这辈子第一次意识到了胃的存在。毕竟那时候我才初中,他也才高中。那么年輕,如果不作死的话,总要推迟几年才知道胃在哪里。

我们俩也不总是处于竞技和对抗状态。家里刚刚买冰箱时感觉这玩意儿太新鲜了,在家就能做冰棒!我俩天天闹着做冰棒吃冰棒,终于真的惹怒了我妈妈。她煮了一大锅绿豆汤,把家里所有能塞进冰箱的容器都灌上了绿豆汤做成了冰棒,冰棒盒、冰格,大小杯子,满满一冰箱冰棒。

“你们俩,今天要把这些冰棒全吃光!”妈妈说完就去上班了。

妈妈下班时,哥哥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身体,一边瑟瑟发抖地吃着冰棒,一边吩咐我:“妹,你这次去给我拿个小的……”

“这是什么意思?”妈妈问。

“哥哥说他要储存热量!所以躺着!我吃不下了妈妈!”我回答。

强权之下岂有完卵,但哥哥保护了我!那次哥哥吃到发烧,我没事儿,有哥哥真好!

再一次吃到哭是长大去外地念书之后。从火车站到家,妈妈已经准备了早饭,让我吃了再睡。那顿早饭里有白粥,一碟干煸土豆丝,还有一碟炒的腌萝卜干。妈妈做萝卜干,是用最小的圆萝卜切的,这样可以保证每片都有最脆的萝卜皮。一片一片摆在竹箩上晒干,晒干以后用油炒熟密封,等到要吃时,用切碎的干辣椒和小虾米一起炒入味。她一定早早就起床准备了,而萝卜干已被放凉,如果不凉是不够脆的。

可能我太饿了,可能隐隐约约的小虾米太香了,也可能那一小碗辣辣的萝卜干样子太美了,也可能突然感到离家太久了……我把粥推到一边,萝卜干拉到怀里,还没明白为什么,眼泪就滚滚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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