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行踪

2019-10-28 02:33林扶霄
故事林 2019年19期
关键词:采石王英助手

林扶霄

李仁刚是南方某市的一名警察。7月9日那天,他接到一起报案。报案人称自己的女儿一夜未归,手机也打不通了,觉得事情不妙,只好寻求警方的帮助。

失踪者名叫杨玲凤,是一家私人诊所的主治医师,28岁,未婚,容貌靓丽,打扮入时。李仁刚从监控中获知,杨玲凤是7月8日早上8点半驱车离开诊所,一路来到城北锦山小区的。由于锦山小区是座老小区,监控设施不完善,因此,杨玲凤的车驶入小区大门后,具体停在哪幢哪单元,就不得而知了。

据杨玲凤父母所述,杨家并没有任何亲友住在锦山小区。那么,杨玲凤驱车半个多小时,来到这里的目的何在?杨父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可能是有病人邀约吧。有些病人出行不便,就打电话给女儿,让她过去诊疗,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李仁刚点点头,表示同意,一面进入了锦山小区的保安室,查看起那里的监控来。果然,锦山小区并非杨玲凤的最终落脚点,监控显示,在杨玲凤进入小区两个半小时后,也就是中午11点左右,杨玲凤又驾车离开了该小区。

于是,李仁刚又通过路面监控系统追踪杨玲凤的去向。他发现杨玲凤的行动路线越来越偏,最后竟渐渐驶入了南部山区,那一带都是基础设施相对落后的农村,没有监控可查。李仁刚只好亲自驱车前去调查,最终在离市区50里开外的一个山村,发现了杨玲凤的车子。

该村叫做采石坪,是一个只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子。李仁刚问随行的杨父,杨家可有亲友在此?杨父依然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李仁刚只好拿着杨玲凤的照片,挨家挨户去打听,看看是否有人见到过杨玲凤。但结果令人大失所望。由于杨玲凤是中午11点左右离开锦山小区的,从时间上来看,抵达采石坪刚好是正午时分。那时节,村里的人要么正好在吃中饭,要么已睡午觉,总之,如此高温酷暑季节,是不会有人大中午的出来闲逛的,因此,也就没有任何人看到过杨玲凤,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杨玲凤的车。

杨玲凤为什么要来采石坪?她到底去哪儿了?李仁刚一面沉思,一面用解锁工具打开杨玲凤的车门,上去查看起来。由于车子刚买来不久,因此内部十分整洁,无丝毫异样。后备箱放着一只医药箱,里面是杨玲凤出诊时携带的各种医疗用品。杨父看到医药箱后,对李仁刚说:“看来女儿外出确实是为了替人看病,否则她不会带这箱子出门。”

李仁刚默默点了点头,没有接话。他见后备箱没有异常,便又返回前面进行查看,也就在这时,车子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李仁刚的注意——车子没油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杨玲凤很有可能不是自觉地将车停在采石坪的,而是因为车子没油了,不得不下车。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如果车子仍有油的话,连采石坪都不是杨玲凤的最终目的地?

由于采石坪十分偏僻,所以至今未通公交车,村里人进出的方式,除了自己骑电动车外,就是乘坐停在村口的小客车,小客车专做市区到采石坪的生意。除此就是途经采石坪的一趟大客车了。因为采石坪再往西走,就能通往C市,所以从李仁刚所在市的市区与C市之间就有客车来往。这趟大客车正好经过采石坪。

李仁刚认为,杨玲凤把车停在采石坪,再坐小客车重返市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会不会中途改乘大客车前往C市了?也就是说,如果杨玲凤的汽车有油的话,她的目的地是C市。

好在大客车是装有监控的,于是,李仁刚又将所有运营该路线的大客车的监控查看了一遍。但遗憾的是,没有一辆车出现过杨玲凤的身影。

就这样,7月9日在接二连三的失望与打击中悄然过去了。此时的杨父杨母已急如星火,李仁刚也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滋味了。

7月10日一早,李仁刚打开了杨玲凤诊所的大门。诊所不大,也就40多平方米的样子,除了一个配药室,一张办公桌,几台简单的设备,就别无他物了。里面的摆设跟杨玲凤的车子一样,都是井井有条的,符合一个西医大夫的行事风格。

李仁刚在那里翻看诊疗日志,查看电脑,折腾了两个小时,还没获得有用信息,也就只好悻悻离开了。

会不会是这样,李仁刚暗自想道,杨玲凤本想驱车前往C市,但开到采石坪,由于车子没油,只好又乘坐小客车,从采石坪返回市区了?但如果她回了市区,为什么不跟父母联系呢?

