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浙江诗人石心的创作风格

2020-02-14 05:49黄亮民任毅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0年1期

黄亮民 任毅

内容摘要:浙江诗人石心的诗歌自有其独特之处。他的诗歌大多是对现实生活的本真体验,诗中营造了一种泰然豁达的人生态度。石心诗中的语气语态是一种类似生活的述说,这样的语流来自于诗人本真的情感体验。他诗中的素材多从生活中来,又用诗意的眼光去抓捕生活的细节,以此照见生命的真谛。石诗充满对生活经验的真诚总结,诗歌丰富的意蕴正是从他诗中的生活意象中生发出来的。无论是语言还是形象,石心诗歌都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这些要素构建了石心独特的诗作风格。

关键词:石心诗歌 生命体验 诗性语态 生活意象 写诗风格

浙江义乌诗人石心,原名龚永松,一九七二年生人。作为一名文化传播公司的掌舵人,在不惑之年遇见了现代诗,之后三年,石心先后出版了他的诗集《遇见》和《约定》。两本诗集共收入两百多首诗,是石心在生活中与现代诗的“阶段性约定”。石心的诗歌处于当下主流与民间的诗歌风格体系之间,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这与诗人本身的经历息息相关。

正如张德明教授所言:“某种程度上,‘遇见'构成了一种对于诗歌创作与阅读的深度隐喻,在作者、诗歌与读者之间,‘遇见'的偶然性和不期然性是确切存在的。”[1]从讀者接受层面上来讲,石心诗作营造的泰然自若的人生态度给予读者一种审美的“逆向受挫”。乍读《约定》的卷首作《遇见》:“时光/总是悄无声息/降临在深爱上/像细雨遇上微风/微风/拂过脸颊/夕阳西沉/彩霞满天/一切如斯/最要紧的是遇见你/在青草坡/远方放慢脚步/周遭蛙声一片/静坐在时光里的人/卸下指针/卸下目的/也卸下思念的重量。”夕阳下,天空飘着微风和细雨,湖的对岸站着诗人,在周边寂静无人的青草坡上响起了蛙声一片,他就淡然自若地置身于这自然之中,似乎看尽了人世的苍凉和离别,卸下世俗的功利企图。《约定》开篇定下了全书的基调。这种基调是建立在诗人的人生阅历之上。石心并没有刻意去拉近或者拉远叙述视野,他更是以一种随心所欲的状态去叙说生活。这种豁达的生活态度,让石心的诗在众多现代诗中能以一种独特的视野来表现生活,张德明称其为“遇见的话语慰藉”[2]。

人们对文学作品中的真实性有一种自然要求,而这种真实性首先反映在语言层面上。俄国杰出的文学批评理论家别林斯基则从读者接受的角度强调:“真正的艺术作品永远以真实、自然、正确和切实去感染读者。”[3]当然这里讲的文学创造的“真实”,是主体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世界中去,经过艺术创造,与“善”“美”共生并存的审美化的真实。所以可以这么说,“真实”的文学作品是要反映现实的,生活真实为文学创造提供了原型启示,而艺术真实可以是对生活真实的超越,但它必须揭示社会生活的本质。从这个角度上说来,体验对文学创造者的作用是巨大的。童庆炳先生在他的《现代诗学十讲中》也谈到了这个话题,“作家的体验具有情感的诗意化和意义的深刻化的特征。”[4]这和诗人于坚对诗歌语言的看法有相通之处。于坚作为“第三代诗歌”的代表人物,他提出“穿越汉语”的诗歌写作,即用诗性语言——汉语,表达本真、原初、日常经验。在谈到“第三代诗歌”理念时,他回答道,诗歌的想象力、创造力来自生命的感受,来自对经验世界、知识系统的陌生化,来自对存在的领悟。[5]

石心诗中的语言就是来自生活的体验。他们或是对人生轨迹的记录,或是对当时心路轨迹的表达。如《登山》:“人生短,而山路很漫长/毫无保留的月光,多温暖/一个人的喟叹,多无聊/就算气极,也像路上的叶子/让一阵风彻底打理/我领会山顶的寒意/凡能表达的,已多余,已过去/只有闪耀的星星,如你的眼睛/清澈得让人羞愧/此刻,心潮澎湃豪情满怀/我的每一步,必须不能停歇/在山里,有几多人生悔意/爱像山谷,已深深凹陷/我是山间唯一的背包/除了向上,记忆/没有一样幸福随我去”,诗人由登山联想人生,从脚下的山路开始想到乐观、积极向上,想到放下,这里的联想是建立在开篇《遇见》的基调——“卸下思念的重量”。这是诗人从登山这件生活体验中得出的经验。

诗人的情感容易受到环境的变迁或事物的差异而发生移情。但是如何在复杂的情绪中保持克制,不娇揉做作,这很大部分体现在诗歌语言上。看《客艺文化》《文创园的读书声》《文创拓展》《参差不齐的一天》等诗作,石心诗歌往往抓住生活的一些琐事将其记录下来,拒绝隐喻。从这些诗歌的语言中可以读出诗人创作时一气呵成的整体性。诗集没有出现一个咏叹词,但是我们却能在石心诗歌中清晰感受到诗人的感叹与强烈的情感。这是诗人带着生活状态去创作了这些跳动的文字。

