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奈与莫里索的暧昧:红颜知己嫁给了我弟弟

2020-03-27 07:00林汐
知音海外版(上半月) 2020年2期
关键词:马奈尤金画作

林汐

爱德华·马奈,写实派和印象派之父。他深具革新精神的艺术创作态度,影响了莫奈、塞尚、梵高等新兴画家,进而将绘画带入现代主义的道路上。这样的才华,加上本身具有的热情与幽默,令马奈这个富家公子身边总围绕着莺莺燕燕。而在这群女子中,最让他倾情的,要属一位出身名门,集颜值、才华和专情度于一身,同时也是史上第一个成功杀入男性艺术圈的、才华横溢的女画家贝尔特·莫里索。

马奈与莫里索,门当户对,情意相通,而且在绘画上,彼此影响和成就:马奈的《阳台》,就是以莫里索为模特的画作,被评为他最成熟的画作。可囿于当时马奈的婚姻和社会的舆论,马奈的最后的逃避令莫里索心灰意冷,最终导致两人分道扬镳。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花有意

1860年初春的一天,塞纳河畔的卢浮宫绘画馆内人影憧憧,年轻的艺术者们屏神静气地临摹着大师的画作。

人潮之中,有两个临摹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这对师从名师柯罗的莫里索家的姐妹花,她们的临摹也收获了一众惊叹。尤其是妹妹贝尔特·莫里索的画作,线条圆润,笔触柔和,对光线的捕捉非常敏锐。再加上她黑色柔滑缎发,雪肤碧眼,19岁的她成了被关注的中心。

马奈看了很久了。时年28岁的他曾师从库迟尔学习绘画,此前在卢浮宫也临摹了6年。

他上前攀谈。三言两语,他对绘画的新奇见解立刻打动了莫里索。在他看来,古典主义造型僵硬,题材保守,表现方法更是落后,他鼓励莫里索走向更广阔的城市和大自然。

马奈的父亲是内务部首席司法官,和莫里索同样出生于富贵之家,而他却选择了一条跟家人要求相反的路。在卢浮宫临摹的六年间,还不断地在德国、意大利、比利时等国游历,见解已远远超出同行们。

对莫里索来说,这是第一个不觊觎她美貌和财富,只关心绘画和艺术的男人。他给她描述北欧的雪原和森林,还有那夜幕下的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轮圆月如何缓缓升起,田野的麦浪一片金黄……

望着他湛蓝的眼睛,莫里索脱口道:“我也想去看看。”话说完脸便通红,马奈微笑:“能与您共谈艺术,已是我的荣幸了。”等他彬彬有礼地告辞,姐姐伊芙不屑:“这人一身的轻浮。”莫里索不答。她的眼里,全是他的身影。

莫里索仍是每日临摹,可一切都好像不对了。名画上古朴细致的线条变得过于繁复,大片色彩显得沉重,她忽然无比渴望再次见到马奈。

此时的马奈正在创作《西班牙吉他演奏者》。为了创作,他隔三差五就要到卢浮宫去观赏名作,学习技法,也自然和莫里索姐妹时常相见。

他对艺术的思考和浪漫的激情,让莫里索目眩神迷。在见不到他的日子,她开始在绘画中,试着用粗犷的线条,老师惊道:“这种手法前所未见,你别误入歧途。”莫里索眼前不期然出现马奈的影子,她忽然涌上股激情,和他一起,去世界探索一条艺术之路!她给马奈写了封信,言辞委婉,却异想天开:“下次外出,能否和我父母商量,带我同行?”什么是离经叛道,这就是。

信寄出了,却迟迟没回音。她拉着姐姐直接奔往马奈住所。开门的是马奈的钢琴家庭教师苏姗娜,这个美貌而丰满的女子淡淡地说:“马奈和维多利安·莫涵出游去了。”

莫涵!巴黎无人不晓的顶级交际花,莫里索哑然失笑:大半年的神魂颠倒竟是她一人的遐想!他,竟是不折不扣的浪子!

两情相悦

1863年,在“落选沙龙画展”上,一幅石破天惊的画作出现了。

那是《草地上的野餐》的画作,在森林背景前的草地上,一个裸女坐在两个绅士旁边,正在野餐。裸女坦然侧头,凝视画外。这幅画引发轩然大波,无数人问,是谁?这么大胆!

