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回归

2020-01-25 16:24张甜甜
大观 2020年9期
关键词:创伤复原家庭

张甜甜

摘 要:《求证》是一部优秀的话剧作品,荣获了2001年度普利策戏剧文学奖、托尼奖最佳话剧剧本奖、外百老汇戏剧评论家最佳戏剧奖、戏剧编辑最佳剧作奖提名等。尽管《求证》整部剧作中贯穿着数学论证和数学家们之间的学术对话,但这并不是一部关于数学的剧作,父女关系才是“全剧的心脏”。父亲的离世对女儿凯瑟琳的精神打击,一度让她萎靡不振,逃避现实,情绪失控。文章试图从创伤角度,对女儿凯瑟琳的创伤表现以及复原之路进行系统的分析。

关键词:《求证》;家庭;创伤;复原

一、创伤的表现

故事的开头是父亲罗伯特与女儿凯瑟琳的一段对话,看似正常的对话却透露给我们一个出乎意料的信息,原来父亲早就在一周前去世了。不存在的对话被罗伯特的学生哈尔的关门声所打断,凯瑟琳这也才回过神来,原来她是一个人在喝闷酒,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这样的一个开场,不免让我们感受到凯瑟琳孤独无助的内心世界,父亲的离世对她无疑是沉痛的打击。

(一)创伤表现一:逃避

在接下来的场景中,哈尔和凯瑟琳的对话表现出凯瑟琳的自我封闭。在凯瑟琳的话里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不”。在整理凯瑟琳的父亲罗伯特的文件时,哈尔从凯瑟琳的语气中感觉到似乎打扰到她的生活,于是提议一部分一部分地拿回去整理,然后再带回来,凯瑟琳强烈拒绝。

凯瑟琳的态度强硬,让人觉得难以沟通,这样的状态其实是她内心的伤痛在作祟。父亲的离世,让她觉得没有了依靠,而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护好父亲的遗物,似乎这样父亲就不会离她而去。在与哈尔接下来的谈话中,凯瑟琳的态度依然冷淡。当哈尔跟她谈论他的乐队,并打算邀请她一起去酒吧观看表演时,凯瑟琳的回答依然是拒绝。

在第一幕第二场,从克莱尔与凯瑟琳的谈话中,我们可以感觉到凯瑟琳的冷漠,她少言寡语,甚至不近人情。克莱尔长时间在外工作打拼,没有很好地尽到照顾父亲的义务,之前几年与妹妹的接触又很少,所以姐妹间的感情变得生疏,谈话变得客套。克莱尔出于对妹妹的担心,说话的时候也变得很小心。凯瑟琳没有觉得姐姐是可以依靠的对象,刻意拒绝与回避,让交谈变得压抑。姐姐的每一次关心,凯瑟琳都以拒绝的方式回应,如不接受早餐提议,不接受吹干头发的建议,不愿意尝试护发素。对于这些关心,凯瑟琳感到厌烦,回答姐姐的问题时也是应付了事,刻意回避。凯瑟琳整个人的状态颓废,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觉得生活没有乐趣。这些将凯瑟琳内心的孤独与无助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创伤表现二:失控的情绪

受到父亲去世的打击,凯瑟琳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对他人的不满与怀疑也与日俱增,其中包括对哈尔的质问与怀疑,对克莱尔安排她生活的不满。她表现得很任性,有一定的攻击性,咄咄逼人。

在第一幕第一场中,当哈尔提出能否将凯瑟琳父亲的资料带回去整理再带回来的建议时,凯瑟琳强烈拒绝,之后她就毫无依据地怀疑哈尔的包里可能有她父亲的文件,态度恶劣。言语中,凯瑟琳表现得很没有礼貌,咄咄逼人,非常武断。接下来的对话中,凯瑟琳的语言更是犀利,当在哈尔的包里果然翻到了一本笔记本时,凯瑟琳更加气愤,认为哈尔的行为是偷窃,并准备打电话报警。这一切的行为,都让哈尔觉得凯瑟琳太过激动,十分反常,还觉得凯瑟琳是因为过度难过而精神出了状况。

当哈尔给她读了她的父亲罗伯特在一本笔记里写的关于她的内容然后离去后,凯瑟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把头埋在手中,痛哭起来。笔记里罗伯特提到凯瑟琳的付出,对于凯瑟琳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来照顾他,罗伯特觉得很是虧欠。而无意间发现的这样的一段话,正戳中了凯瑟琳内心最痛的地方。这几年来,为了照顾父亲,凯瑟琳没有了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目标,失去了自我,一切是如此无奈。父亲就是她这几年唯一的中心,什么事都是先考虑父亲。父亲的离世,让她觉得似乎是一种解脱,但又感到那么孤独无助。没有了父亲的陪伴,凯瑟琳觉得没有了依靠,无所适从。

