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宫斗”升级:小萨勒曼会把沙特引向何方?

2020-04-16 11:18吴佩
南方周末 2020-04-16
关键词:宫斗勒曼王储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吴佩

张思考 ❘ 制图

★小萨勒曼开始推行的一系列改革,在以宗教保守著称的沙特曾难以想象。不过,他还逮捕了数百名王室成员、宗教界人士、商人和知识分子,这种做法在本国树敌甚多。

虽然新冠肺炎疫情让许多国家的政治生活进入“休眠期”,但在牵动世界能源神经的沙特,一场风暴却没有被病毒阻断——2020年3月6日,沙特阿拉伯(下称“沙特”)王储兼反腐委员会主席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小萨勒曼)下令逮捕多位“重量级”王室成员。这其中包括国王萨勒曼的弟弟艾哈迈德亲王,以及国王的侄子纳伊夫亲王,二人都被视为萨勒曼国王去世后可能继承王位的候选人。

2020年3月16日,王室“宫斗”再度升级,又有298人被逮捕,其中包括二十多名王子和三十多名有王族血统的国防部、内务部官员。

“MBS(王储的缩写)就像200公里时速前进的推土机,他会毁掉途中的一切,但也开出新路。”在推特上,沙特半岛基金会主任阿里·谢哈比这样比喻。

可美国布鲁金斯学会情报项目部主任布鲁斯·里德尔却被小萨勒曼吓住了,“这位35岁的年轻人如此杀伐决断,好也因此,坏也因此”。里德尔是为美国中央情报局服务30年的前情报官员,可谓见多识广。早在2018年10月,攻击小萨勒曼最甚的记者贾迈勒·卡舒吉,死于沙特驻土耳其领馆后,里德尔就警告:以直接消灭对手为特征的“极端政治”,已在中东回潮。

先下手为强,扫清继承王位的所有障碍

3月发生的“王室地震”中,逮捕上述要员的“由头”令人费解——他们涉嫌“密谋发动政变推翻国王和王储”。

早在2017年,掌管国民警卫队的小阿卜杜拉亲王(已故国王阿卜杜拉之子)因贪污罪被捕,遭罚款16亿美元后被解除兵权,军队、宗教警察(穆塔瓦)和国民警卫队至此为小萨勒曼牢牢控制,有谁想在体制内调动武装力量发动宫廷政变,势比登天。

“此举不过是这位‘85后加强权力控制、巩固接班地位的强力政治清洗罢了。”土耳其《沙巴日报》2020年3月18日称,小萨勒曼有意在2020年11月利雅得二十国集团(G20)峰会前,扫清继承王位的所有障碍。

此次遭逮捕的王室成员中,纳伊夫和艾哈迈德最为惹眼。

纳伊夫是萨勒曼国王的四哥老纳伊夫的儿子,是欧美极为器重的“专业贵胄”,长期担任内政大臣,与西方反恐合作卓有成效,更因干练豁达而被国际上公认为“可以信赖的利雅得主人”。

五年前,萨勒曼国王即位时,先让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穆克林亲王当王储,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个“过渡”,因为穆克林有一半的也门血统,反对本国介入打击也门胡塞的战争,任命两个月后就失去尊位,换上西方欢迎的纳伊夫,那一刻,谁都不怀疑将来的天下是属于他的。

可天有不测风云,2017年6月,国王翻脸,废黜纳伊夫,副王储小萨勒曼转正,敕令发布那一天,小萨勒曼曾跪着亲吻了57岁的纳伊夫的手说:“我将永远需要你的指导和建议。”纳伊夫只说了一句:“我要休息了。”

从那时起至今,不时有消息传出,纳伊夫在隐居别墅里会晤对时局不满的人,包括2017年11月遭小萨勒曼拘捕退赃的王子们。面对仍有能量的大堂哥,小萨勒曼岂可安心。

如果说纳伊夫只是“有嫌疑”,那么78岁的艾哈迈德亲王则简直是小萨勒曼的拦路虎。

作为国王的亲弟弟和陆军情报系统主管,他对国家和王室安全负有权责,可他偏偏看不惯现任国王第八子小萨勒曼,多次拒绝承诺向小萨勒曼效忠。国王多次召艾哈迈德入宫,劝其接受小萨勒曼继承王位,但都遭到严词拒绝。

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网站2020年3月20日披露,艾哈迈德的通讯被小萨勒曼严密监视,他与其侄子等人讨论阻止小萨勒曼继承王位的事情也由此败露,因此小萨勒曼当即先发制人。