虽说希望渺茫,但李仁刚还是让那些小客车的司机一一辨认了一下杨玲凤的照片,不出所料,这些司机均表示没见过这个人。

当天下午,局里专为此事召开了会议。会上,大家取得一致意见,形成两种推断:一,楊玲凤已通过某种途径离家出走,前往C市或者更远的地方。二,杨玲凤已于采石坪被害。

然而杨家父母的说法,又似乎不支持警方的第一种推断。杨玲凤工作体面,与父母关系良好,情感经历单纯,目前单身,以前也没受过什么精神创伤或心理打击,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离家出走?

看来,第二种推断的可能性是非常大了。且不说杨玲凤为什么会来采石坪,她有可能已经在这一带被害,却几乎成了警方的共识。

于是,为了在这炎炎夏日中尽快找到杨玲凤的尸体,在李仁刚的带领下,警方派出几路警犬对采石坪及其周边展开了细致的搜查,然而直到7月12日,搜查小组还是徒劳无功,警犬搜查计划就此宣告破产。

兜兜转转地绕了一圈,李仁刚回过头,又认为必须从锦山小区入手,寻找突破口、。因为杨玲凤是从锦山小区出发去往采石坪的,况且在出发去采石坪之前,杨玲凤还在锦山小区逗留过两个半小时。这两个半小时她在干吗?是真如杨父所说,被人请去看病了吗?还是与某个神秘人物见面?这个人会不会知道杨玲凤之所以要去采石坪的秘密呢?

于是,李仁刚从通信运营商那里调出了杨玲凤的通话记录,发现在7月8日早上8点1刻时,杨玲凤接到过一个陌生来电,而该号码的诡异之处,在于它并未进行实名登记,就连警方也查不到它的归属。李仁刚沉思着——到底是不是这个神秘号码的主人,将杨玲凤叫到锦山小区去的?不管怎样,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在锦山小区找到那个与杨玲凤会面的人。

然而李仁刚的助手却皱起了眉头,只听他为难地说道:“锦山小区全是高层单身公寓,里面人口密集,人员鱼龙混杂,调查工作恐怕难以展开啊。”

李仁刚也觉得助手言之有理,但他知道,可供警方利用的突破点已经不多了。因此,李仁刚还是知难而上,准备对锦山小区的住户进行全面排查。

不过排查工作只开展了几天,就陷入了困境。原因是锦山小区的公寓,十有八九是对外出租的,而租房人真是无法统一进行调查。这些人有忙着上班的,有出差在外的,又恰巧碰上暑假,原本住在这儿的教师及学生群体,都刚好在近期纷纷回了老家,加上警方人力财力有限,所以排查工作最终不得不收场。此时已是7月20日,离杨玲凤失踪整整过去了11天。

警方发出的悬赏通告,以及杨家自行在各大媒体刊登的寻人启示,也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随着时间的流逝,警方的意志也渐渐消磨了,他们最后给予杨家人的结论是,杨玲凤系自愿离家出走,由于其失踪存在主观上的故意,因此被找到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当事人自己回心转意,否则在这茫茫人海中,要隐藏自己也并非难事。

杨玲凤失踪案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李仁刚及其同事们,也都纷纷将精力投入到了其他事务中。杨家人刚开始还会隔三岔五地来询问,后来也渐渐没了消息。看起来,一切都复归于平静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正在办公室写材料的李仁刚,接到一个公交车司机的报案。该司机在电话里说,他所驾驶的35路公交车上,有两位女士正在打架斗殴,烦请警察过来解决。

李仁刚问:“你的车现在什么地方?”

司机说:“在终点站。雅园小区旁边的公交车终点站。”

事不宜迟,李仁刚一挂下电话,便带上助手,开车驶往目的地。刚到公交车终点站,一个穿着制服的公交司机便向他挥手道:“警察同志,我在这里。”

李仁刚来到35路车旁边,伸着脖子往车里看了看,一面问道:“人呢?车里一个人都没有,哪来的打架斗殴?”

