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面前情未了，为救初恋先领证结婚再捐肝

欧阳军

当年因误会分手，20年后得知她已离婚且身患重病，他毅然承诺：“我陪你去成都的大医院检查。”

候海涛是四川省达州市渠县清溪镇人，今年44岁。秦燕比他小1岁，漂亮秀气。两人小时候是邻居，经常一起玩耍。1994年，两人高中毕业后，候海涛到达州市一家皮革厂上班，秦燕则去了清溪镇粮站工作。

1995年5月，候海涛收到秦燕写的一封情书，两人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可天有不测风云。两人恋爱一年多，正准备谈婚论嫁时，却闹了一场误会——候海涛在厂劳资科工作，与同事打交道比较多，其中自然有不少女同事。1996年8月，秦燕听到传闻，说候海涛跟别的女孩儿好上了，一气之下提出分手。候海涛连写了几封信跟秦燕解释，都没能说服秦燕。候海涛十分冤屈，赌气与秦燕分了手。

分手一年后，两人各自组建了家庭，但婚姻都不如意，只是为了孩子，才勉强维持着。

2001年春节，秦燕从一老乡处得知自己当年误会了候海涛，后悔不已，让老乡带话给候海涛，请他原谅。这时他们才明白，初恋的那份感情是多么纯真、可贵。

之后，尽管两人都无比怀念那段感情，甚至都有过各自离婚再牵手的想法，但碍于种种原因，都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只能把思念深深埋藏在心底。

一晃到了2016年。10月11日晚上，母亲突然告诉候海涛，秦燕得了肝硬化，而且已经离婚了，十分可怜。母亲还告诉他，据一位知情的老乡说，秦燕自从结婚后健康状况便一直不太好，婚姻生活也很不如意。说着，母亲长叹一口气：“你和她毕竟是朋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吧。”

候海涛很吃惊，刚拿起电话要打过去，转念一想又犹豫了。两人毕竟曾是恋人，他担心这个电话会打扰秦燕平静的生活。

最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候海涛还是给秦燕打了电话。两人聊了近1个小时，相互了解了对方的一些情况，最后候海涛对秦燕说：“这样吧，星期一我陪你去成都的大医院检查。”秦燕没有拒绝。

像只扑火飞蛾，他奋不顾身要救她：“我没想过要你回报，我只是看不得你痛苦的样子……”

2016年10月14日上午，在四川省人民医院，一对分手20年的恋人再度相逢。候海涛这才知道，秦燕与他分手后，经人介绍认识了李某，在父母催促下匆匆结了婚。儿子出生不久秦燕才得知，李某与她结婚之前曾与另外一名女子相好，并未婚生子。秦燕感觉受了欺骗，在经历几年争吵后与丈夫离婚。离婚不久她遭遇失业，后到一家商场当了一名营业员。2012年4月，她体检时被确诊患了肝硬化……

秦燕的坎坷经历让候海涛心里一阵难过。他也坦率地告诉秦燕，他的婚姻也不幸福，跟妻子分居已近10年。10年前因单位效益不好，他跑到重庆跟一个老乡学会了做面条的手艺，后来在达州开了一家四川面馆，生意还不错，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况相逢之前已相识！从此，候海涛便开始不间断地照顾秦燕。2017年5月初，为了光明正大地照顾秦燕，候海涛与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

2018年5月初，秦燕病情恶化。这时，她需要经常去省会的医院取药或复查。候海涛心疼她往返折腾，便说：“干脆我陪你去成都治病吧，我到那里去开面馆，一边做生意一边照顾你，你也方便到医院检查。”

秦燕担心这样会拖累他，候海涛却说：“你看新闻报道里，还有电视剧里，有多少人为了爱情不顾生死！我愿意被你拖累。”秦燕感动得当场落泪。

随即，候海涛转让了达州的面馆，拿出所有积蓄，又向亲友借了10万元钱，到成都二环路锦园街租了一套民房，新开了一家面馆。这个面馆，不但是他和秦燕的落脚点，也是秦燕治疗费用的唯一来源。

在此期间，秦燕除在医院治疗外，一有空闲就去面馆帮忙。一天晚上，候海涛有事外出，11点才回来。一进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一愣：餐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瓶他喜欢喝的乌梅酒。幸福莫过于有爱人伴你吃晚饭！候海涛的双眼湿润了，突然觉得他的这个家永远都不能少了眼前这个女人……

2019年春节过后，秦燕的病情持续加重，吃了半个月西药也不见好转。3月下旬，候海涛送她到金牛区医院治疗。此时，秦燕每天要注射白蛋白，一天的费用至少需要500多元。昂贵的医药费让候海涛陷入困境，筹借无门，他只得狠心将面馆转让了。当他把钱送到医院时，秦燕得知实情，泪如雨下。候海涛安慰她：“店没了还有我在，等你病好了我再把面馆开起来！”

5月初，秦燕病情再次恶化，转到成都市第七人民医院治疗。经专家会诊，秦燕必须尽快进行肝移植手术，手术费预计40万元。

肝在哪里？40万元的手术费从哪里来？候海涛与秦燕都很茫然。

当晚两人一夜未眠。次日天一亮，候海涛对秦燕说：“小燕，我想清楚了，如果可以，把我的肝給你吧！”秦燕又吃惊又着急：“那怎么行！当年的一场误会，弄得咱俩都过得不好……现在你又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能再忍心伤害你的身体？你要知道，我是重病之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什么都给不了你啊！”