大环境微妙,刺激了“推土机”加速

实际上,国内小气候和国际大气候,同时提升着“小萨勒曼推土机”的速度。

沙特皇家法院专家格伦·卡尔称,小萨勒曼可能希望在美国大选结果“出炉”前,扫清所有“登基”的障碍。他与特朗普家族尤其是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私交甚密,加上2019年刚刚从美国订购数十亿军火,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得到了美国的全力支持。但如果美国换了总统,华盛顿对沙特的态度可能随之改变,毕竟前王储纳伊夫在沙特国内外人脉甚广,而且在昔日反恐合作中赢得了中情局的信任。

著有《16世纪至21世纪的沙特宗教权力和政治权力》一书的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研究员纳比勒·穆利纳说,卡舒吉事件已令小萨勒曼成为众矢之的。“鉴于小萨勒曼把许多国家机构边缘化,转而由自己展开更快速却更富冒险性的决策(如撤换重要官员),导致美国对其权力稳定度的担忧。一段时间里,华盛顿就盛传特朗普欣赏前沙特驻美大使,也是小萨勒曼的哥哥哈里德,而他恰好在去年被弟弟突然解职了。”穆利纳说。

2017年,沙特发生了一次以反腐为名的“黄金人质劫持”事件,数百名沙特王子和企业高管被拘禁在丽思卡尔顿酒店好几个月,并被迫交出了超过1000亿美元的资产,小萨勒曼自己却可以花4.56亿美元购买一艘游艇。

目前,沙特官方仍对逮捕王室成员一事保持沉默,英国网站“中东眼”总编大卫·赫斯特援引知情人士的话称,小萨勒曼可能不会等到父王萨勒曼去世后才登基,他认为父亲的存在能赋予其继承王位的合法性,因此将G20峰会作为宣布登基的平台。

目前,老国王除患有一点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外,身体还算硬朗。“中东眼”还提及一个细节,作为萨勒曼国王在世的最后一个兄弟,艾哈迈德在被捕前曾有最后一次向王储宣誓效忠的机会,但他拒绝了,“艾哈迈德曾被召进王宫,国王用了非常礼貌的语言,劝他支持自己的儿子,艾哈迈德强调自己无意称王,但也希望由别人出任国王”。

结局由此注定。

强硬王子能否掸掉“祖制”的咒语?

只有熟悉沙特权力传递的人才清楚,小萨勒曼获得王储身份,有些“石破天惊”的味道。即便大权在握,这个35岁年轻人仍掸不掉头上“祖制”的咒语。

百余年前,位于阿拉伯半岛腹地的内志部落头领伊本·沙特率几十个贝都因雇佣兵起家,用整整22年打下今天的江山,这其中既有武功,也有联姻。

熟谙部落政治的伊本·沙特娶了22个妻子,生了45个儿子,形成独特的王室统治阶层。出于维护祖业、避免“主少国疑”的局面,1953年临终时,伊本·沙特参照贝都因部落的传统,把王位交给年龄最大的二儿子萨乌德(大儿子早逝),但同时约定“兄终弟及”的顺位原则,以便让成年的兄弟都有机会登基,避免反抗在任国王。

1962年,埃及支持的阿拉伯民族主义者夺取北也门政权,即将向沙特“输出革命”之际,萨乌德惊慌失措,将安全事务全交给三弟兼王储费萨尔。

费萨尔一方面花钱雇请约旦甚至台湾地区当局的军人对付北也门和埃及军队,另一方面却暗中将国内精兵悍将聚拢在麾下,最终在两年后推翻了哥哥。

有意思的是,当1967年时任埃及总统纳赛尔主动寻求和解,邀请费萨尔访问时,后者开出的条件是把废王哥哥赶走,“我一辈子不想见他”。纳赛尔起初“拎不清”,开导说萨乌德只是失去影响力的政治避难者,“得饶人处且饶人”,费萨尔甩了脸色,把埃及人晾了好几个月,到后来才让了一步,表示哥哥住在开罗的房子是自己当年置办的家产,必须让其搬家,很显然,这是考验纳赛尔和解的诚意。

为了国家利益,纳赛尔让步了。几天后,埃及内政部和外交部的几名官员找到萨乌德,要其搬家。这位废王痛哭流涕,最后几乎被埃及警察硬架着离开了住所。

纳赛尔把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费萨尔也爽快,一开口就给埃及签了5000万英镑的援助支票,还承诺把20架尚在英国制造的战机交给埃及空军使用。

