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蜡染艺术研究

◎郭婷

一、湘西蜡染的历史

蜡染的制作过程分为以下几步：一为绘制，将事先设计好的图案绘制于布面；二为点蜡，用特制铜刀蘸取融化的蜡汁，点绘在画好的布上，蜡汁必须渗透布面，封闭完好；三为染色，将封好的蜡布放入染缸中浸染约5～6天后捞出晾干，通常染料为靛蓝色，也有多色套染；最后一步为脱蜡，在煮沸的清水中褪去蜡质，经过多次漂洗后即可完成。

据《二仪实录》记载，蜡染最早产生于秦汉时期，六朝时开始流行，盛行于唐代，是我国历史上无可取代的实用品与艺术品。长沙战国楚墓的一件染缬状被面，图案已经模糊，是蜡染存在最早的实物证明。晋代出土了第一件成品蜡染，发展到唐代，技艺成熟，已经出现多色套染。

历史变迁，随着木刻、织染等工艺的不断发展与成熟，蜡染逐渐走出人们的日常生活，但在西南地区保留下来，这与湘西的地域特征和少数民族的独特文化相关。西南地区气候湿润，动植物众多，资源丰富，地域偏僻，本土文化少受外界干扰，这里的人们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纪念故土与祖先等。作为著名的“蜡染之乡”，将本民族独特的符号、图腾、花纹等应用在蜡染中，再制成衣裙、窗帘等生活用品。

二、蜡染纹样类型及特色

湘西蜡染的图案形式多样、造型优美、古朴夸张，不仅有几何纹样，还有各种动物、植物等形象经过变形夸张的纹样图案，在达到装饰效果的同时，赋予了图形独特的文化内涵和民族信仰。

（一）几何纹样

几何纹样相较其他图形在蜡染中出现时间更早，在远古时期就已产生。远古先民们多使用简单概括的元素表现事物，这些纹样呈现出圆形、菱形和方形为主体图案的造型。苗族人民吸取祖先的审美精华，经过加工变形，将几何纹样应用在蜡染中。

蜡染中的几何纹样多为铜鼓纹、螺旋纹、菱形格纹等，都是蜡染中最古老的纹样。铜鼓是湘西极为尊重的重器，古代常用来进行祭祀、娱乐、征战等活动，代表着他们特有的文化崇拜。铜鼓纹形式简约，状如行云流水，铜鼓纹中部含有太阳纹，太阳给一切事物带来生机，表现出苗族人民对太阳的崇拜。

螺旋纹为柔和的弯状，源于彩陶上的图案，是由原始先民对大自然中水的崇拜和模仿而来。相传在祭祀祖先时需要画一些神灵的图案作画符，这种旋转的线条逐渐演化成螺旋纹，成为苗族人民的“生命符号”。

（二）自然纹样

除了几何纹样，湘西蜡染中还有大量自然纹样，湘西人民将常见的花草树木、鱼虫鸟兽形象提炼成美观且具有象征意义的纹样，其中包括有树叶、蝴蝶、凤鸟、水牛等。这些图案都来自于本民族的特有图腾或自己日常活动中所处的自然环境和劳动生活。

蜡染图形运用散点式透视的构图方法来组合各种图案，整个画面疏密结合，有动有静，不拘泥于形似而追求寓意表达，运用形式美法则进行提炼加工，创造出独具特色、古朴典雅、富有装饰性的图案。

植物纹样在蜡染中通常起着辅助的作用。枫叶纹是湘西蜡染中植物纹样的代表，源自苗族人民枫树图腾。叶片纹理清晰，简洁素雅，是苗族最早崇拜的植物图腾。在苗族的古歌传说“枫树化蝶，蝶生万物”，枫树就是他们的母亲树，在这个地区有着崇高的地位。

蝴蝶纹样经常出现在苗族服饰上，这源于苗族对蝴蝶的崇拜。据苗族故事《妹榜妹留》中讲述，这里的人们认为蝴蝶是万物的始祖、美丽的化身，蝴蝶妈妈创造出万物。上述所说的苗语“妹榜妹留”就是“蝴蝶妈妈”的意思，蝴蝶妈妈孵化出十二个蛋，其中一个化为人类祖先姜央。将蝴蝶用于蜡染，制成衣裙等既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更是饱含着人们对祖先崇拜和感恩。蝴蝶纹样简练生动、千变万化，充分展现出苗族人独特的审美能力和创造能力。

鱼纹大多造型丰满，密布众多点状鱼鳞，这些细密的斑点与周围水流状线条形成对比，一疏一密，灵动美观。鱼纹在蜡染中通常成对或双数出现，表现出友好和睦之象。鱼在传统观念中是吉祥如意、年年有余的象征，因其生殖能力旺盛也有着多子多孙的美好寓意。

