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语法理论视角下《莎乐美》英译本图像研究

2020-02-14 05:48段杨杨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0年1期
关键词:视觉语法图像

内容摘要:目前对王尔德戏剧《莎乐美》(Salomé)插图英译本的鉴赏多从文字符号入手、对剧本中插图关注不足,而插图对剧本意义的构成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本文运用视觉语法理论,从再现意义、互动意义、构图意义三个层面探析剧本中两幅插图《孔雀裙子》、《高潮》所构建的意义以及插图与文本间的关系,发现图像对剧本在情节上互动补充、莎乐美人物形象上加以强化、剧本情欲主题上有所升华。同时本文在运用此理论阐释图像意义的过程中发现该理论有待完善之处。

关键词:《莎乐美》 图像 视觉语法

一.引言

王尔德在其创作巅峰时期用法语写下剧本《莎乐美》(Salomé),该剧初登巴黎银幕即轰动社会。剧中莎乐美炽热的情欲、偏执变态的心理以及对感官享受的追求吸引了众多艺术家的眼球。几个月后著名画家比亚兹莱便为其英译本作了精美的插图并在英国迅速出版。目前对王尔德剧本《莎乐美》插图英译本的研究多着眼于文字符号,或单纯从文学角度对剧本加以阐释,而鲜有学者关注文本中一系列精美的非文字符號——插图,这种只关注文字符号而忽视图像的研究是“一个方向性的错误”(朱永生,2007:85)。书中的黑白插图并非只是装饰或陪衬,它们同样是意义潜势,是我们鉴赏该剧本不可忽视的要素。国外学者Kress& van Leeuwen(2006)提出的视觉语法理论可为我们阐释插图的意义提供理论支撑。本文借此理论解析《莎乐美》英译本中两幅插图的意义及其与剧本在情节、人物形象、情欲主题间的关系,在验证理论可行性的同时发现其中的局限,以助我们更好地赏析此类附有插图的特殊的文学作品。

二.理论基础与分析方法

韩礼德的社会符号学理论认为语言只是传达意义的一种社会符号,而图像、手势、颜色等其他非语言社会系统也是意义的源泉,它们也有各自的“词汇语法系统”并与语言协同表达意义。R. Barthes早在1964年分析广告图像时就提出“图像的修辞”这一概念(1964:152-163),并探讨了图像在表达意义上与语言的相互作用;Kress &van Leeuwen(2006)发掘出图像的“词汇语法系统”,将韩礼德的语言三大元功能理论延伸到图像上提出视觉语法的概念。他们认为图像具有三大意义,即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及构图意义(2006),分别对应于系统功能语法的三大元功能:概念、人际及语篇功能。这是第一个系统而全面的理论框架,本文借此来分析《莎乐美》插图本中图像的意义。

(一)再现意义

视觉语法理论告诉我们,图像的再现意义可分为叙事过程和概念过程两类。叙事图像主要表现动作和事件,概念图像则表现图像的类别和意义,二者根据有无矢量来区分。

矢量是叙事图像的标志,是图像中由一个参与者显或隐形地指向另一参与者的线。线始端的参与者即动作的发出者,末端即接受者。矢量在叙事意义再现过程中起重要作用,参与者间通过它产生对话。叙事过程包括行动、反应、言语和心理过程:在行动过程中,参与者通过矢量相连,由动作者指向受动者;有时动作者本身也构成矢量,如某人身体倾斜的姿势。反应过程中,矢量指参与者的视线所构成的有方向的线。此时矢量始端是反应者,末端是现象,即反应者执行“看”的动作,其目光所接触到的即为现象。言语和心理过程指参与者的言语和内心想法。

概念过程包括分类、分析和象征过程。本文这里只探讨象征过程。象征过程研究参与者是什么及它所代表的意义,涉及两个对象:载体和象征属性。根据有无载体可分为象征属性和象征暗示。象征属性有两个参与者,意义和身份已经确立的参与者称为承载者,表示意义或身份的参与者为象征属性。而象征暗示过程只有一个参与者承载者。