为避免像哥哥萨乌德这样的昏君出现,费萨尔对王位继承制度进行了“修正”,不再把“兄终弟及”变成简单的年龄排序,而是由王室成员共同选举出有能力的候选人。

为了保证王位过渡顺利,除了王储之外,还设立副王储的位置,以免这些王兄王弟年事已高产生“轮空”的意外。更重要的是,费萨尔把历练王弟们的本领放上议事日程,包括(五弟)哈立德亲王做情报部长,(八弟)法赫德亲王当内政大臣,(十一弟)阿卜杜拉亲王当国民警卫队(SANG)司令,全身心地投入到北也门战事及反以色列“圣战”中。

受战争影响,沙特王族掀起一股“从军热”,几十位年轻的王子参加武装部队,还有些人通过关系进入欧美军校深造,他们后来都成为沙特军队的灵魂人物。

不幸的是,这些精英们翅膀硬了,更信奉纳赛尔的泛阿拉伯民族主义,甚至对自己的王族血统感到厌恶。1969年底,沙特空军发生未遂叛乱,若干在英国受训的王族飞行员以谋逆罪名被斩首,政变头目则在逃离利雅得时被捕。

当年12月举行的拉巴特阿拉伯首脑峰会上,费萨尔国王公开向埃及总统纳赛尔发难,声称一些叛乱军官在审讯中供认和埃及有联系,纳赛尔则回应,如果有任何埃及人被控在沙特从事颠覆活动,他随时准备把嫌疑犯送到沙特受审,“哪怕是我的秘书也不例外,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两国间来之不易的良好关系”。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1975年,费萨尔在出席外事活动时,被27岁的侄子穆萨德开枪打死。

经过一番混乱后,王位传给五弟哈立德。哈立德于1982年去世,声望日隆的八弟法赫德继位,成为第五代君主。

法赫德来自王族支系,其母西萨·苏德里所出身的部落并不出众,因此在权力继承天平上并不占优,但他从小就在军中磨练,并把同母的六个弟弟全带出模样,尤其是老二苏尔坦、老四老纳伊夫(刚刚被捕的纳伊夫的父亲)、老六萨勒曼(现任国王)和老七艾哈迈德最为出色,实际控制军、警、能源和财政大权。

这其中,老二苏尔坦年富力强,在英国桑赫斯特军校深造,指挥过海湾战争,法赫德处心积虑地帮助他当上副王储,但为了削弱反对声音,他还是把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阿卜杜拉安排为王储,原因很简单,此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即便登基,熬年头也熬不过苏尔坦。

果然,2005年,法赫德去世,已经81岁的阿卜杜拉即位,他循例任命苏尔坦为王储,副王储则是老纳伊夫,看来“苏德里七兄弟”基本锁定了王位。不料,这两位王储却在2011-2012年相继去世,仁厚的国王遂让“苏德里老六”萨勒曼和旁支的兄弟穆克林(即前文提到的那位)顶替,看来祖制一切运行正常。

2015年1月,阿卜杜拉国王去世,萨勒曼登基后,兄弟穆克林、侄子纳伊夫都成了匆匆过客,仅仅两年就让儿子小萨勒曼做了王位继承人,此举逐步颠覆了“兄终弟及”制度。

小萨勒曼最崇拜的偶像,是有“铁娘子”之称的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在国内,他以改革派自居,提出雄心勃勃的“2030愿景”,试图调整沙特的经济结构,破除其对石油的依赖。

▶下转第8版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吴佩

沙特王储小萨勒曼(右)出席空军毕业典礼。

李侨供图

◀上接第7版

小萨勒曼还是父亲在国防和外交事务方面的“一号顾问”,在与欧美国家交往时,经常“替父出征”。可欲速则不达,小萨勒曼过于追求变革且急于求成,加剧了沙特的不稳定。

“(王储)插手国家的各项政策,从对也门的战争到改变沙特民众的消费习惯、社会传统,几乎无孔不入。”德国联邦情报局在2018年2月报告中分析称,“大权独揽的小萨勒曼正在孤军奋战”。如果他继续强硬下去,很可能招致王族的不满,连本来作为王国统治基础的逊尼派族群,或许也将与其离心离德了。

“强拧的瓜不甜”

