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米的恩情

张军霞

那天，有位朋友过生日请客。席间，他年幼的儿子把满满一碗白米饭翻扣过来，全洒到了地上。朋友叹了口气说：“可惜了，好好的一碗米。”说着，他讲起了往事。

小时候，朋友家只有两间旧瓦房，好在父亲身体强壮，母亲心灵手巧，一家三口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不料，他三岁那年，父亲因为一场重病溘然长逝。为了给父亲治病，母亲几乎把家里的东西全都卖光了，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

母亲搂着他流泪，邻居家的花婶也陪着落泪，她问母亲：“你有什么打算呢？”母亲哭着说：“先领着孩子回娘家吧……”

外婆家远在几百里之外，走回去至少也得四五天的时间，花婶想了想，回家拿来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的是金灿灿的小米，她对母亲说：“这一路上你们总得吃饭，带上这点米吧，别嫌少……”母亲知道，花婶家也没什么粮食，屋子里还有一个和儿子同岁的小女孩，也是饿得皮包骨头，她流着眼泪说：“等我们回来时，一定还上这袋米。”

花婶送的那袋米，真的救了娘俩的命。路上走饿了，母亲就到别人家里去讨点水，在野外架起柴禾煮粥，他一点也没饿着。

走了好几天，终于回到外婆家，母亲还没松一口气，舅妈就卷着自己的行李哭着要走。外婆心疼自己的女儿，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母亲不敢在娘家滞留，当天晚上带着儿子又走了。

他们能去哪里呢？母亲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带他回父亲的家，毕竟那里还有两间能遮风挡雨的旧瓦房。母亲舍下面子，带着他四处乞讨，那个年代，大家都穷，要点粮食非常不容易，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把袋子装满了。

回到村子里，母亲第一件事就是去还米，花嬸接过袋子，却一下子愣住了：因为里面不仅有大米、小米、高粱米，甚至还有各种豆子、玉米粒……听母亲讲了这百家米的来历，花婶哭着把米袋子还回来，又拿了几个玉米饼子给他们充饥……

“后来，母亲靠着给别人缝补衣服、打毛衣、捡废品，总算把我养活成人。这些年，我做生意也有了一些积蓄，但是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当年那一袋百家米的故事，也从来舍不得浪费粮食……”

朋友讲到这里， 我们都跟着唏嘘感叹。这时，有知情的人在旁边插话：“当年那袋米不仅救了你的命，还送了你一个好妻子呢！”原来，朋友和母亲坚持就算乞讨也要还米的执着，感动了花婶，她钦佩他们的人品，把女儿嫁了过来，这也算是一个花好月圆的结局吧。

【原载《云南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