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篇翻译理论指导下《飞蛾之死》的中译文评析

2019-11-07 11:38陈茹怡
文学教育 2019年10期
关键词:功能对等

陈茹怡

内容摘要:本文在功能对等理论指导下,通过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的散文《飞蛾之死》(The Death of the Moth)两篇中译本——陆谷孙(2001)和刘须明(2006),对比分析它们在语义对等、风格对等、读者反应对等方面的异同,探究英汉语篇翻译中对等理论的体现,以及在翻译实践中的运用价值。

关键词:功能对等 飞蛾之死 读者反应对等 语篇翻译

一.引言

《飞蛾之死》是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所作的散文,全文虽只有寥寥一千一百多字,但它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和較高的美学艺术价值,因此成为了伍尔芙最著名的散文之一,也是文学史上传世的不朽名篇。而此类散文翻译往往是翻译上的难点,它包含两个重要因素——意义和文体风格的翻译。因此在众多翻译原理和标准之中,笔者选择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作为指导散文翻译的一个重要理论,即在准确传达原文的情感意义的基础上,又尽可能保留原文的文体风格特色。本文选取了陆谷孙(2001)和刘须明(2006)的译文,通过对比分析,发现两篇译文有风格特征上的共通之处,也有情感意义表达上的不同之处,同时也都存在一些值得商榷之处。

二.译文对比分析

1.理论综述

功能对等理论,由美国人尤金·A·奈达(Eugene Nida)提出,所谓翻译,“是用最恰当、自然和对话的语言从语义到文体再现源语的信息。意义是最重要的,形式其次。”(郭建中,2000)。相较于传统翻译所注重的形式上对应,功能对等理论将读者反应引入到翻译领域中,即以语义对等和风格对等为基础,特别强调目的语读者和源语言读者对作品的反应基本一致。因此译者必须在原文的基础之上,运用功能对等理论和其他翻译理论和策略方法,高效、完整的将原文内容和作者表达的思想情感体现在译文当中。

2.运用功能对等理论举例分析对比陆谷孙和刘须明《飞蛾之死》的两中译本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的译者由于时代背景、文化差异等等的不同,对同一部作品的翻译必然会体现出自己独特的风格和理解。陆谷孙的译本通读下来会觉得语句优美,辞藻拿捏到位,与原文散文的风格相符,甚至不知情的人只读译文的情况下,可能会有此散文乃译者原创的错觉。陆谷孙自己评价说“翻译时最大的难处莫过于捕捉作者发挥想像力的大致轨迹,变通适会,同时用心于细节,把原文的意象和旨趣尽量忠实地传达出来。”因而我们可以通过这篇译文体会到陆谷孙对细节的把控、对原文意象的摸索、风格的靠拢等等,但这一切都离不开对原文情感基调的理解——“写‘生为主时也发怜悯,也有唏嘘,而写到死神强大时也不忘抗争的英勇和强悍”(陆谷孙,2001)。而刘须明的译文更追求译文风格与原文风格的“神似”,即译者风格与作者风格或译文风格与原文风格的和谐统一,重现翻译文学的审美胜境,实现“作者、译者和读者的共鸣与视界融合”。这一点不得不说与功能对等理论是不谋而合的。因此两篇译文都是非常优秀的译文,下面将通过一些具体例子分析两篇译文在语义对等、风格对等、读者反应对等方面的异同。

例1:

原文:Moths that fly by day are not properly to be called moths; they do not excite that pleasant sense of dark autumn nights and ivy–blossom which the commonest yellow–underwing asleep in the shadow of the curtain never fails to rouse in us. They are hybrid creatures, neither gay like butterflies nor sombre like their own species.

陆谷孙译:白昼出没的飞蛾,准确地说,不叫飞蛾;它们激发不起关于沉沉秋夜和青藤小花的欣快意念,而藏在帷幕幽暗处沉睡的最普通的"翼底黄"飞蛾却总会唤醒这样的联想。"翼底黄"是杂交的产物,既不像蝴蝶一般色彩鲜艳,也不像飞蛾类那样全身灰暗。

刘须明译:白日里活动的飞蛾严格说来不该叫飞蛾;它们不同于眠于窗帘暗影处那些普通的黄色飞蛾,总能激起类似幽暗的秋夜和常春藤的芬芳带来的那种快意。它们是些杂交的种类,既不像蝴蝶那般色彩斑斓,也不像它们的同类那样色调灰暗。