(二)互动意义

图像中的世界可与读者对话、互动。读者看到再现的事物会产生反应,对图像中的世界持特定的态度。这种互动意义主要由三个要素即距离、接触、视点和情态决定。

距离指读者与图像中人物、情节的社会距离。若采用特写镜头则是近距离,表示图像人物与观者是相近、亲密的关系,若是长镜头,如展示整个人正好占满框架或人物周围还留有空白,说明是远距离,提示人物与观者是疏远、冷漠的关系(Kress & van Leeuwen, 2006: 124)。

接触指读者与画面人物的目光交汇。根据有无目光接触,图像可分为索取和提供类。索取指图像试图从读者那里获取什么,如同情、怜悯等,提供指图像给予读者信息、服务等。

情态指某种图画表达手段(如色彩、再现的细节、深度、色调等)使用的程度,使用高饱和色彩的是高情态,黑白色彩是低情态。此处该理论有些以偏概全,下文即可证明。

(三)构图意义

构图意义相当于功能语法的语篇意义,由信息值、取景和显著性来实现。信息值由图素在画面中的位置来体现;取景指通过分隔线来连接或割断图像中的元素。显著性指图素在多大程度上吸引读者注意力,它由在空间中的位置(前景或背景)、相对大小、颜色(色调值)及鲜明度等体现。图素处于前景要比背景更吸引观者,产生的意义也更重要,如前景中的元素一般处于支配地位、是画面的重点,也是作者强调的要点。相对大小指图像参与者间的相对尺寸,体现参与者间的关系如强势与弱势、主动与被动等。

三.视觉语法下的图像分析及与文本的关系

(一)《孔雀裙子》

《孔雀裙子》中,叙事再现方面:从行动过程看,莎乐美上半身75℃前倾凑向约翰,身体倾斜的方向构成矢量,显然她是此过程的行动者,约翰是目标,画面展示出莎乐美凑向约翰的情节,与剧本相照应;从反应过程看,莎乐美目光投向约翰直直地盯着他,显然她是此过程的反应者,约翰是现象,二者构成相互性反应过程,呼应了剧本情节。从心理过程来看,莎乐美眼睛瞳孔放大、淫邪地笑着,展现其内心对约翰炙热的欲望,正呼应剧中她充满欲望地一直紧盯着约翰的情节,也体现了她张狂的人物形象。

概念再现方面,象征暗示比较突出。首先,莎乐美的孔雀裙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以及她头上蓬勃上昂的孔雀翎,暗示莎乐美就是一只巨大的孔雀。在西方,孔雀开屏是淫欲的象征,表示主动的性诱惑。其次,左上角由密密麻麻的黑点围成的圆形象征着古井,剧中约翰被囚禁在古井里,而圆形中是正展屏的孔雀,孔雀展屏是求偶行为,这又构成莎乐美对约翰的性暗示。孔雀的设计虽与文本不符(剧本中并无与孔雀相关的象征),但却与剧本整体意义一致,展现出莎乐美对约翰炙热不灭的欲望,画家的这种创造性发挥既是对剧本内容的补充,也是对莎乐美欲望强烈、淫荡形象的强化及剧本情欲主题的升华。另外一个象征暗示是比亚兹莱的签名标志三只蜡烛,它也是性暗示且这一标志经常合情节地出现在他的画中(马凤林,1988)。此图中出现在约翰的手中,约翰正拿着它准备离开,而这正是莎乐美热切渴望的,讽刺意味浓烈,正如剧中约翰诅咒莎乐美永远得不到他的爱,这一点同样是画家的创造性发挥,再次补充了剧本情节、强化莎乐美的人物形象并再现作品主题。