候海涛却说：“我们不是说好了生死都在一起的吗？这辈子我没想过要你回报，我只是看不得你痛苦的样子，舍不得你……我决定了，等上班我就去找医生。”

当天上午，候海涛找到主治医生，说：“为了给秦燕治病，我花光了所有积蓄，还背了一身债务，眼下要想彻底治好她的病，只有把我的肝移植给她，应该问题不大吧？”

医生说：“你是她爱人吗？捐肝可是件大事，你要想清楚。而且，必须通过配型。”候海涛没有丝毫犹豫：“我身体很健康，肯定能通过。医生，请你安排我做配型吧。”

真是天遂人愿！几天后，医生告诉候海涛配型成功，他符合捐肝条件。医生感叹道：“数万分之一的概率，怎么一配就配上了？真是不可思议！”

正当候海涛满怀信心准备肝移植时，医生却告诉他，根据我国法律，活体器官的接受人限于活体器官捐献人的配偶、直系血亲或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或者有证据证明与活体器官捐献人存在因帮扶等形成亲情关系的人。而候海涛与秦燕的关系不符合以上捐献规定。候海涛听了淡然一笑，说：“这好办，我们马上去办结婚手续。”

听到这话，秦燕心里既辛酸又温暖，她虽然深爱着这个男人，而且也期盼能成为他的妻子，但她心里更清楚，一旦结婚，这个男人就得承担许许多多原本他不需要承担的责任。所以，她断然拒绝了候海涛的要求。

候海涛却铁了心，一定要捐肝救自己心爱的人。而捐肝的前提，则是与秦燕结婚获得“资格”。

“你如果不做手术，才是给我添麻烦;如果你爱我，能眼睁睁看我活受罪吗？只有你身体好起来，才不给我添负担啊！”

2019年8月14日，秦燕病情暂时得到控制后，要求出院回家休养。候海涛送她回家安顿好后，第二天便带着病历挂了华西医院肝移植专家王教授的号。王教授告诉他，秦燕的病没有引起其他并发症，现在适合做肝移植手术。

候海涛听了十分欣慰，一边准备办理结婚手续，一边筹借手术费。借遍亲友，手术费仍有缺口，他瞒着母亲回老家变卖了自己的老房子。

当候母听说儿子准备捐肝并卖掉了老房子，坚决反对。老人老泪纵横地哭诉道：“我已经70多岁了，你爸走得早，你大哥肺结核经常咯血，你弟因车祸腿有残疾，咱家就你一个健康人，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指望谁活啊？我知道你对秦燕的这份感情，你跟她好我没意见，但要跟她结婚，给她捐肝，我坚决不同意。万一她手术失败死了怎么办？你还成不成家？即便手术顺利，今后打针吃药也不能停，你身体累垮了，又如何扛得起这个家啊？”

母亲的话说得实在，候海涛不知如何解释。他说不清为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捐肝能让心爱的人活着，就值;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事不宜迟，领结婚证成了候海涛最急迫的事情。

可当候海涛提出办结婚登记手续的时候，秦燕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不同意。因为她心里明白，如果候海涛捐出肝脏，也许会影响他日后的身体健康，甚至还会拖累到他的母亲及家人，她又怎么忍心让心爱的男人陷入苦难的境地呢！

整整两个星期，秦燕不许候海涛提捐肝的事。9月20日上午，候海涛牵着秦燕在百花潭公园散步，他动情地对秦燕说：“你如果不做手术，才是给我添麻烦;如果你爱我，你能眼睁睁看我活受罪吗？只有你身体好起来，才不给我添负担啊！”看着候海涛一脸认真的神情，秦燕百感交集，最终含泪点了点头。

9月23日上午，候海涛带着秦燕到渠县政务中心办了结婚手续。秦燕的精神状态很好，自己填写了所有的表格。当工作人员把鲜红的结婚证书递到他们手中时，秦燕激动得泪水模糊了双眼，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疼爱这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回到成都的第二天，候海涛便为秦燕办理了住院手续，同时将捐肝手术需要的证明都交给了医院。经医生安排，手术时间定于10月19日。

这一天终于盼来了。一大早，两人按医生吩咐做好了准备。7点40分左右，候海涛先进手术室，离开前他凑到秦燕耳边，亲热地说：“小燕，我们要努力哦，今天不管怎样都要挺过去。”临出病房的那一刻，他还不忘加一句：“我先过去，等着你过来。”一脸轻松的样子，不像是進手术室，倒像是去赴一场恋人的约会。相比之下，秦燕稍微有点紧张，毕竟自生病以来她只是打针、吃药，没进过手术室。

两家的亲人都来了，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秦燕的母亲已78岁，由秦燕的弟弟妹妺搀扶着。候海涛的母亲尽管此前一直不同意儿子捐肝，但一看说服不了儿子，也因放心不下来到了医院，焦急地在手术室外徘徊。

20日凌晨1时许，候海涛与秦燕先后被推出手术室，进入重症监护室。手术很成功。这对患难夫妻，终于牵手走出了死亡沼泽。

截至发稿，候海涛恢复顺利，秦燕的身体状况也很不错，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双方老人已经商定，等他们出院后，为他们补办婚礼，请两家的亲人到场见证他们的幸福！

（应当事人要求，文中采用了化名。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上网）

〔编辑：冯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