司机为难道:“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可能是见我打电话报警,她们就停止争吵,匆匆下车逃走了。”

李仁刚叹了口气,问:“这样吧,你跟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比如两位女士的样貌,以及为何打架争吵等等。”

司机回答:“快到终点站时,车上就剩这两人了。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看起来20多岁,打扮很时髦。一个坐在倒数第4排,看起来30多岁,戴着眼镜。当时,戴眼镜的女士正在用手机发信息,她怀疑坐在后面的时髦女孩偷看了她的信息,就骂了女孩几句。女孩说自己看的是窗外的风景,根本没看她手机,可眼镜女士似乎不信,一口咬定说那女孩看到了,终于把那女孩给惹毛了。两人很快动起手来,又是抓头发,又是踢脚,满脸通红,口水横飞。我见她们打得厉害,就打电话给您,她俩见我报警,也就停手了,骂骂咧咧地各自走了。”

李仁刚问助手有什么看法,助手认为这只是一起很寻常的因日常纠纷引发的打架事件,现在两人既已终止斗殴,人也已经走了,那么也就没必要再追究了。

李仁刚沉思了一会儿,对司机说:“现在请你指一下这两个女人具体所坐的位子。”

司机想了想,指出了那两个位子。于是,李仁刚让助手坐在最后一排那时髦女孩所坐的位子,自己则坐在倒数第4排眼镜女士所坐的位子。然后,李仁刚用手机发起了信息,并让助手往他手机上看。

过了一会儿,李仁刚扭头问助手道:“我在手机上写了什么字,你看得清楚吗?”

助手摇摇头,说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李仁刚说:“问题就在这儿。那女孩坐在最后一排,跟眼镜女士之间隔着两排座位,按理说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女孩有意看她信息,也不可能看得清,更不用说那女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压根就没看人家发信息。可那位眼镜女士却表现出了异常的激动和敏感,这种激动和敏感我认为非常不符合常理,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助手眼睛一亮,道:“难道说这眼镜女士所发的信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仁刚点点头道:“做贼心虚,才会疑神疑鬼。现在,马上通过车上及路上监控,查清眼镜女士的身份。”

据查,那眼镜女士是在下班高峰期,于第四中学门口的公交站台上车的。助手拿着她的照片给第四中学的保安一看,保安一眼就认出,那眼镜女士就是第四中学的美术教师王英瑜。

李仁刚问保安道:“王老师性格怎样,为人如何?”

保安道:“她的性格挺文静的,为人也很好。只是半年前,大概是5月份的时候,听说她5岁的儿子不小心掉进海里淹死了,从那以后,她性情大变,动不动就发火,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仁刚惊讶地问:“她儿子怎么会掉进海里死的?这事你知道多少?现在学校没人,你详细跟我说说。还有,王老师的其他情况,你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的,也都可以跟我说。”

保安尴尬地笑笑,说王老师在学校也算是话题人物。她今年正好36歲,好像是二十八九岁结的婚,与丈夫生下一个儿子后不久,两人就离婚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那丈夫虽然长得很帅,也很有钱,但听说婚后不久就不再喜欢王老师了,好像是性格不合,还有婆媳矛盾,反正就是这么回事。王老师被这段感情弄得心力交瘁,哪里还能一起过下去呢。离婚后,儿子判给了丈夫。这之后,她又与教育局的一名干事谈恋爱并结婚,也生了个儿子。

李仁刚问:“掉进海里淹死的那个儿子,是她与前夫生的,还是现在这个?”

保安答道:“是与前夫所生的那个儿子。两人虽然离婚了,但不管怎样,孩子总是需要父母的呵护与陪伴吧。所以5月份的时候,赶上劳动节放假,她前夫预订了一次海岛游,邀请她一同陪孩子去海上玩一玩,她当然思子心切,也就同意了。返程途中,他俩跟许多游客一样,都来到甲板上吹海风。她前夫抱着孩子,倚着船栏杆看海鸥。可就在那时,有一只海鸥突然朝着她前夫的眼睛俯冲下来,她前夫也是出于本能,便挥手去格挡,这一挡不要紧,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他怀中的儿子就没抱住,一下子从船上摔了下去,掉进海中,立时就被海浪吞没,淹死了。从那以后,王老师就变了,变得暴躁而不可理喻。”

保安正说着,校外有几辆车要进来,他要忙着登记,并且告诉李仁刚,他知道的也就这些,没其他什么了。于是,李仁刚与助手也就适时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助手对李仁刚说:“原来如此。那王英瑜是因为儿子死了,精神上受到了打击,性情变得暴躁易怒,所以在公交车上才会无理取闹,与那女孩打骂起来。”

李仁刚说:“应该是这样吧。不过回去后,还是查查王英瑜这个人的相关信息吧。”

公安局的查询系统所显示的王英瑜的基本信息,与学校保安所说的完全吻合,但真正引起李仁刚注意的,是王英瑜前夫的名字——吕振东。

助手不解道:“这名字很平常啊,有什么奇怪吗?”