这两个译本在语义上是完全不同的。值得商榷之处就在于第二句的第一个单词“They”,我们细读原文可以发现这个“They”指的是白天里活动的飞蛾,而不是黄色飞蛾,因此虽然“翼底黄”这个翻译确是作者花了一番苦心,在求真之余仍保有创意,但其指代发生错误,会给目标语读者造成误解,在语义对等和读者反映上的对等上确不如刘须明版本的译文“它们”,虽然指代也并不清晰,但是在目标语读者看来,这个“它们”与前文的“它们”指代的应该都是同一个主语,即白天里活动的飞蛾,不太容易造成误解。再者这句话还有一个地方“their own species”,陆的翻译为“飞蛾类”也值得商榷。这个词将这个品类陈述出来,给人一种排外感,即主语似乎与这个种类不属于同一品类,然而通过原文可以很清晰的了解它们就是同一类的,因此在这里刘须明的将其翻译为“它们的同类”更贴合原文语义,更胜一筹。

例2:

原文:But, as I stretched out a pencil, meaning to help him to right himself, it came over me that the failure and awkwardness were the approach of death.

陆谷孙译:我手持一枝铅笔朝它伸去,想帮它翻一个身,然而就在这时我认识到,扑腾失败和姿态别扭都是死之将至的表征。

刘须明译:就在我伸出铅笔,试图去帮助他翻过身来时,我意识到,他的失败和笨拙是死亡的预兆。

原作散文文字优美又富有诗意,但是用词简洁明了,而且作为英文,喜用名词性短语和弱势动词等,但是在翻译成中文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中英文特征的区别。陆谷孙在翻译“failure”“awkwardness”“death”时将其翻译为“扑腾失败”、“姿态别扭”和“死之将至”这种动名词短语实际上是不符合汉语表达习惯的,有欧化的嫌疑,对于中文读者来讲也会易费解,而刘须明的译文则看起来简潔明了地多,也很符合汉语表达习惯,在风格对等和读者反映对等上更胜一筹。

例3:

原文:The rooks too were keeping one of their annual festivities; soaring round the tree tops until it looked as if a vast net with thousands of black knots in it had been cast up into the air; which, after a few moments sank slowly down upon the trees until every twig seemed to have a knot at the end of it. Then, suddenly, the net would be thrown into the air again in a wider circle this time, with the utmost clamour and vociferation, as though to be thrown into the air and settle slowly down upon the tree tops were a tremendously exciting experience.

陆谷孙译:还有那些白嘴鸦,像是正在欢庆某一次年会,绕着树梢盘旋,远远望去仿佛有一张缀有万千黑点的大网撒开在空中。过了一会,大网慢慢降下,直到林中的每一处枝头落满黑点。随后,大网突然再次撒向天空,这一回,划出的圆弧更大,同时伴以不绝于耳的队队鸦噪,似乎一会儿急急腾空而去,一会儿徐徐栖落枝头,乃是极富刺激性的活动。

刘须明译:白嘴鸦们又开始了它们每年一度的节日庆典。它们盘旋在树梢之上,像一张布满数千个黑点的大网被抛向高空,旋即又慢慢地落在树上,这时候每一个枝头都好像打了一个结。顷刻之间,这张大网再一次被抛向苍穹,这一次张得更大,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欢腾声,好像被抛向高空又缓缓地落在树梢之上是一种极度兴奋的体验。

原文散文中有不少的意象,通过生动的画面呈现出来,且对照的巧妙运用将生死的动与静、欢跃与肃静、小生命与大自然有机地结合起来,浑然一体,达到了一种深远的意境。从语义对等和风格对等上,两篇译文都极尽笔力描绘出了一幅乌鸦飞腾的情景,与原文语义都十分贴近,而陆谷孙在这里细节的处理更为细腻,“远远望去”、“过了一会”、“同时伴以”、“一会儿急急”、“一会儿徐徐”,通过远近景结合、动静态结合的描写,先述其景,再叙其情,如同电影镜头一般,使这一情景跃然纸上,与原文风格更加贴近,让读者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和气息,读者对这一译本的反应也更强烈。

例4:

原文:The possibilities of pleasure seemed that morning so enormous and so various.

