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间隔反复式四字格概貌

内容摘要：作为清代最具代表性的长篇白话小说，《红楼梦》中有间隔反复式四字格856例。本文主要是通过概貌描写，对《红楼梦》间隔反复式四字格的外在特征进行观察，以达到对其的总体认识。从词序来看，间隔反复式四字格构成的语素相同但是前后顺序不同，总体上来看意义没有发生变化，这样的例子共有14对;从书写符号来看，共有4对异形词现象;从间隔反复项所属词类来看，以动词占有绝对优势;从结构关系来看，以联合关系为主。

关键词：《红楼梦》 间隔反复式四字格 概貌

本文选取清代最具代表性的长篇白话小说《红楼梦》，主要研究其中的间隔反复式四字格。

所谓间隔反复式四字格，即表现为一、三音节或二、四音节上反复出现同一个字并且该字同其他词语交错搭配的四字格形式，即ABAC和ABCB的形式，比如：鬼头鬼脑、大嚷大叫、无影无踪、千肯万肯等。学术界还有其他称呼，诸如：准固定语、类固定词语、四字格、四字语、固定短语、有所依托式成对词、四字熟语等，从构词模式上讲还有同字交错式、待嵌格式、词语模、四字语型、准定型化等，只是所指的范围和角度存在一定差异。

称其为间隔反复式四字格，除了它在语音上为四个音节外，还有如下特点：

（一）形式上表现为一、三音节或二、四音节必须是同字，结构形式固定，不能随意添加或删减词语成分;

（二）语义上凝固性强，不是各个部分意义的简单相加，多表达整体意义，不能随意调换重复项顺序;

（三）功能上看，间隔反复式四字格整体性强，在语法功能上相当于一个词;

（四）一般来说，间隔反复式四字格具有能产性，既有固定的构词部分，又有可变的替换部分，已经初步形成了词语模式并由此产生出大量的四字格词语。

通过对《红楼梦》进行封闭式的穷尽性调查，在113万字的语料中，共有间隔反复式四字格856例，除去重复用例，共有669例。本章主要是通过概貌描写，对《红楼梦》间隔反复式四字格的外在特征进行观察，以达到对该种词语形式的总体认识。

一.从词序来看

《红楼梦》间隔反复式四字格中存在这样一种现象：同一版本中，间隔反复式四字格构成的语素相同但是前后顺序不同。例如：可怜可爱-可爱可怜、半信半疑-半疑半信、嘴里心里-心里嘴里等，这些四字格虽然语素前后的顺序不同，但是总体上来看意义没有发生变化。

这样的例子在《红楼梦》中共有14对，具体有：可怜可爱——可爱可怜、半掩半开——半开半掩、半信半疑——半疑半信、嘴里心里——心里嘴里、又气又急——又急又气、又气又恨——又恨又气、又急又愧——又愧又急、有理有情——有情有理、有来有去——有去有来、两日三日——三日两日、骂着打着——打着骂着、小的大的——大的小的、弄神弄鬼——弄鬼弄神、饿死冻死——冻死饿死。

语法学界中有同素异序词的说法。同素异序词，又叫“同素逆序词”、“同素倒序词”、“同素反序词”，这类词的构成语素相同，但语素的组合顺序不同。比如：演讲—讲演、健康—康健等。

我们可以借同素逆序词的理论，将其扩展应用到短语上，陆皓就说过：“多音节的固定短语（主要是四字成语）为特殊的短语形式，虽然有不少研究把成语纳入‘同素异序之列，如‘斑驳陆离和‘陆离斑驳，但其中的‘素指的是成语的‘结构项。”[1]

间隔反复式四字格中可以实现同素逆序的往往是前后两个结构项地位相当，即第一层次为并列结构关系的，并且语义较为直白，序位发生变化后对整体意义基本不构成影响的这类。比如“可怜可爱”和“可爱可怜”，序位变化以后所表达的意义几乎没有发生变化;但不排除有些序位发生变化后，强调重点不一致的现象，这是在具体应用中才会体现出来的语用方面的细微差别，如：