那个年代,画像中的裸体只能属于神明,而绝非凡人,更不能是妓女。画作有着古典造型基础,却明亮鲜艳,画法上也与传统手法完全相悖。这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叛逆之作。

除了马奈又能是谁?画中的裸体女郎不正是莫涵!他竟将这狗血的私情大白于天下,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然而注视着画作,莫里索不禁为莫涵的美丽胴体而倾倒,身受严苛教育的束缚,她冲不破这层精神桎梏。在马奈激进的主题表达手法下,她已輸了。那瞬间,莫里索决定从此不画人体,而将突破转到画法和技巧上。

此时马奈的私生活被所有人津津乐道着。被攻击到只能远遁西班牙的马奈,竟带走了教师苏姗娜,在西班牙结婚了!苏姗娜有个9岁的私生子,坊间纷纷猜测,孩子的父亲也有可能就是马奈。

而莫里索此时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绘画上,她完全摒弃了古典派技法,而是偷师马奈,用明朗色调来表现人物。1864年,她成为炙手可热的女画家。

因为画风独特,她很快与一批同样激进的画家组成了沙龙。莫奈、塞尚、雷诺阿,这些日后大名鼎鼎,此时却是无名小卒的画家都成了她家的座上之卿。

转眼又是4年,莫里索已29岁。于是,一场场的家庭舞会举行,沙龙中的年轻画家雷诺阿早已被她的美貌和才华所倾倒,疯狂地追求她。而她却总忘不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重逢的那天来了。1869年,马奈重返巴黎。一次聚会上,他见到了莫里索。

印象模糊的小女孩,俨然是明艳美人,这是完全不同于苏姗娜、莫涵的热情张扬的美,她纯洁高贵,却又脆弱迷茫。

枯竭的心在见到莫里索的那刻起,就像根燃烧的火柴丢进火药桶,将他的理智炸得一滴不剩。他迫不及待地要求莫里索做他的模特。莫里索立即就应了,她沉溺在他蓝色大海似的双眼中,早就将所谓的“怨恨”抛在脑后。

画莫里索的肖像,那可中规中矩。她衣着严实,身边还有母亲或是姐姐为伴。然而,这根本就拦不住他们眉目传情。马奈的笔触迅速快捷,构图新颖,大块的白色色块变成了莫里索的白色长裙,不用精笔描绘的眉眼,反而有种朦胧美。看他作画,是精神享受,也是莫里索偷师的好时机。

对马奈来说,这种惊心动魄的灵感和激情可遇不可求。他只想分分秒秒和莫里索呆在一起。他约她去写生,指导她绘画,参加莫里索的艺术沙龙。走到哪里,他们都出双入对。

作为情场浪子,他哪能不知莫里索眉梢眼底的羞涩意味着什么,但他更愿意她保持这份清新和微妙心境。这也正是莫里索画作中展现出来的独特气质。

然而莫里索完全招架不住马奈的魔力。如果说马奈在以她为模特绘制《阳台》系列画作的同时,也在给苏姗娜和莫涵绘制肖像尚能容忍,但马奈新收女弟子艾娃,还为她画肖像画,就没法忍受了,她发狂地嫉妒艾娃。

她拒绝再做马奈的模特,跑到伊芙家去度假。马奈先以为是小女孩的赌气,当发现她真的不告而别,他也慌了。他从未想过失去,也从未体会过这种被拒绝后的寝食难安。他匆匆赶到伊芙家。

见到马奈,莫里索的修养荡然无存:“见鬼的肖像,我只希望我是你唯一的模特,唯一!”众目睽睽之下,马奈只能百般求恳:“回来吧,我在画室里等你。”

直到第四天的下午,莫里索才带着仆人敲响了马奈的大门。一见到她,马奈掏出一大沓法朗塞进仆人手里,转身就把仆人推出了画室。

门关上了。

无言结局

在那个年代,贵族拥有情人会被人艳羡。但贵族女子成为情人,就注定被嘲笑。起初,因为马奈和莫里索两家门当户对,又有艺术这块挡箭牌,他们的往来并没被诟病。然而相爱的两人,举手投足间的甜蜜和默契哪是瞒得了人的,一时流言四起。

姐姐伊芙写来长信,劝阻莫里索。莫里索却破釜沉舟:“我爱他,我疯狂地爱他,从19岁时见到他的那一天起。”然而,她也对他们的恋情充满了悲观和怀疑。

尽管如此,他们彼此的绘画技艺却相互促进。如果说当年的马奈画技更高一筹,而今,莫里索对光线的探索和对浮世绘的喜好也对马奈影响颇深。以莫里索为模特的《阳台》人物肖像,以探究户外强光和室内暗影之间对比而广受好评,被评为马奈最成熟的艺术作品。

莫里索的画技也日益纯青。她喜爱室内景物,亲密的家庭环境,用笔温情,色调清新,被评为“纯洁的天才”。

在她的影响下,马奈和莫奈、雷诺阿、德加等新派画家们交往甚密,他被公推为团体的精神领袖,评论界称他们为“马奈帮”。

那是莫里索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爱人相伴,画艺提高,志同道合的同伴们并肩前行。马奈为她画了12幅肖像,远超过苏姗娜的5幅,莫涵的8幅,她是他当之无愧的灵感缪斯。