陆谷孙译:这天早晨,生命的乐趣表现得淋漓尽致又丰富多样。

刘须明译:那天早晨的乐趣如此丰富多彩。

对比而言,刘须明的翻译侧重于原文字面意思的翻译,而陆则通过意译的方式将“enormous”和“various”翻为“淋漓尽致”和“丰富多样”,在乐趣前还加上了一个定语“生命的”,这个处理更能让读者体会到原句的语用意义,即表达生命的欢欣和奇迹。

例5:

原文:The possibilities of pleasure seemed that morning so enormous and so various that to have only a moths part in life, and a day moths at that, appeared a hard fate, and his zest in enjoying his meagre opportunities to the full, pathetic.

陆谷孙译:这天早晨,生命的乐趣表现得淋漓尽致又丰富多样。相比之下,作为一只飞蛾浮生在世,而且是只有一天生命的飞蛾,真是命运不济。虽则机遇不堪,飞蛾却仍在尽情享受,看到这种热情不禁引人稀嘘。

刘须明译:那天早晨的乐趣如此丰富多彩,可在生命的诸多形式中,只拥有一只飞蛾那样短暂的生命,而且是一只白日里的飞蛾,这命运也太悲惨了。而他居然也兴致勃勃地尽情享受自己那份小小的乐趣,这不由得不让人同情。

这句话的翻译从字面意义上看起来两个译文都大同小异,都忠实的原文的语义信息,但是一些词传达出的感情色彩则截然不同。例如“a hard fate”陆译为“机遇不堪”,刘译为“太悲惨了”,后一句的处理,陆译为“虽则机遇不堪……不禁引人稀嘘”。两者都有表现了飞蛾的同情,但前者更侧重传达的是作者的赞扬、钦佩、歌颂,感情色彩上是褒义的,而后者则侧重表现了作者看到飞蛾命运悲惨又不自量力时,产生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可怜,甚至有些嘲讽的口吻。读者在读到这两段译文时也许会产生不同的反应,不同的共鸣。笔者认为在感情色彩的对应上,陆谷孙做的更好,摒弃杂质,一个“却”字让整句话的重心放在了后半截,更能让读者感受到原作者当时的心理,以及她对生命和死亡的态度。

例6:

原文:Yet, because he was so small, and so simple a form of the energy that was rolling in at the open window and driving its way through so many narrow and intricate corridors in my own brain and in those of other human beings, there was something marvellous as well as pathetic about him.

陆谷孙译:然而,正因为它微不足道,正因为它以简单的形式体现了从打开的窗户滚滚涌进并在我和其他人大脑错综复杂的狭缝中冲击而过的一种活力,飞蛾不但引人稀嘘,还同样令人惊叹,使人感到似乎有谁取来一颗晶莹的生命之珠,以尽可能轻盈的手法饰以茸羽之后,使其翩跃起舞,左右飞旋,从而向我们显示生命的真谛。

刘须明译:然而,正因为他弱小,以如此简单的形式呈现的能量,从那敞开的窗户涌进来,进入我的和芸芸众生那纷繁曲折的大脑神经,故而,他就越发有些既可怜又神奇了。就好像有人手捧一粒小小的纯净的生命之珠,用细绒和羽毛将它装点,命它翩翩起舞,蜿蜒而行,以向我们显示生命的真谛。

这里两篇译文的区别与例5相似,即在一些用词上体现了不同的感情色彩。陆谷孙用“引人稀嘘”、“令人惊叹”两词体现了飞蛾的反差使作者感到惊讶,感到钦佩;而刘须明则用“既可怜又神奇”并没有强调出飞蛾“marvellous”的地方,反而让读者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可怜”,仿佛作者在讽刺飞蛾的自不量力,然而通读全文,我们能感受到的感情色彩都是积极向上的,因此此处陆谷孙的译文更能使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的反应产生对等的效果。

三.结语

本文运用功能对等理论,对《飞蛾之死》陸谷孙和刘须明的两篇中译文从语义对等、风格对等、读者反应对等,特别是读者反应对等角度加以对比分析,找出两篇译本各自的优劣之处,从而对语篇翻译有更好的理解。语篇翻译把翻译看成是一个从上而下的过稈,作为译者我们需从整体出发,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不仅要考虑文本内部语言的连贯和逻辑关系、整个语篇的文体风格,还需联系文本外的文化语境,考虑目的语读者的反应和接受程度。同时,散文翻译对译者的文学功底也提出来很高的要求,像陆谷孙和刘须明两位译者拥有极为深厚的汉英文学功底,才能用最贴切、最流畅的语言将原文的风格和韵味准确、独到地表现出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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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南京信息工程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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