石心的现代诗写作,他自谦是初学者,所以他忌谈自己不清楚的事物,但他热爱一切真诚的生活。《午后之歌》中,“这不是我随便可以谈论的生活/对于一个初入殿堂者而言/有人兴奋了一些/有人庄重了一些/有人自我了一些……我爱眼前的一切/一切真诚的生活”,诗人作为一个叙述者,有意或者无意地将自己的声音展示在了作品里。石心直言不讳地道出了我们生活在此时的一些人的生活状态。

石心诗歌的语气语态是类似一种生活中的述说,这样的语流正式来自于诗人本真的情感体验。张德明教授阅读石心先生的诗集时,曾抽绎出“整体性”这样的诗学指标。谭德君教授在《现代诗歌理论技巧》中提出“节奏冲动”的概念,所谓‘节奏冲动',就是诗人内心活动着的情感冲动或情感波突然地不期而然地在他的心灵里转化为某种节奏形式,这种节奏形式既能精确地传达他的情感的特性及其运动变化,同时具有高度的审美性。[6]这种突然产生的“节奏冲动”,会引导诗人将其生活的素材进行整合和升华。诗人戴望舒在《诗论零札》中提出,诗不能借助音乐,无需表面的音乐的形式美。那怎么来表达诗的节奏呢?他受法国后期象征派的启发,采用一种幽幽诉说,絮絮叨叨的语流来写诗。[7]所以我们经常说戴诗总是能体验到内心絮语,顾影自怜的语气。这就是诗人有意无意中把语气语态放入了语言里。石心诗中便能明显感受到诗人在语句里透出的语气语态。

石心诗中生活的一切事物都能拿来当做照见人生真谛的材料。诗人从生活中取材,以心观物,用诗意的眼光去抓捕生活的细节,形成意象。《保住生命的那一抹亮色》中,诗人便对自己的生活态度,对诗歌的态度进行告白。“总想保住生命的那一抹亮色/用力驱散笼罩额头的丝丝不快/让阳光下的事物更加阳光/自然忘却昨夜的无边忧伤/夜色如墨汁往四周扩散/倾尽全力,与卑怯者誓不两立/因此我爱上了写诗/可以静到聆听流利的笔迹/用无比的热枕与努力/坚持百年坚持胜利/保住生命的那一抹亮色/无论尘世如何动荡,依然故我”,必须承认,正是诗人那纯真的赤子之心,让我们切实感受到诗歌中那份正义,那份善良。诗人取材生活万物,将生活这份材料进行生发,形成自己诗中独特的意象。而这些意象都内指我们人生的一些经验和道理。

石心的诗作多含对生活经验的一些总结和对理想的表达。蓝棣之教授就诗歌需要理想时说到:“我们不仅要热爱诗歌,更要热爱诗人天真和正直的理想。”[8]这也是为什么石心诗能够打动人的地方。一方面,石心先生通过诗歌来传达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另一方面诗歌给了石心先生一种全新地对生活对世界的看法。《遇见》一诗,“最要紧的是遇见你/在青草坡 远方放慢脚步/周遭蛙声一片/静坐在时光里的人/卸下指针 卸下目的/也卸下 思念的重量”。诗人遇见了那个“你”就是诗,诗歌与诗人的相遇让生活有了新的诠释。

石心诗中的意蕴是从日常生活中生发出来的。《夜晚走过一窗光明》:“我对墨迹般的黑夜/始终抱有欢喜/丑陋有了自己的皈依……人生如朝露 谁愿意/成为金钱与权贵的奴隶/明天我决定放马南山/与风称兄道弟”,诗人在夜晚中看到一扇窗户里流露出的一道光,给予了诗人人生的启示。这些顿悟并不是偶然的,他是一個积累的过程。再者,诗人对情感的宣泄是经验的再体验,这种体验伴随着一种反省似的“沉思”。石心其实是对此刻生活的沉思,而不是情绪的宣泄,是诗人通过内心的斗争而形成的一种自由的、合乎理性的反思。石心诗中这种人生启示是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这种意蕴包含亲情、爱情、友情和对时间的思考,这都是诗歌的母题。而这些诗歌意蕴的表达都来自石心对生命的体验和对哲学的思考。

石心的诗歌正以其回归本真的诗性语言,点亮日常的生活意象和人生意蕴,从而丰富了新诗的创作风格。21世纪的现代诗不应该再是高高在上的浪漫抒情,无论是口语诗还是生活流,只有给读者带来审美感悟或在阅读后获得一些人生的启迪,才具有书写和传播的价值。

参考文献

[1][2]石心.约定[M].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2017:1,2.

[3][俄]别林斯基.别林斯基论文学[M].上海:新文艺出版社,1958:4-5.

[4]童庆炳.现代诗学问题十讲[M].山东: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5:134.

[5]于坚.穿越汉语的诗歌之光[M]//杨克.中国新诗年鉴(1998).广州:花城出版社,1999:3.

[6][7]谭德君.现代诗歌理论与技巧北京[M].北京:言实出版社,2009:83,88.

[8]蓝棣之.现代诗歌理论:渊源与走势[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21.

(作者介绍:黄亮民,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8届语文学科教育硕士研究生;任毅,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武汉大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现代诗学和现当代文学传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