鸟纹在蜡染中也十分常见。在苗族传说中，蝴蝶化而为鸟，所以鸟是苗族的恩人。鸟是苗族姑娘友好的伴侣，绘制鸟纹，表达了她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因此，蜡染出现了许多鸟纹，诸如锦鸟、喜鹊、凤鸟等，大多呈展翅欲飞状，桀骜不驯的神情可谓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鸟纹还时常与蝴蝶纹、鱼纹一同出现，构成一幅图案复杂、寓意深刻的蜡染画。

此外，还有寓意纳福迎祥、消灾避祸的龙纹，表达迎祥纳福、生活美满的石榴纹、牡丹纹、桃子纹等，以及他们发挥想象力创造出的异形图案，如鸟头鱼、蝴蝶翅鸟、鸟头龙、牛头龙等，有的精巧别致，有的怪诞夸张，充满趣味性。

还有一种天然形成的纹样，是人工所不能达到的美丽图案，那就是冰纹。在染色时，蜡层无意间会有破损，染料会渗透进裂缝中，形成自然的冰纹。这种天然形成的不规则图案就和冰裂开一般，绝无仅有，浑然天成，是蜡染的灵魂所在。

（三）具象人物风景图案

湘西蜡染在现代制作中，还大量融入了身着苗族服饰的少数民族人物形象，劳作、采花、挑水等活动，把苗族少女的婀娜多姿还有民族服饰的特色展现在蜡染中。除此之外，还有湘西风光，也被应用到蜡染中，特色的吊脚楼、古城、江河等，这些具象的画面，就像在画画一般，展现出湘西地域特色。

（四）风格特色

蜡染中无论是几何纹样还是自然纹样，都具有深厚的文化内涵和民族意识的积淀，这些图案优美动人、有着别样的风格特色。

蜡染集观赏性与实用性于一体。心灵手巧的蜡染艺人们传承古老技艺，并把蜡染布制成许多具有艺术价值的生活用品，例如，扇子、旗袍、丝巾、抱枕、桌布、背包等。

蜡染图案本身皆来自于远古先民创造的几何纹样和自然纹样，这些图案组合排列，使整个蜡染古朴典雅，神秘庄重。蜡染的染料通常单色，偶有彩色。稳重的靛蓝色与布的白搭配，给人一种素雅的感觉。

湘西蜡染还有集浪漫于一身。思维活跃、思想开放的苗族人创造性地赋予所选择的对象以灵感，使得图案超出了外形的限制。鸟头鱼身、蝴蝶翅膀与鸟的身体等这些图案，都是浪漫的化身。

人与生命的联系，也是湘西人民不断追求的内容。无论是前面提到的枫树纹、蝴蝶纹、鸟纹还是龙纹等，都传达了生命性的主题。枫树是苗族人的母亲树，由它才产生了有生命的万物，枫叶化为蝴蝶，蝴蝶由化而为鸟，创造万物、救助万物，让苗族人世世代代生存下去。这些都是苗族人对生命的崇敬感恩，从纹样上体现出人与生命的联系。

三、湘西蜡染的可持续发展研究

社会环境不断变化，新的社会发展水平已经远超传统技艺，对于古老技艺的学习和传承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湘西蜡染面临着制作工艺复杂、耗时长、运用范围小等问题，传承人越来越少。并且，对于蜡染的重视程度和保护力度不够，产品质量监管不严格也催化了蜡染这朵民族之花逐渐枯萎。面临的这些严重问题需要我们创新蜡染使用范围，深入挖掘其商业价值。

传统蜡染可以引用部分现代漂洗、晾晒的工艺，缩短完成时间。还可以利用电脑绘图、机器加工，实现蜡染制作的数字化。虽然此种方法多多少少会减少蜡染的艺术性，但廉价美观的商品更能为大众所接受，让更多的人认识蜡染、了解蜡染。

现代设计师也应多采用、多宣传这个古老艺术。蜡染布不仅可以制作抱枕、衣服等简单生活用品，还可以开发周边文创产品。将蜡染应用于产品包装、室内装潢、旅游纪念品等方面，扩大蜡染的使用范围，帮助这项古老手工艺走出困境。

结语

蜡染是古老的中国传统艺术，是祖先为我们留下来的宝贵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我们在着眼于对其研究与开发的同时，也应加大宣传力度，扩大蜡染的影响力，使其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展现中国特色，开发蜡染潜力，焕发蜡染的新面貌。

湘西蜡染具有高度的实用功能和艺术性，赏析蜡染纹样，应该从其地理环境、历史背景、巫术礼仪、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方面综合了解，才能真正领悟蜡染艺术的魅力。学习传统艺术、发扬传统艺术，是每一个当代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