在海外观察家眼里,小萨勒曼正试图同时打赢也门战争、经济转型与社会改革三个硬仗,这是任何前任储君都不可想象的事,风险高到要危及沙特王国的未来。

“他是个好战分子,对威胁的反应就像个牛仔。”俄罗斯《消息报》2019年9月16日提到,小萨勒曼的行事风格是先发制人,2015年支持已然失败的也门总统哈迪,反击什叶派胡塞武装,因为后者被认定是伊朗的“附庸”。

小萨勒曼软硬兼施,促成阿联酋、埃及、苏丹等国参加自己主导的联军,但到头来没能制伏胡塞武装,甚至发生2019年胡塞巡航导弹、无人机炸毁沙特油田的“反噬事件”。

如今,沙特最亲密的“战争盟友”阿联酋已从也门撤军,并向伊朗伸出友谊之手,伊朗外长贾瓦德·扎里夫曾兴奋地说,“反伊朗的B队”规模无可救药地在衰亡——这是他对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沙特王储小萨勒曼以及阿联酋前王储本·扎耶德的称呼。

“对阿联酋来说,一个分裂的也门——胡塞控制北部,联军支持的哈迪政府控制南部——是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一道‘防火墙,可对沙特而言——它与也门北部共享1800公里长的边境线——不行。”华盛顿中东研究所专家兰达·萨利姆表示,小萨勒曼无视自己与别国“风险错配”,造成“强拧的瓜不甜”。

对坚持打下去的小萨勒曼来说,也门像一杯难以下咽的毒酒。“40年前,霍梅尼说:‘我们将同伊拉克作战,我们永远不会同意与萨达姆谈判。可八年两伊战争的消耗夺去了数百万人的生命,霍梅尼不得不说自己要喝下(停战)这杯毒酒”。萨利姆强调,“霍梅尼可以那样做,因为他是伊朗革命之父,现在的问题是,这位35岁的王储是否有这样做的国内基础。”“

实际上,经济开放而政治收紧,是小萨勒曼改革的特点。本质上,依赖于家庭和部落联系而建立的分权体制,让沙特很难向现代国家管理方面发展。

此外,王室执政与石油收入息息相关。沙特90%的公共预算依赖于石油收入,而一旦油价低于每桶80美元,沙特政府就出现预算赤字。

在社会改革方面,小萨勒曼从2017年起收回作为极度保守派阵营左膀右臂的穆塔瓦的逮捕权和起诉权,开启改革进程。

在沙特,无论你在商场购物,还是在饭店里用餐,如果听到宗教场所扩音器传来做礼拜的喇叭声,你一定要尽快离开,因为这时的商场和饭店是一定要关门的。

礼拜时间内,穆塔瓦会开着警车沿街巡视,如果发现有商场、超市、饭店和店铺仍在营业,将会面临严厉的处罚,并要承担法律责任。而在执法过程中,穆塔瓦的判断尺度是较为宽泛的,给经济生活造成了不少约束。

现在,沙特对女性就业出行的限制逐步放宽,这给小萨勒曼带来不错的声望。

法国《世界报》曾记录这样一幕,在利雅得乌拉亚富人区,两名身着黑色罩袍但头部裸露的年轻女子在广场上等出租车,一队穆塔瓦在她们面前停车:“姐妹们,请你们盖好头部。”女子反唇相讥:“真烦,现在可是小萨勒曼的时代了。”穆塔瓦吃瘪后升起车窗,只字未提便离开了。

而拿到驾照的女司机,也让自身有了存在感。一位32岁的小学教师萨拉姆说:“以前我出门,得确保我们和其他两户人家共用的司机有空,用优步打车但又太贵,现在我可以开着我的小汽车想走就走了。”

另一个变化迹象,是露天咖啡厅越来越多,这与将社交生活限制在封闭空间里,以阻隔陌生人目光的沙特宗教传统截然相反。商店需要降下门帘去遵守礼拜时辰的规定,越来越不严格。两性隔离这一沙特基本准则也逐渐消失,尤其是就业的女性越来越多。

可奇怪的是,这种生活宽松的氛围,却伴随着政治紧张。

2018年,记者卡舒吉之死,揭示了小萨勒曼改革的强硬面。以卡舒吉为代表的部分沙特精英阶层支持穆斯林兄弟会,而穆兄会对阿拉伯世界的君主制深恶痛绝,双方可谓生死之敌。卡舒吉在死前最后一篇推特里曾写道:“在我看来,穆兄会的思想是神圣的……铲除穆兄会,就等于让阿拉伯世界永远生活在集权和腐败统治之下。”

