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杰伦生活在唐代

2019-12-17 08:03六神磊磊
故事会(蓝版) 2019年12期
关键词:贺知章稿纸王勃

@六神磊磊 洁 弘

公元712年,大唐先天元年。周杰伦出生了,在一个岁月静好的小小的城市。

他开开心心地长大了,尽管个头不高,相貌也平平无奇。

他从小就喜欢写歌,十几岁的时候,他听着山上的风,忽然一阵灵感涌上心头,写出了一首歌——《龙卷风》。他拿着稿纸,开心地跑来跑去。我做到了!我写出来了!母亲也很开心,帮他到处去投稿。

如果这一年他被吴宗宪发现了,那他就是王勃。王勃也写过一首名篇《咏风》:

去来固无际,动息如有情。

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

王勃就是十几岁便成名的,被誉为神童,名动一时。不巧的是,唐代没有人赏识《龙卷风》。歌被退回来了。他没有变成王勃。

十八岁的周杰伦没有气馁,他拿着退回的稿纸,反复琢磨,思考自己的不足,继续创作。“妈妈,我一定可以的!”

二十多岁那一年,他又写出了《一路向北》。妈妈说写得好,朋友们听了也说写得真好。

如果他那时被人发现了,那他就是王维。王维就是二十多岁成名的,誉满京师。并且王维也有一首“一路向北”,叫作《使至塞上》: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可惜,二十多岁的唐代周杰伦还是没有被发现。这一次,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妈妈很担心,怕他太难过。可三天后他开门出来,妈妈发现房间里没有满地空酒瓶、烟头、泡面盒,也没有一片狼藉和凌乱,反而满桌都是《楚辞》《文选》《诗经》。

“我会继续用功!”他的目光里满是雄心,穿透云雾,直到远方。

老大不小了,周杰伦开始准备科举考试。第一关通过了,考上了唐代淡江中学第一届音乐班。可是后来进士两次不中,考唐代台北大学音乐系都没被录取。周杰伦不能再呆家里啃老了,出来打工,一边继续写歌。

光阴易逝,母亲的鬓边有了白发,周杰伦也开始娶妻、生子。这一年,已经三十多岁的他写出了《夜曲》。

如果这一年他被人欣赏、发现了的话,他会成为李白。李白就是在这个年纪被贺知章发现的。作为乐坛权威,贺知章读着李白写的夜曲——《乌栖曲》,惊为天人:

姑苏台上乌栖时,

吴王宫里醉西施。

吴歌楚舞欢未毕,

青山已衔半边日。

贺知章激动得双手颤抖:“天才啊!这样的歌诗,简直可以泣鬼神!”

可是,而立之年的周杰伦没有碰到贺知章。

日子渐渐艰辛起来,他到处搬家,经常温饱都难顾。那架钢琴也老旧了,但还是可以弹,每一次搬家他都带着。

家人很理解他。妻子代替了母亲,继续扮演着支持者的角色。她对他说:“我相信你的才华!你写的歌,绝不逊色于排行榜上的那些明星。这个世道是公平的,一定会有赏识你的人出现!”

周杰伦写出了《红磨坊》:

就算我站在山顶,也只不过是个平民老百姓。但我的肩膀会有两块空地,那就是勇气与毅力。我要做音乐上的皇帝。

换句话说就是: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首歌写出来,只有寥寥几个朋友是听众。大家一起唱着,逸兴飞扬,不觉都喝得大醉。

他写出了《刀马旦》:

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

他写出了《七里香》:

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他写了好多好多,稿纸越来越厚。

光阴飞逝,四十岁、五十岁……他的腰开始疼了,视力也下降。可他还是年复一年勤奋地写。会有人发现我的!会有人认可我的!

从南到北,周杰伦走了大唐许多地方,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物人情,亲眼见证了世人的欢笑和眼泪。他的歌越来越深邃,胸怀越来越阔大,境界越来越深沉。

在好的时节,赶上春雨倾注时,他写出了《不能说的秘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

在目睹了一场场战争的残酷之后,他又写出了《止战之殇》:

夜深经战场,寒月照白骨。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那一年,他病骨支离,登上了高处。秋风吹来,周杰伦感到汗毛倒竖,后背都是寒意。他吟唱出了《发如雪》: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不知不觉,少年的白发已经如雪了。

终于,在江水上,在故乡千里之外,一艘孤舟里,五十八岁的周杰伦默默斜倚着。月光如轮,照在琴上,无声黑白。已然苍老的手指朝琴键按落,一响铿然,随风远逝。

没有世人的赞许,没有无数的拥趸和掌声,终生相伴的只有一架旧琴、数箱稿纸。他内心无比遗憾,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有着一种充实和满足。

妈妈,抱歉。我一直听你的话,努力创作。太太,对不起。一壶好酒一碗热粥我都挣不到。还有那些支持我的朋友们,我尽力了。

那艘小船上,他热泪潸然,却又带着微笑。

其实他就是杜甫。

这个生于唐代的没有际遇、没有知音、颠沛流离,直到发如雪也未等来东风破的周杰伦,就是杜甫。

他曾经写过一首歌,叫作《说好不哭》。歌词只有两联: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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