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飞过头顶

2019-10-30 18:24郭宗忠
语文世界(小学版) 2019年9期
关键词:麦地麦苗头顶

一个人曾经生活在乡村是幸福的。

一个人曾经生活在有大雁飞过头顶的乡村尤为幸福。

我童年生活里的乡村,年年深秋大雁朝南飞去,它们排成人字、一字形,扑扇着翅膀,在高高的天空飞翔。

我们仰头而望,直到目送它们到了我们目力不及处,深邃的蓝色天空,仿佛把一群大雁慢慢融化。

这是大雁朝南方迁徙。

大雁飞过,激荡着我们的思绪,我们少年的豪情也随之高远,大雁去的远方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在诱惑它们一年一度迁徙飞行呢?

它们不远万里走过的行程,一路的风景,一定很美吧?

我的家乡在泰山脚下汶河边上的一个平原上,每年秋天都种上遍坡的一垄垄的麦子。等雁群来时,麦苗也长到了十来厘米的高度,麦苗要越冬,寒霜来了不怕,雪花压住麦苗,更让麦苗翠绿。

这时,大雁来了,它们落在麦地上,一路的奔波,麦苗毫不吝惜地为它们补充营养。

一群大雁,除了一个放哨的大雁高高抬着头颅,其余的大雁开始大快朵颐,吃着麦苗。大雁吃过的麦苗,并不影响麦子到了春天返青和分蘖。

它们有时候一夜停在麦地里,吃着麦苗,边吃边拉出没有消化的青青的麦苗粪便。这些一条一条的青色粪便,却是喂养猪的好饲料。

我们清晨会背着粪筐,去麦地里捡拾大雁的麦苗粪便,有时候会拾满白蜡筐,回家掺在猪食里,喂养的家猪肥肥的,等到年关猪们膘肥体壮,也似乎有了我们捡拾大雁青麦苗粪便的功劳。

看见大雁,我们心里有着一份温暖与亲切。

记得乡村的夏夜,我们与大伯们在河坝边上的场院里乘凉,大伯就会讲起他们小时候的故事。那时候生活艰苦,一些猎人去两条河流汇合的三岔口那边的沙滩上去打雁。

大雁机智,而人摸清了大雁经常落脚的沙滩,就在沙滩上挖下深坑,上面盖上苇帐,人躲在下面,等大雁落下来了,夜里只剩下一只大雁警戒的时候,用猎枪打大雁。

有时候能打到几只大雁,在肉食稀少的年代,等于给全家打了牙祭。

大伯们讲,只是有一次,猎枪响了,子弹却没有从枪筒里打出去,而是朝后轰了猎人,将猎人的鼻子给炸掉了一半,也就是他们常说,我们也没有见过的猎人“没鼻子”。

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猎杀大雁了。他们也知道大雁是有神性和灵性的。

我小时候近距离见过一次大雁,那是一只受伤的大雁,被看林的一个爷爷从麦地里捡了回来。

大雁胆怯,耷拉着一只翅膀,见了我们这些孩子都躲避着。而它的羽翅如此漂亮,我都想摸一下,这个在天空有力扇动的翅膀,也给我想象的飞翔插上了翅膀。

后来,这只大雁养好了伤,它飞上天空,在我们的头顶盘旋几圈飞向了南方。它的感激,我也是能感觉得到的。

所以,当天空飞过一只孤雁的时候,我们在猜想它怎么掉了队。一只大雁的天空是落寞的,也是让人心疼的。

等我离开了家乡,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抬头望见大雁南飞,有了一种鸿雁传书的期盼,可惜大雁载不动我的思念和忧愁,我只能怅然若失,对着大雁去往的故乡发呆。

我想象着汶河岸边的那个四合院里,炊烟袅袅,秋雾笼罩的大地,父母亲在院子里相對而坐,茶壶里沏着的茉莉花茶,散发着茶香。

大雁此刻正经过故乡的上空,大雁是从我所在的异乡来的,它们肯定会鸣叫几声,父母亲也会抬起头来,想念远方的儿子。

如今,多年不见了大雁,天空空得有点了无生机。在深秋或者冬天之后的初春里,大雁南飞和北归只能成了回忆时,你才知道儿时飞过头顶的雁群,不是传说,而是将你引领入广阔世界的神谕。

[作者简介]

郭宗忠,1985年10月入伍,三次荣立三等功。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诗、散文、报告文学、书法等千余篇作品散见于《诗刊》《中国作家》等报刊。著有诗集《回归》《隔世故乡》等。首届“剑麻诗歌奖”得主,获“军旅优秀作品”特别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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