（1）宝玉道：“你说的有情有理，如何是玩话呢？”（五十七，726）

（2）香菱笑道：“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却是有理有情的。”（四十八，592）

“情理”这个双音节词是《红楼梦》习惯使用的，所以“有情有理”是《红楼梦》中经常使用的顺序;（2）中因为前文有“无理”，所以在其后紧跟着“有理”，把“有情”放在“有理”的后面，强调的重点在“有理”上，（1）中则没有这种强调。

这些同素逆序的间隔反复式四字格应用起来较为灵活，常常是根据具体的使用情况来加以选择。

二.从书写符号来看

异形词是普通话书面语中并存并用的同音、同义而书写形式不同的词语。[2]异形词的现象在古代文献中较为普遍地存在，在魏晋以前的古器、古籍中，触目皆是。朱起凤的一部《辞通》（专门解释古书中异体同义词语的辞典）就“搜集辞类近四万条。”[3]

根据异形词的理论，《红楼梦》间隔反复式四字格中也存在这种现象，共有4对，具体为：无缘无故——无原无故、厮抬厮敬——斯抬斯敬、做好做歹——作好作歹、无依无靠——无倚无靠。

异形词往往给书写带来了一定的不利影响，因此很多时候只是保留其中的一种形式。针对《红楼梦》中异形词的情况，笔者对其使用进行了调查，发现在现代汉语中只保留下来了“无缘无故、厮抬厮敬、做好做歹和无依无靠”这四种形式。根据2002年异形词研究课题组编写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说明》指出：整理异形词的主要原则有通用性原则、理据性原则和系统性原则等。通用性原则作为整理异形词的首要原则，是由语言的约定俗成的社会属性所决定的。荀子在《正名篇》中说：“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保留下来的往往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形式，如：“做好做歹”中的“做”同“作好作歹”中的“作”，“做”的使用频率要远高于“作”，所以“做好做歹”的使用次数较高;“无依无靠”和“无倚无靠”中的“依”同“倚”，《说文·人部》：“依，倚也。”“斯抬斯敬”和“厮抬厮敬”中的“斯”和“厮”，都有互相之意，“依”和“倚”、“斯”和“厮”词义相通，保留下来的形式更加符合人们的使用习惯;系统性原则是在整理异形词时要考虑同语素系列词用字的一致性，如“无缘无故”和“无原无故”中的“缘故”和“原故”的使用頻率分别为392和10[4]，基本取消了“原故”的写法，所以也就取消“无原无故”。

异形词的存在，也反映出了《红楼梦》时期的异形词没有得到规范的现实。

三.从间隔反复项所属词类来看

从间隔反复式四字格处于间隔反复位置的词类来看，处于间隔反复位置的用词为290个，从词类划分来看有代词、动词、名词、数词、量词、形容词、副词、连词、介词、助词。

使用情况见下表：

在表中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作为间隔反复使用的词以动词占有绝对优势，占总数的38.97%;其次为名词和形容词，各占18.96%和17.93%;再次为副词，占9.31%，然后为量词和代词，比例分别为4.84%和4.14%;数词、助词、介词和连词使用频率最低，对于汉语里的其他词类，诸如象声词、叹词等，《红楼梦》间隔反复式四字格中没有作为间隔反复使用的用例。

四.从结构关系来看

从第一层次的结构关系来看，联合结构关系的共有595例，占总数量的88.94%;非联合结构关系的有74例，占总数量的11.06%。联合结构关系中，间隔反复的位置出现在一、三音节的有484例，二、四音节的有111例;非联合结构关系中，间隔反复的位置出现在一、三音节的有24例，二、四音节的有50例。

具体使用情况如下：

从统计结果来看，间隔反复式四字格以联合关系为主，并且一、三音节反复的间隔反复式四字格占有绝对优势。

参考文献

[1]陆皓，《同素异序成语》，六安师专学报，1994，（4）

[2]异形词研究课题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说明》，语文出版社，2002：5

[3]朱炳昌，《异形词汇编》，语文出版社，1987：268

[4]异形词研究课题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说明》，语文出版社，2002：143

（作者介绍：王倩，齐齐哈尔工程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近代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