“有,”李仁刚肯定地说,“因为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兒看到过。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现在马上跟杨玲凤的父亲取得联系,就说我明天要再次去杨玲凤的诊所一趟。”

杨玲凤的诊所依然保持原样。李仁刚轻车熟路地来到杨玲凤的办公桌上,翻阅起一大堆病历日志来。果然,在去年4月份的病历记录上,第一次出现了吕振东这个名字。之后,有时隔7天,有时隔5天、3天,就会再出现。到去年6月份以后,这个名字又从病历上消失,从此再没出现过了。

李仁刚又查了吕振东的手机号,发现这个号码几乎每天都与杨玲凤有联系,直到杨玲凤失踪前,都一直保持着频繁的交流。李仁刚认为,吕振东这个人与杨玲凤的关系不一般,甚至与杨玲凤的失踪不无关系。吕振东的个人信息显示,他名下有很多房产,丰厚的租金是他的收入来源。此人与王英瑜离婚后一直保持单身状态。这样一个有钱的单身男子,会不会因为来杨玲凤处诊病,从而看上时髦漂亮的杨玲凤,追求她并与之恋爱呢?李仁刚认为很有可能。

李仁刚问杨父是否听说过吕振东这个人,杨父直摇头,但杨父同时又说,去年六七月份时,确实听女儿说起有个老板正在追求她,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意,想让我们父母帮她拿个主意。后来听说那老板结过婚,杨父杨母便都表示反对,并劝女儿与之分手。女儿也答应二老要与老板断了往来,之后也真的没听女儿再提及此人。

李仁刚直觉地感到,杨父所说的老板便是吕振东。从杨玲凤记载的病历日志来看,吕振东与杨玲凤相识于去年4月,从那时起,吕振东就似乎在追求杨玲凤,因为5月份的病历日志显示,吕振东频繁地来到杨玲凤的诊所。这不排除他以看病为由,故意接近杨玲凤。6月份,他的名字却突然从病历日志上消失了,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已发生某种变化,成了朋友,甚至是恋人,因此吕振东也就没必要以病人的身份出现了。杨父说去年六七月份,杨玲凤提及有老板正在追求他,想必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样看来,杨玲凤是跟父母说了谎的,她明明表示要跟吕振东断了来往,可实际上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看来杨玲凤并非如其父母所说那般单纯,也并非如其父母所说是单身的状态。

由于意识到吕振东可能与杨玲凤的失踪有关,李仁刚试着拨打了他的手机,却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了。李仁刚又向吕振东的家人询问,其家人都说连他们都联系不上,去哪里了也不知道,离开前只说让他们不用担心,不用寻找,到时自会回来。

李仁刚又问:“吕振东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

吕家人答道:“就是昨天傍晚,突然决定要去外面,后来连手机都关了。”

李仁刚的助手不禁兴奋道:“先是杨玲凤与家人不辞而别,两个月后,吕振东又突然离家出走。这难道是巧合吗?我认为是有准备、有目的的私奔。”

李仁刚问:“私奔可以理解,因为杨家人反对他们的结合。但为什么两人的出走要相隔两个月,而不是一起走呢?”

助手答道:“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私奔啊。所以两人没有一起行动,而是各走各的,但我敢肯定,两人最终的目的地,一定是同一个地方。他们事先肯定已经说好了,会在某座城市、某个地方相会的。”

李仁刚想了想,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你注意到没有,吕振东离家出走的时间很微妙。他是昨天傍晚走的,而昨天傍晚还发生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吕振东的前妻,也就是王英瑜女士,因为怀疑有人偷看她的手机信息,而与人打起架来。这两件事的发生为什么会撞在一起呢?”

助手接着道:“难道说王英瑜当时就是在同吕振东发信息?两人通过手机聊完之后,吕振东才做出远走高飞的决定?照这么说的话,吕振东的出走又与杨玲凤无关,而与王英瑜有关了?”

