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花季吟

李犁

清晨，站在阳台上，望着小区的建筑群掩映在花海绿丛中，穿着绿色工装的园丁们正忙着为草坪浇水，为林木剪枝、栽花培土，心中无限感激。

2020年春天，很多因为新冠病毒疫情还待在家中的人突然发现，迎春花、小桃红、杏花、桃花等，纷纷露出了笑脸，草坪上泛着新绿，似乎都在庆贺抗击疫情的胜利：小区里没一个人患病，也没一个人感染。

谁能相信眼前这花团锦簇、绿树成荫之处，既不是公园，也不是苗圃，更不是豪华的富人区，竟然是城北的经济适用房居民小区。

每当春风乍起、杨柳泛绿、南雁北归之际，小区里最先绽放的，是一簇簇宛若繁星点点的金黄的迎春花。接着，粉红、粉白色的杏花、桃花、樱花、枣花，火红的石榴花，还有洁白如银的白玉兰和艳若绸缎色的紫罗兰，先后争奇斗艳，以无声地“俏美”纷纷来争春天。最令人惊奇的是那满树飘浮的紫罗兰，远看似一片紫云游弋，近看像镶嵌的珠帘，奇姿异态，典雅高贵。至于各家各户门前庭院中盛开的月季、蔷薇、玫瑰、芍药等，更是比比皆是。这是个美丽的地方，是一座百花争艳的硕大花园。花如潮，一茬接着一茬争相绽放——从春到秋至冬。

争艳的百花，吸引了小区内外的观赏者。爱花、赏花的人纷纷用相机、手机拍照留存，爱美是人的天性嘛。

北京人喜欢踏青，每当清明以后，成千上万的人都涌入城内外各大名园绿地或山川秀水，探春寻春。这里的居民，不必跋涉到城内外的公园去赏花。即使偶有去者，回来也感叹地说：“真不如在小区里看花！不收门票，不拥挤，还能细细地观赏。”

花季过后，满园绿树葱茏。人们关注的焦点就不在于花儿了，而在绿树的果实上了。

刚吐出紫绿嫩芽的香椿，泛红的樱桃，泛黄的金橘，泛绿的榆树钱，泛紫的桑椹，泛青转红的杏儿、樱桃和石榴，还有那快要熟了的桃子……在被欣赏的同时，它们也将面临贪婪者的摧残和糟践。

经过园丁们多年嫁接、修剪，果树上结出了果实。不时有成年男女和馋嘴的孩子，肆意地采摘着果子装进口袋里。不知他们是天性喜欢糟蹋——尽管果实还没有完全成熟，还是习惯性地占有？有人待香椿刚冒芽，就拿着手锯或菜刀，搭着梯子去砍香椿树枝条，不知是因嘴馋，还是要弄去卖钱。令人不齿却又无可奈何。

端午到来，春天也将匆匆离去。业主喜欢仨一帮、俩一簇，坐在林荫下乘凉聊天，谈论最多的是园子里那些名目繁多的树与果。

整个园子里的树到底有多少种？园丁也难说清。在一位从公园退休的邻居的指点下，我也已经能鉴别出桃、李、杏、樱桃、香椿、臭椿、桑葚、枫、槐、柳、椴、银杏、栾树、唐槭、海棠、金橘、紫罗兰、白玉兰、紫玉兰等几十种树木。

我喜欢沿着环绕小区的椭圆形大道散步，欣赏小区里花草树木。小区道路两边是根深叶茂的大树——国槐，透过国槐之间的空隙向南望去，是亭亭玉立的梧桐树群，树上都结着圆圆的铃铛般大小的黄果儿。据说那黄果儿就是梧桐的种子包壳，成熟后跌落在地上，会从黄壳里蹦出千百枚梧桐种子，随风飘落，钻入泥土，繁衍新的生命。

穿过嫩绿的草坪和网球场，在东小广场边，一片北方少见的翠竹林，让人眼睛一亮。微风吹过，竹林发出哗哗的声响，似琴音悠扬地飘旋在空中。

西小广场的林荫道上，是一片高大茂密的泡桐林，枝头上缀着一串串紫色的花，远远看去，宛如一片紫色的云朵。据说，泡桐是药用植物，《尔雅》中有白花桐和紫花桐之称谓，《本草纲目》中却称之为桐、泡桐。两千多年前，先人就记载了栽培泡桐的经验。《齐民要术》《桐谱》书中，较详细地记述了泡桐的形态、栽培、材性及加工利用等过程。它们的叶儿、花儿都富含肥分、养分，可作肥料、饲料，叶儿还能诱杀害虫，叶儿、花儿、果儿、树皮可制药，具有止咳、利尿、降压、消炎等疗效。

小区东边和西边的绿化区域里，随处可见洋槐树和古榆树、紫叶李，还有稀有的栾树、杉树、柏树、油松和塔松，以及大片大片高高耸立的红枫树。

业主们最喜欢在凉亭里小坐，亭子上爬满了“爬山虎”“常青藤”“葡萄藤”，绿意葱茏，空气清新，令人心情舒畅。

望着满园绿树繁花，看着在树丛花木中忙碌着园丁，我常常感慨唏嘘。人心都是肉长的，就像花木都有灵性。我赞美、钦佩小区里那些辛勤劳作的园丁，尽管他们薪水不高，出力不少，但是心劲儿却一直不差。他们在这里默默耕耘，创造了宜人的环境，他们才是丛中最美的花儿。如果人们都像他们那样一心浇水、剪枝、培土、嫁接，即使铁树也能开出美丽的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