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凌宏

在洱海想到远方的妈妈

今夜我在洱海，临海而居

头枕着涛声

看大地仿佛也是为了倾听

才长了这么大一个耳朵

远处可及的是

隔岸闪耀的点点灯光

水击打岩石的声响

如同击打在我的胸膛

一种心灵的澄净

在水与岩石的拍打中

豁然晴朗

我的思念

不是隔岸而居的人

不是春天里青春的脚步

而是远隔五千里之遥的

妈妈。是你

是你连绵不断的呼唤啊

让我的心连夜回到故乡

妈妈

注定你不会来到这样的海边了

注定你不会听到水击岩石的声响了

注定你看不到洱海对面苍山的雪景了

这里留不下你的脚步

这里的辽阔你想不到

你想不到

儿子的心越收越窄

可是今晚

听到这洱海的涛声

我就放不下妈妈

想到遥远的燕山脚下

那个叫李家沟的村庄

想到妈妈卧在床上

雪光里一头白发

妈妈，妈妈

你的儿子在洱海听涛

听你的呼唤

这涛声，这呼唤

声声击打着我的灵魂

比击打这岩石更疼痛

没有停止的迹象

蓝

其实一种颜色

一万年前你就来过

你的覆盖是整个苍宇

你来过

你把我的心灵包容

从始至终我都认为

你太博大，蓝

遇到你我无处逃遁

无处想天边的往事

甚至不能想天边的彩霞

蓝啊

不就是一种色彩吗

有什么了不起呢

认识你这么久

却感觉太迟

秋

多么宏大的企图

你纠集所能变换的色彩

随风而来

总有一把镰刀

顺着色彩延伸而入

你将色彩挂满了枝头

必须讲述收割的故事

一把镰刀怎样变得雪亮

而我老父的双手

除了与雪亮争雄

还多了弯曲的形状

被雪亮包围

永远不会再伸展开了

那时我看到有双大手

不再把我抱起

不再那么有力

秋啊！

你的抒情漫過大野

抵达父亲生命的终端

与月有关的思念

又与你相遇了

总是在孤独的夜晚

今天是在千里之外

你定是捧着那束烛光

想念妈妈的人

你倾泻的光芒啊

挤在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那个夜

是你带着啼哭来世的那日吗

我在千里之外

看到你出生的光芒

我在远方

妈妈的眉梢

依旧清晰可见

透过微明的窗口

与我的月光重逢

这就是故乡

只有故乡才有的月啊

只有故乡才有的光芒

千里之外

想到月光就想到妈妈

她是否还守着烛光

面带微笑

看梦中的你

在北方

在北方

我看到的是深秋的叶

繁华落尽

风吹动的己然远去

能给予我的

只有深植土地的根

只有枝条的萧瑟了

此刻我不能回答

关于季节的诉说

叶落了

如落尽的岁月

像拂去的尘埃

有了清晰之象

有了条理分明的空隙

可以远看万里

远看万里无云的天空

唉，该怎么说呢

关于叶的隐喻

关于季节的路途

这样的季节

我来了

我会遇到

我会遇到一个暖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