当小萨勒曼发起“反腐风暴”时,卡舒吉却为失去自由的王室成员鸣冤,称其为“替罪羊”,从此他失去了在沙特发声的机会。

总体来看,小萨勒曼因赋予妇女更多自由等广泛的社会改革受到赞扬,但他拼命追求短期收益,敢于用激进政策来确保地位的做法,频频遭到国内乃至世界的批评。

无限权力,无限风险

据英国《卫报》披露,尽管萨勒曼国王继续支持王储,但有迹象表明,国王与继承人之间可能存在分歧。这种紧张关系,在年届八旬的国王2019年2月底出访埃及时,已经公开化。

当时国王的顾问发出警告说,国王可能面临有人对他采取行动的风险。国王的随从于是派遣了一支新的安全团队飞往埃及替换当前团队,新团队由他在内政部选定的三十多名拥护者组成。国王的随从还解散了访埃期间保护国王的埃及安保人员。此举是国王作出迅速反应的一部分,表明国王担心原来的部分安保人员可能效忠于王储。

一条官方新闻稿也证实,小萨勒曼不在迎接国王回国的队伍中,这使父子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有人怀疑这是国王对王储的刻意冷落。

按照惯例,王储在国王出访期间被任命为“代理国王”,小萨勒曼趁国王不在,批准两项重大的人事变更,包括任命丽玛·宾特·班达尔公主为驻美大使,以及任命其胞弟哈立德·本·萨勒曼为副国防大臣。后一项任命将权力进一步集中到苏德里家族中。

尽管国王对这一人事调整有所耳闻,但他对正式宣布任命却不知情,而且他认为提拔女性担任驻美大使是不成熟的,对此感到愤怒。

对王室成员的任命,几乎总是以国王的名义宣布,但2019年2月23日的委任令是由“代理国王”签署的。一名专家说,数十年来都没有人这样利用过代理国王的头衔签署委任令,国王及其团队是通过电视得知这次人事变动的。

这起事件发生后,国王的支持者推动他更多地介入决策过程,以防止王储掌握过大权力。一名不愿具名的消息人士称,目前王储和国王在重要的外交政策问题上也存在分歧,尤其在如何处理也门战争中的战俘问题上。

英国皇家国际问题研究所中东和北非项目副研究员尼尔·奎利亚姆推测,小萨勒曼新一轮政治攻势,仍与大力推进变革、确立权威有关,但他不太可能对其父亲采取强硬立场,因为他仍然依赖父亲的支持作为其合法地位的支撑。

无论如何,一个“大权独揽却孤军奋战的王储”,是外界对小萨勒曼普遍的评价,这样的结果用俗话来说,就是“无限权力,无限风险”。

里德尔强调,“2030愿景”是真正解决小萨勒曼执政合法性的重要抓手,其设想用“沙特制造”取代能源出口,提升民营经济地位,创造160万个就业机会,让国内失业率从11.6%降至7%,无不暗示着“石油立国”之路已走到尽头。

然而“2030愿景”实施的确定性,却因沙特政局动荡受到削弱。

瑞典国际和平研究所学者彼得·韦泽曼说:“考虑到沙特在发展更广泛工业基础方面面临挑战,尤其是2019年2月13日欧盟委员会以卡舒吉事件为发难点,将沙特列入打击洗钱和资助恐怖主义活动等方面行动不足国家的黑名单,意味着欧洲银行和欧盟下属机构会加强对沙特的金融交易监管,让沙欧经济往来变得比以往复杂。更棘手的是,小萨勒曼的名声也因欧盟的制裁沾上污点。”

过度依赖石油出口和石油收入的沙特,早在2017年就经历经济衰退,自从六年前油价出现大幅下跌以来,沙特预算赤字不断扩大,自2014年以来累计超过2600亿美元,“小萨勒曼的经济根基在被掏空”。

实际上,小萨勒曼的国家改造,无法保证会以“不流血的革命”收场。面对给“国体”动手术的小萨勒曼,沙特王族保守分子如果集结起来,与社会底层的不满群体相呼应,就可能造成未知的风暴,而小萨勒曼过刚的行事风格,势必又进一步加剧双方的不可调和性,导致冲突升级。

在很多人眼中,小萨勒曼不可预测的行为,无异于可能随时引爆的“定时炸弹”。

所有国家都在关注,作为中东“稳定器”的沙特,能否实现自我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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