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研究

张淑红

“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中，VP代表一定的动词短语，“N”代表一定的名词或代词，而A则代表一定的形容词。此构式在现代汉语表达中经常被用到，网络流行语“同样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何你却如此优秀”使此构式得到了更广泛的运用。

一、“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的定义

Goldberg[1]这样定义此构式 ：任何一种语言模式，只要其形式功能的某些方面不能严格地从其构成部分或其他公认存在的结构中预测出来，都可被认为是一种结构；即使是能够被完全预测出来的语言结构，只要有足够的出现频率，也可被视为构式。同时构式语义不是其各个组成部分简单相加，而是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整合[2]。

二、“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的句式特点

“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最显著的特征在于它以疑问形式呈现。引用有代表性的几组语料加以阐释，如下 ：

(1)同样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何你却如此优秀？(出自网络流行语)

(2)同样都是腰间盘，为何你就这么突出？(出自网络流行语)

(3)同样是面对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为何美国国会却有完全不同的表现？首先……其次……第三……(新华社2002年10月的新闻报道)

(4)同样都做“农”字文章，为何反差却如此大？邓万钦等县领导认为 ：……(1994年报刊精选)

(5)同样都是工作，为什么有的人处处受人喜欢，但是有的人却时常受人排挤？同样都是生活，为什么有的人幸福和谐，但是有的人却常常纷争不断？……(《金正昆谈礼仪之人际交往法则》上)

(6)为什么同样都有制度规定，不同企业经营的成果却有着那么大的差距呢？就企业内功来说，……(1995年3月份《人民日报》)

(7)同样都是高科技产品，为什么一个办公自动化软件与一个三维动画软件之间在价格上差别那么大？我以为，……(CWAC)

从上文的语料中，不难看出汉语中状语往往居于句首的句式特点，但在汉语句式中，体现问句形式的疑问词“为何”的位置却比较灵活，往往会表达为“N为何”；再加上“为何”即“为什么”之意，所以此构式中很多情景下“为何”被“为什么”取代，所以会有例(6)的表达。此外，此构式中的“却”往往会被换成“就”来用，因为“就”与“却”在此处都可表示转折之意，如例(3)(4)(5)和(6)，甚至有的语料中直接省略了“就”，如例(7)，对语义的理解也不会受到影响，所以“就”与“却”的换用或不用并不会对句义产生影响。鉴于此，构式“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就有了不同形式的变体。如 ：①同样都VP，为何N(却/就)如此/这么A？②同样都VP，为什么N(却/就)如此/这么A？③同样都VP，N为什么(却/就)如此/这么A？④为何/为什么同样都VP，N(却/就)如此/这么A？

三、“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的语义特征

任何构式都是形与义的结合体，“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的语义特点在于其中所隐含的比较，尽管在此构式中没有比较句常有的比较标记，如“比”“更”等字眼，但从“同样”“都”可以领悟到对比义的存在。

在例(1)(2)中的比较主体即为主语“你”，比较客体并没有明确说出，但结合语境，交流双方会明白比较客体为说话者本人或双方都知道的某个人或团体，比较结果即为A所表达的是否“优秀”或“突出”。例(3)是对美国国会和其他国家的国会之间的不同行为进行比较，接着给出表现不同的原因。例(4)是对做“农”字文章的双方进行对比，结果发现反差很大，接着给出原因所在。例(5)是通过对工作、生活的人们进行对比，感慨收获的差异，同时说出差异的原因所在。例(6)对有同样制度规定的不同企业经营的成果进行对比，发现差距很大，接着说明原因。例(7)对两种软件的价格进行对比，发现差别很大，然后分析原因。

从以上分析不难看出，例(3)至(7)都是以问句形式出现，但与例(1)(2)不同的是，说话者的意图应只是想要先引起对方的注意与思考，并不期望对方进一步回答，因为紧跟其后说话者就给出了回答，根据汉语的习惯，这样的句式被称为设问句。由此可见，“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往往以反问或设问的形式呈现，而且反问的形式多见于口语对话中，而设问的形式多见于书面语中。

四、“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的语用特征

侯国金教授提出从语用的角度来研究构式，认为构式都属于“语用制约和语用压制(合力)的产物”，因为语句的生成都是以语用为出发点的，即首先有交际者、交际的意图、交际的手段与条件以及语境，接着才有实际的语义，然后才是选择一定的语法结构[3]。语用制约是一种“语用层面的制约，既指限制语用原则的应用范围条件，也指应用语用原则解释如何生成切当、有效话语的条件和手段”。语用压制是一种由于“语境因素和语用目的导致构式或语义偏离的现象”，“也就是构式或语义的陌生化”[4]。

例(1)中“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施动者是比较的主体，表面上是“比较主体是九年义务教育”，但双方都知道指的是“比较主体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所以这里的“是”之后省去了“接受了”，但交流双方都知道“九年义务教育”在此处并不表达实际意义，用在这样的语境中只是要引出“优秀”这一比较结果。例(2)中“是腰间盘”的施动者也是比较主体，表面上“比较主体是腰间盘”，当然我们从语境中得知，这样表达只是为了取“突出”之意，来强调对方的优秀。例(3)要表达美国国会和其他国家国会面对同样问题的不同表现，用在这样的语境中是要先引起对方的注意。例(4)中，“做‘农’字文章”的施动者在此构式中并未出现，但根据语境，交际双方会明白实际的施动者其实是两个农户，而“做‘农’字文章”也有其隐喻意义，指的是种庄稼，这句话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两个农户种庄稼后的收获反差很大”。例(5)(6)(7)同例(3)一样，其句意和字面实际表达形式意思相同，属于完全的正用，是语用制约的结果，例(1)(2)(4)虽然句式结构上都是“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但是实际意义需要进行深层结构的转化才能完全解释清楚，属于反用，但是完全不会影响双方的交流效果，因为语境因素和语用目的等诸多因素而导致此构式意义与表面语义的偏离，所以是语用压制的结果。

五、结语

“同样都VP，为何N却如此A”构式以问句形式呈现，隐含有比较之意，是语用制约和压制(合力)的结果，口语多用反问句形式，经常表达说话人对于某种行为的夸赞、崇拜、不满等主观意志，而书面语中多用设问句，说话者为了先引起对方的思考，然后再进一步作出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