李仁刚摇了摇头,他也不置可否,只好无奈地对助手说:“杨玲凤不见了,吕振东也失踪了。现在,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王英瑜了。我们要正式与其展开接触,就说公交车上的时髦女孩把她给告了。以这个名义,直接去她家吧。”

王英瑜的家就在公交终点站附近的雅园小区。对于李仁刚及其助手的到来,王英瑜似乎早有预料。但李仁刚及其助手在见到王英瑜的一刹那,倒多少有些惊愕。因为眼前的王英瑜看起来是那样柔弱、娴静而美丽,这样一个女人,实在很难与公交车上的骂人打架事件联系起来。

当李仁刚他们表明来意之后,王英瑜红着脸道:“可能是南方的‘秋老虎厉害,我一到大热天脾气就差,其实现在我也正后悔着呢。”

李仁刚微笑道:“你当时指责人家偷看你发信息,可你想过没有,她跟你之间隔着两排座位,就算有意偷看也是无法办到的。我现在好奇的是,你当时是与谁在发信息,所发的内容又是什么?”

王英瑜愣住了,因为紧张,她的脸比原先更红了。而李仁刚的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半晌,王英瑜才重新开口道:“当时与我手机聊天的人是我前夫。由于谈的是婚姻与情感方面的私事,所以比较忌讳被人看到。而那女孩的眼睛一直往我方向看着,使我不禁火冒三丈,最终骂了她,还动了手。”

“是吗?”王英瑜叹了口气,接着道,“大儿子的死,确实让我变得暴躁和冷酷,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李仁剛道:“有些人自己受了痛苦,却希望别人过得幸福。有些人自己失去幸福,也希望别人承受痛苦。你大概就是后者吧。一想到你和前夫的儿子,残酷地被大海所吞没,而你的前夫却已和别的女人走到一起,迟早生下新的孩子。你大概不想看到这个女人既占有你的前夫,又生下属于她的孩子,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才最终将这个女人杀死在锦山小区吧?”

王英瑜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大大的,但很快,这种震惊又不见了,她歇斯底里地笑了一阵,突然大声发问:“警察同志,你记性好差啊。你自己背过的寻人启事怎么忘了?7月8日中午11点左右,驾车离开锦山小区,到达采石坪后不知去向。拜托,杨玲凤是在采石坪失踪的,不是锦山小区。”

李仁刚摇了摇头,从公文包内取出一叠照片摆在王英瑜面前,道:“这是你锦山小区房子的内部照片,里面所有电器都处于关机状态,唯有一台新近购买的大冰柜还开着,那里面藏的是什么?不正是杨玲凤的尸体吗?”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要陷害我?”王英瑜猛地站起来,大声疾呼道,“不是说杨玲凤是在采石坪失踪的吗,怎么她的尸体会在我房子里?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们不能就这样冤枉我!”

面对着情绪失控的王英瑜,李仁刚只是淡淡地说:“王老师,坐下来吧,别再演戏了。7月8日中午11点左右,驾车离开锦山小区,故意把警方的视线转移到采石坪的人不正是你吗?还记得昨晚我在你家的时候,因为卧室内孩子的啼哭,你暂时离开我,而去照料孩子的事吗?”

王英瑜回答说记得,并问李仁刚突然提到这事干吗。李仁刚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指着几张书籍的照片,说:“你进卧室的那段时间,我就在你的屋子里转悠。其结果是,我在书房发现了这几本书。这几本书都是专业的化妆类书籍,其中一套影视化妆技巧丛书,是某出版社今年5月份刚出版发行的,从时间上来看,这应该是你6月份左右购买的,也就是说,正好介于你大儿子的死亡与杨玲凤的被杀时间之间。你既非演员,也非化妆师,更不会去跟剧组,突然间大量购买专业化妆类书籍,是出于什么目的?离开你家后,我又专程去拜访了你们的校长,校长告诉我,你们学校的校规很严,平时不允许女老师化妆上课。到此时,我已完全将你与杨玲凤的失踪相挂钩,并决定对你名下的房产进行调查。而调查的结果,你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王英瑜终于不再挣扎,她苦笑了几声,一下瘫倒在椅子上,缓缓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7月8日早上,王英瑜打电话给杨玲凤,以看病为由,将她骗进了锦山小区,杨玲凤一进门,王英瑜就趁她不备,将她勒死了。王英瑜的房子原来是租给一个男生的,为了把它作为杨玲凤的坟墓,王英瑜让那男生提前搬走了,又特意买了台大冰柜,就是专门为了藏匿杨玲凤尸体的。那套影视化妆技巧丛书,也如李仁刚所说,是6月初买的,由于本身是美术老师的缘故,她学起化妆术来特别得心应手。但那天毕竟杀了人,因为紧张,她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将自己化妆成杨玲凤的相似模样,然后为了转移警方视线,又开着杨玲凤的车去了采石坪。到了采石坪后,先于僻静无人处卸了妆,换了衣服,又往C市方向徒步走了20多里地,才搭上开往C市的大客车,最后从C市返回自己家。