在互动意义方面,莎乐美与观者不存在目光接触,是提供类图像。她以淫邪的目光看着约翰,提供给观者她内心燃烧着炽热的爱欲此层信息,正如剧本所描绘的:“我渴望得到你的肉体……让我抚摸抚摸你的肉体吧”(王尔德,1895)。此外,画家并未采用“特写镜头”近距离描画主要人物,而是采用长镜头描绘人物整体,周围还留有大量空白,属于社会远距离,说明莎乐美的邪恶、恐怖使观者避而远之。情态方面,画家采用黑白画法,虽没有饱和鲜亮的色彩,但它不属于低情态,因为正是黑白色彩的强烈对比,才渲染出莎乐美的疯狂与荒谬,给观者强烈的恐怖感,此处反映出Kress的理论的局限性。

在构图意义方面,莎乐美具有显著性,她居于画面中央且占据大部分空间,给观者视觉凸显性。画面中约翰的形体轮廓显得弱小,暗示莎乐美欲征服他,符合剧中约翰最终被她杀害,满足其疯狂的爱之吻的情节。

另外,该理论忽视了线条的作用。此图中线条的纤细象征着莎乐美的阴柔美,且流畅的线条随意飘扬,有种夸张效果,正体现了她的张扬与邪恶。

(二)《高潮》

《高潮》中,再现意义方面,莎乐美手捧约翰头颅这一动作构成矢量,是行动过程的施动者。她眼神犀利地注视着约翰,也是反应过程的反应者。在概念意义方面,莎乐美表情愉悦,流露得到爱人头颅后开心的状态。她的笑容仿佛发出甜蜜的咒语,华丽的衣饰与放浪的表情塑造了一个张狂邪恶的莎乐美,与剧本相呼应。

象征暗示方面,地上盛开的娇艳的罂粟受着约翰头颅滴出的血的滋养,暗示约翰被莎乐美这朵美丽的花所害,而莎乐美正如这朵罂粟般,奇毒无比。罂粟花的设计是画家的创造性发挥,强化了莎乐美的人物形象并凸显了主题。

另外一个象征暗示是比亚兹莱的签名标志三只蜡烛,她身后涌起的层层泡沫不断翻腾着,似乎象征着莎乐美奔腾的情欲,再次凸显莎乐美的人物形象以及剧本主题。

互动意义方面,画中人物并未与观者视线相交,提供给观者以下信息:莎乐美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约翰头颅,与剧本情节相照应。取代半身像特写与局部描绘,画家采用社会远距离,体现莎与观者疏远的人际关系,而这正是因为她的凶狠恶毒,其狂笑与残忍让观者颤栗,因此巧妙彰显了莎乐美的人物形象。情态方面,画面调动了观者的恐怖情绪,属于高情态。构图意义方面,莎乐美占据了画面大部分空间,具有前景化特征,还原剧中对约翰头颅处于支配地位的一面。以上两幅图像互相照应且起协同作用,共同彰显了剧中莎乐美淫邪恶毒的形象。

四.结论

综上所述,在再现意义、互动意义与构图意义方面,以上两幅图均与剧本情节相呼应。而在概念再现方面,图像除与剧本情节互动、补充外,还强化了莎乐美疯狂、邪恶的形象,并升华情欲之主题。可见视觉语法理论对图像分析具有指导作用。但也存在不足,如其秉持的观点所有黑白色彩皆是低情态不免以偏概全,此外该理论还忽视了图像中线条的作用,因此视觉语法理论有待进一步完善,以使我们更好地鉴赏此类附有插图的特殊的文学作品。

参考文献

[1]Barthes, R. Rhetoric of the image[A]. In C.Handa (Ed.). Visual Rhetoric in a Visual World: A Critical Sourcebook[C]. New York: Bedford/St.Martin's, 1964.

[2]Kress, G.&T. van Leeuwen. Reading Images: The Grammar of Visual Design[M]. London: Routledge, 2006.

[3]馬凤林.比亚兹莱的艺术世界[M].湖南美术出版社,1988.

[4]王尔德.阿尔弗雷德英译,田汉中译.莎乐美[M].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1895.

[5]朱永生.多模态话语分析的理论基础与研究方法[J].外语学刊,2007(5):82-86.

(作者介绍:段杨杨,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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