姐姐克莱尔想把房子给卖掉,在跟凯瑟琳提这件事的时候,凯瑟琳很愤怒,她不同意卖掉房子,不愿意接受姐姐的意见,继而两人争论起来。凯瑟琳对姐姐这五年不闻不问,在父亲去世后却突然表示的“关心与帮助”难以接受,出言责备,而克莱尔也道出了为了生活的身不由己。凯瑟琳对姐姐的关心表示不满,她不认为姐姐是真关心她,也许只是为了回来卖掉房子。当姐姐说出凯瑟琳既遗传到了她们父亲的才华,但也有与父亲一样的精神不稳定倾向时,凯瑟琳就直接质问姐姐是否已经帮她在找寻可以入住的精神病院。姐妹间的互相不理解,凯瑟琳的多疑,让对话变成了争吵。

二、伤痛的根源——父亲的离世,亲情的缺失

凯瑟琳为什么会变得自我封闭、带有攻击性、缺乏与人正常沟通的能力呢?这一切要从她的生活来找原因。

父亲的去世无疑是凯瑟琳性情大变、自暴自弃、孤独无助、对别人缺乏信任的原因之一。在照顾父亲的几年里,凯瑟琳放弃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与父亲朝夕相处,无微不至地照顾父亲。从回忆的片段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凯瑟琳对父亲的关爱与依赖。凯瑟琳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主观意愿,一切都跟着父亲的步伐,一切以父亲的需求为中心。当然这也许是因为父亲是个病人,不过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凯瑟琳对父亲深深的爱。当父亲询问她报考的学校,问她一些具体情况时,凯瑟琳马上强调无论有多不方便,只要父亲这边出现情况,其他都可以放弃。父亲对女儿的爱,对女儿的不舍,更是让凯瑟琳有些为难。因为给父亲打了好几通电话却没人接,她急匆匆从学校赶回家。不放心的她回到家中,在后院找到了在寒风中写东西的父亲,之后父亲拉着凯瑟琳对她讲述自己所谓的研究。父亲不舍女儿离开,同时希望凯瑟琳能够帮助他,最后凯瑟琳答应父亲不走了。这一幕虽发生在寒冬,女儿与父亲间深厚的父女情,却让彼此感觉温暖。即使父亲是名精神病患者,即使凯瑟琳在这样的生活中变得没有自我,但这份父女情支撑着她。没有了母亲,姐姐又远在他乡,唯一在身边的亲人——父亲,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因此父亲去世了,她的精神世界也就崩塌了。

姐姐克莱尔的归来,对于凯瑟琳又意味着什么呢?她见到姐姐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热情,态度冷漠,对于姐姐的关心只有回避。问题出在哪里呢?姐姐是个现实的精算师,独自在纽约打拼。凯瑟琳与父亲的日常开销,克莱尔没少负担。但是因为工作地点的关系,克莱尔没有尽到照顾父亲的义务,把这一重担完全压在凯瑟琳的身上,这让凯瑟琳有些抱怨。她对姐姐的看法其实是矛盾的,她清楚姐姐对家庭的贡献。但是长时间的分离,让这份姐妹情变得生疏,使两人难以互相理解。从最先两个人客套的对话可以看出凯瑟琳与姐姐已经产生了隔阂,之后的争论甚至是争吵也让两姐妹无法彼此依靠,彼此信任。再加上姐姐克莱尔太过自我,将对凯瑟琳生活的关心变成了干涉。比如对凯瑟琳个人感情的一再追问,私自决定卖房子一事,还有帮凯瑟琳查阅适合她的精神病院等,这些都让凯瑟琳感觉很不舒服,很有压力。所以姐姐的归家,并没有减轻凯瑟琳的伤痛,反而让她的精神状态更加失衡。

三、伤痛的出路——重拾爱的能力

故事的结尾,凯瑟琳在哈尔的鼓励下向他读起自己所写的求证,一切恢复正常。凯瑟琳找到了自我,接下来应该是过上她想要的正常的生活了。是什么改变了她,是什么让她走出伤痛?是哈尔的出现,帮她建立了信任感,让她知道如何与人相处,这样她才走上了正常的生活道路。