听了王英瑜的陈述,李仁刚叹气道:“如此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毁掉别人的幸福,你真是个可怜、可恨又可怕的人啊,曾经的不幸,怎么能把你扭曲成这样?”

“是吗?我怎么变成这样了?”王英瑜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出神地说,“记得劳动节那天,吕振东带我坐着游轮,从海岛回来,那时我还拥有我的孩子啊。当时,吕振东说想带孩子去甲板上吹风,我当然也跟着去了。我见他怀里抱着孩子,手里还拿着手机,多有不便,就主动帮他拿了手机。后来,吕振东抱着孩子,靠着船栏杆,远望海景时,因为挥手去赶头上的海鸥,不慎将孩子掉入海中。当时船上大乱,所有人都在想办法营救,我更是疯了似的跑前跑后,直到救援人员两手空空地告诉我孩子没找到时,我才跌坐在甲板上,大声哭泣。这时吕振东向我询问他的手机,我才发现这手机早被我弄丢了。他当然也很急,但考虑到我正承受着丧子之痛,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他说反正手机设有密码,别人偷了也没用。因为巨大的哀痛,学校放了我10天假,也就是10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接到一个电话,那人说他捡到了我的手机,问我想不想赎回,想的话又能出多少钱给他。仔细一问,才知那人是海岛游时同船的乘客,由于吕振东的手机一直拿在我手上,所以他以为那手机是我的,并想办法打听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也好赚一笔外快。我本来是想让他直接与吕振东联系的,但考虑到这手机毕竟是在我手上丢的,因此我最终以1000块钱的价格,将这手机赎了回来。我拿着吕振东的手机,心里越发好奇,就试着去输密码,没想到当我输入自己的生日时,那手机居然打开了。”

王英瑜说到这儿,就把话头停下了。她从包里取出一枚钥匙,轻轻打开了办公桌上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部手机,将它打开后,放在李仁刚面前,对李仁刚说:“请你看看吕振东与杨玲凤的聊天记录吧。”

李仁刚目不转睛地浏览着吕振东与杨玲凤的每一条聊天记录,侧耳倾听着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这才知道,吕振东不是失手将孩子掉入海中,而是故意的。确切地说,是杨玲凤让他这么做的,她威胁吕振东,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她就不会嫁给他。然而李仁刚依然不敢相信,一个亲生父亲竟会如此狠心。当他把自己的这个疑问抛给王英瑜时,王英瑜鄙夷地笑了笑,又出神地说道:

“这孩子因为从小患有大脑方面的残疾,智商发育比较迟缓,但他却继承了我艺术上的天赋,从小就表现得出类拔萃。在母亲的心中,她的孩子永远是独一无二、不可代替的。没想到他的父亲,却跟别人一样,只看到这孩子的缺陷,最终把这孩子视为自己沉重的负担,被杨玲凤迷住心窍,并与其狼狈为奸了。”

李仁刚这时才如梦初醒,喃喃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那天你在公交车上跟吕振东聊天的内容了。当吕振东质问你是否跟杨玲凤的失踪有关时,你一定跟他讲了你赎回手机的事,并告诉他你已知道他与杨玲凤合谋害死你儿子的事实,才把他吓得当天傍晚就离家出走了。”

王英瑜点了点头,默认了李仁刚的推断。李仁刚当场表示吕振东涉嫌故意谋杀,警方会尽快将他缉拿归案的。

“好啊,”王英瑜看看墙上的挂钟,如释重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学校马上要下课了,我们这就离开吧,就让我安安静静地随你们走吧。”

坐在警车上的王英瑜一直很沉默,直到车子到达公安局的门口时,她才对李仁刚说:“当你见了吕振东,帮我转达一句话好吗?”

李仁刚说可以,问她是什么话。

王英瑜想了想,说:“不要欺负有母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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