唯一不和谐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身体衰弱,家业也随之凋零,姐姐们远嫁之后自顾不暇,她沉迷的艺术抵挡不了现实的寒冬。父母不死心地提起她的婚姻,无一例外地全被她拒绝。

马奈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幸好他的弟弟尤金没有像他似的离经叛道,才勉强维持了家族体面。

1874年,“马奈帮”筹备一次大型画展。莫里索的《摇篮》、莫奈的《湖畔》等等都将被送去参展。马奈虽然一直不肯承认是其中一员,也不愿送画参展,但他不但借出了画室,还联系了赞助商和新闻界进行推介。

然而评论界对这次在后世被誉为“印象派”画家第一次画展的评论却极其恶毒:“五六个疯子和一个女人在画展上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心却在滴血!这还是艺术吗?如此抽象难懂,干脆就叫他们印象派吧!”

莫里索的父亲看了评论,当下重病不起。莫里索去看望父亲,父亲反复只说:“想我病好,就给我结婚!”心慌意乱地找到马奈商量,她已33岁,家业凋零,又有艺术疯子称谓,哪有当年车水马龙来提亲的盛况。她的意思也很明白:“是该做出选择了。”

马奈却支支吾吾,先是推諉,后又避而不见。这是块烫手山芋,如果让给雷诺阿……一想这他就要发疯。心里一动,弟弟尤金至今未婚,家业也继承得不错,这对莫里索不是很好吗?

晴空霹雳!焦灼等待的莫里索即使有心理准备,也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自己疯狂迷恋的男人,给她的答案!马奈却振振有词:“这样,我们仍可以不时见面吗?”这话里背后的意思,让莫里索打了个冷战。她冷冷看着马奈说:“那你就安排吧。”尤金对莫里索早就倾心,又是哥哥全力主持,婚事很快就定下了。

马奈的决定也遭到了妻子苏姗娜的强烈反对。她虽然开放大度,对马奈当年和交际花莫涵鬼混充耳不闻,但不意味着她也能接受一切。她拿出19岁的莫里索写给马奈的信件,嘲笑他引贼入室。原来,莫里索的信件送到时,马奈正在德国游历。这信自然被苏姗娜扣下了。

马奈这才明白莫里索对他的一片深情,他竟亲手将爱人推给了旁人。他后悔莫及。然而一切已不可挽回。从定婚的那天,莫里索就再也不和马奈单独相处,也拒绝马奈的任何信件和消息。

莫里索的父亲得知她订婚后就撒手西去。讽刺的是,葬礼居然是莫里索和马奈的最后一面。

莫里索神情呆滞,形容枯槁,对马奈视而不见。伤心的马奈回家后,画了幅肖像“葬礼上的莫里索”。她浑身黑衣,形容扭曲怪异。或许在他的心中,绝情的莫里索就是带走他灵感的魔鬼吧。

那是莫里索最后一次成为他的模特。此后的马奈再也不画人物肖像,画作转向静物和风景。意兴阑珊之余,他不再游戏花丛,而是四处游历。他和尤金一家几乎不曾碰面。

婚后的莫里索远离了曾经的“印象派”沙龙,回归家庭。她的画作更为成熟,以肖像画和表现生活中的家庭和孩子的为主。

8年后,尤金出现在了她的画作中。窗边的尤金,背对着观众,看向花园里玩耍的女儿。构图精美华丽,似乎能看到主人公淡淡的笑意。这幅画生动有趣,充满温馨,看上去一家生活得十分幸福,被评为莫里索的代表作之一。

时刻关注着莫里索的马奈,在看到这幅画作的晚上,跑到酒吧去喝了个酩酊大醉,发誓再不画人物肖像的他,在第二天操起了画笔,名为《女神游乐场的酒吧间》的画作,无疑是马奈最富幻想性的作品。

在这幅画上,他运用了他所拿手的光的表现效果,赋予了女郎的面貌以梦幻似的神采,这种效果借女郎身后的大镜子被无限扩展开来,使人似觉置身梦中。女郎的面貌神似莫里索,冷淡疏离,像是马奈以如此梦幻般的光影来再现现实,而这种表现手法,被后人称赞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1883年,马奈因病去世。时年51岁。

莫里索的平静生活也没能坚持太久,马奈去世不久,尤金也因病去世,莫里索独自养大女儿。1895年,她因流感而去世。临死的前一天,莫里索提到了马奈:“如果将来成立美术馆,也把马奈的画作放进去。”

这个被评论为“技巧卓越的女画家”的印象派先驱,死后被安葬在马奈家族的墓园里,和马奈的墓地遥遥相望。

时光荏苒。一切风流都被雨打风吹去,在那平静的土地下面的长眠者,也永远远离恩怨情伤,只余后人嗟叹。 编辑/杨晓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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