(一)信任的建立

凯瑟琳之所以在父亲去世之后变得萎靡不振,躲避现实,那是因为没有了父亲的陪伴,她失去了安全感,变得孤独无助。直到哈尔出现,才改变了她。

哈尔是父亲罗伯特的学生,凯瑟琳在父亲去世之前就见过他。罗伯特去世后,哈尔前来整理他的资料。凯瑟琳与哈尔第一次的交流因为凯瑟琳的多疑与无礼,让谈话变得很尴尬。幸好哈尔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他体谅凯瑟琳的心情,跟她讲述了自己母亲在两年前去世,自己当时也是很绝望,研究也不顺利,于是就去了健康中心几个月的经历。类似的经历让凯瑟琳对哈尔的态度有所缓和,对哈尔建立了信任,此后她在与其他人沟通上也有了很好的转变。相似的生活经历,共同的兴趣爱好,让他们走到了一起。哈尔对凯瑟琳的关心,让她感到温暖。在交谈中,他们谈到了数学研究,哈尔认为创造力不一定就停滞在二十几岁,也有些人创造力永远旺盛,有一些还是女士。之后,哈尔就给凯瑟琳举例,提到一个女数学家的名字。这一话题让凯瑟琳打开了话匣子,两个人聊得很开心。接下来凯瑟琳还为之前的事主动跟哈尔道歉,对话中凯瑟琳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变得通情达理,懂得从自身找原因。

之前与人沟通的时候,凯瑟琳基本是回避和拒绝。语言中最多的字眼便是“不”,让人觉得无法亲近。但在哈尔让她敞开心扉之后,她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内心的苦找到了释放的对象,这其实就是对伤痛的回顾与哀悼。在第一次与哈尔的对话中,有这样一段,凯瑟琳说:“我和他一起住。我的岁月是和他一起度过的。我做给他吃,同他交谈,试着听懂他的话。与不存在的人说话……瞧着他像一个幽灵般地晃来晃去,一个臭气熏天的幽灵。他肮脏不堪,我得逼着他洗澡。我的亲生父亲。”言语中充满了抱怨。抱怨生活给她带来的苦难,抱怨没有一个理解她的人,抱怨照顾父亲的责任都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对哈尔充满了信任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上的一把钥匙交给了哈尔,那是她父亲书房里书桌底层抽屉的钥匙。给钥匙的动作,更像是种仪式,那是告诉对方“我把信任交给了你”。

(二)敞开心扉

爱情让凯瑟琳重生,哈尔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她不再没有主见,不再孤僻,不再无助。凯瑟琳的这种变化,可以从她對姐姐前后不同的态度看出来。在姐姐刚回到家时,无论姐姐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只言片语,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无论姐姐表现出何种关心,她都是回避。比如克莱尔想让她把头发吹干,建议她使用护发素,这些都被她拒绝,对姐姐的询问也表现得很冷淡。只有当姐姐提议打算在父亲葬礼那天邀请朋友到家来聚会时,凯瑟琳才有了一些反应。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有了爱的滋润,凯瑟琳变得通情达理,变得主动积极。在第一幕第四场克莱尔与凯瑟琳的对话中,凯瑟琳的沟通变得主动积极。她告诉克莱尔,自己很喜欢克莱尔给她准备的裙子,语言变得很有礼貌,这让克莱尔感到很吃惊。之后又自己弄起咖啡来,一改以前的颓废状。当姐姐希望妹妹搬去纽约去住时,凯瑟琳的回答也很和善,没有一点攻击性。她说:“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只是还未确定我要做什么。说实话,我觉得昨天你说的是对的。我的确感到迷惘。”从中可以感觉得到,凯瑟琳的心理状态变得健康,语气变得平和,能够有主见地回答问题。

(三)重新进入生活的轨道

当姐姐建议她去纽约时,凯瑟琳迟疑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纽约,她也不知道她去纽约做什么。但是凯瑟琳还是打算听从姐姐的建议,准备和她去纽约,准备开始所谓的新生活,可是她的心情并没因此变得愉悦。哈尔最后的出现,改变了她。当哈尔拿着那本笔记本很坚定地相信是她所写的时候,凯瑟琳已经准备放弃证明这是她所写的了。但是在哈尔的一再鼓励,还有坚定的信任下,凯瑟琳终于找回了自己。故事的结尾,哈尔试着和凯瑟琳讨论笔记本里的内容,请求她随便选里面的哪一段时,凯瑟琳翻开了那本笔记本,开始读了起来。这样的结尾,凯瑟琳应该已经走出伤痛,进入崭新的人生阶段。

参考文献:

[1]DAVID A.Proof[M].New York:Farrar,Staraus and Giroux,2001.

[2]蔡能.创伤经历与身份建构:小说《骨》与《爱妻》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14.

[3]CATHY C.Trauma:Explorations in Memory[M].Baltimore:John Hopkins UP,1955.

[4]刘仪华.困惑与回归:《求证》中凯瑟琳形象解析[J].戏剧文学,2010(10):67-71.

作者单位:

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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