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的诗

2020-02-14 05:47啊呜
西湖 2020年1期
关键词:福山树影群山

啊呜

东福山象鼻峰

风呼啸着,巨石从一侧滚落

以洪流的愤怒奔赴大海

天光灼烧遍野的荒草

万木翻腾、飞升,澄明的天象

我静默着,微冷、紧实而渺小

仿佛是这海天无从宽慰的遗憾

白昼的忘却

潮湿的深夜

有疲倦的落花歇在台阶上

和斑斓的星灯树影交错在一起

下楼,我踏过它们

没有什么声响蹿到半空中

只有远山黑魆魆,突兀在面前

我沿着河岸

嗅一些陈腐的水气

就仿佛,自己也会快速地朽坏

而慢慢轻松起来

岛上的博物馆

在一只屋脊缀壳螺内

渔船、方言和晒盐场挑夫的

呼吸,尽数陈列起来

即使日影灼烧的时候

也闭口不言,像一段午休

入夜,灯塔的光越过岛礁

把整个台风眼照亮

布袋木偶戏立刻开场

锣鼓喧天。成群的鱼骨一下

就把整个戏院围住

这个人口稀少的小县城

便轻轻地,拥挤起来

晚宴结束

黄昏的树影掬不住那几点

昏黄,就此蔓延开了

以呼吸量取光阴,一明一暗

都在风里摔成反光的碎片

曲终人散,大海埋伏在

一排民房背后。渔火零星

新鲜肥厚的青占鱼们

直挺挺僵在海堤上,避开了木鱼声

离开岛屿,小神把河流画得很宽

谁也找不到边际

去东福山看海

有千堆雪,挂在船尾

有怀旧色,才张起云帆

有凝固的波峰浪谷

假装沧海,假装难为水

有飞鱼跃出

像跃出匆匆过客的曾经

安静重了,古原向晚

风情多了,才画出星空

谁打翻了墨水,淹死

回溯产子的岛屿

瞧它们遮天蔽日的队伍

也曾令水天玄黄,不知沧桑

决定

高楼上,浓云覆盖了黄昏

让人无处泼墨

梅鹤松竹都隐匿了

于是有停留

像一小块残留的瓦片

然后有单独者,空洞洞地

决定呐喊

并决定要有回声

击退情欲、情爱、情人

和紧张的自由

夜色大汗淋漓

决定在一次短促的彷徨中

做出若干种干瘪的决定

佛顶晨霜

凌晨三点的普陀山

屋顶被大雄宝殿的灯火照出

檀黄、幽蓝和稀薄的白

它默无声息

以一件死物的姿态听取早课

僧人们绕场诵经时

悄悄流动

以自身模拟恒河的沙

恰如其分地改变与下一个钟点

的距离,近于半遮的妖艳

然后,它倏然离开了

徒留一名男子,在庭院愣愣地

望见,整个深秋的空无

喝水的群山

这个深秋的苍黄里

大雁们聚拢来

对这干燥的气候

表示了三分忧心

它们把群山赶到海上喝水

大口地喝水

群山低着头,像一群

感叹人生苦长

又遗憾时光太淡的青年

喝——喝

一夜贪欢

清早的霜白中

不曾休止的它们

终于泪流满面

雁群惊起

在天空盘旋着

又对这突如其来的丰水期

惊呼许久

海景

进入大海之前

你想象它,或者观察它

可它太大了

只能以照片的形式

变成很多方正的碎片

你需要很多标签

以便它能成为自由女神

哪怕自由之上

是忧郁,是愤怒

也能有浮世绘

描画繁复和厌世

从而轻易地得到安宁

噢,太肤浅。你最后

还是要进入大海

成为景象本身

思索它,却无法看透

你以碎片的姿态

砌进一道波纹

拒绝了抽身的途径

便不能再用容颜否定真相

你称呼自己为“大海”

或只是喧嚣得

听不清自己的名字

终于无所解释

只愿以一次死亡自证善良

诗人的劳作

1

他把泡沫拥挤在中心

微微颤动着无助

就要死了。他似乎

已经听到下水道深处

两只老鼠的窃笑

或者一些蛞蝓

粘滞而含糊的喧嚷

想想都觉得作呕,而

他还是头也不回地

把我留在身后

让我一个人活着

干净而痛苦地活着

2

终于,我剪下你

最后一片叶子

你终于以完整的骨架

显露濒死时的坚持

“现在,沒有虫卵

蛀蚀你的自私

蛀蚀你柔弱的孤独

也不会有蚂蚁

来搬走你的小房子

尽管你已经揉皱

展开又揉皱它太多次”

我回答说:“是的

你的死就是终结一切

的宣言,而我

要在扑火之前

反复朗读它很久”

3

可事实上我坐得更久

在停下一切举动

放下一切念想之前

我不厌其烦地追问

自己,或另一个自己

到底有没有远去

的路径,有没有风

在一次逃跑中

从身后猛烈地刮起

而我明明可以跑得

比一个慵懒的念头更快

让所有悔恨都

在一阵汗水中健康

而幸福地吹起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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