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抵抗到收编：青年亚文化中的电竞文化研究

【摘要】曾今作为青年亚文化的电竞文化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用独特的风格抵抗着主流文化，但电竞文化也难逃主流文化的收编，经历了意识形态收编和商业收编的电竞文化成为了主流文化中的一员，原本的抵抗风格消解，成为主流文化的电竞文化也形成了自己新的风格。

【关键词】电竞文化;青年亚文化;收编

如今，作为一项体育项目，电子竞技（以下简称电竞）越来越为人所知。与此相应的是电竞文化的发展，电竞文化不再局限于曾经的青年亚文化圈子中，而是活跃在大众视野。以伯明翰学派的亚文化视角来看待曾经的电竞文化，不难发现，曾经作为青年亚文化中一员的电竞文化在经历了漫长的从抵抗到收编的发展过程，才成为今天的电竞文化。

1. 作为青年亚文化的电竞文化

21世纪初，电竞所依托的技术普及不久，它为青年构建了一个不曾有过的、全新的虚拟世界。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游戏角色、竞技成为了主要生活内容，青年们在这里能够寻求到全新的娱乐、刺激，也能够在这个虚拟世界中逃避现实世界，逃避生活学业压力。在这一过程中，青年亚文化制造出独特的符号，而这些符号构成了青年亚文化的风格。我国亚文化研究学者胡疆锋对风格进行了这样的界定：“亚文化团体的成员围绕特定的活动组织起来，形成一个团体，在特定的地方活动，使用内部成员通用的音乐、服装和说话方式。”

对于电竞文化来说，在网络上的一场又一场游戏比赛就是青年们聚集在一起的特定活动。在网络游戏比赛这样的特定活动中，青年们或者相互竞赛，或者相互配合形成一个队伍，以队伍的形式与其他队伍进行比赛。不论青年们是以怎样的方式参与网络游戏比赛中，这个特定的活动都将身处各地的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在网络游戏中，青年们形成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团体。

在互联网还没有大面积走入我国家庭的21世纪初，全国各地城市中大大小小的网吧就是电竞的生长之地，在网吧中，青年们因电竞相聚在一起形成团体，而网吧也成为了他们的特定活动地点。走进网吧，青年们也就走进了这个团体之中。

“2000年前后，《反恐精英》成为新一轮的爆款游戏。那几年，无论走进哪一家网吧，都能听到‘GO！GO！GO！‘Fire in the hole！（冲！冲！冲！小心手雷！）的《反恐精英》语言。”这些源于游戏的语言成为了这个团体中的特定符号。除了最为典型的语言符号，电竞游戏角色的形象、游戏音效以及赫赫有名的玩家等都成为了这个团体中的符号，这些符号即是电竞文化团体的象征与标志，构建了电竞文化自己的风格：娱乐的、刺激的、竞技的。

在伯明翰学派学者的观点中，电竞文化形成的风格对于主流文化来说，“意味着一种反抗”。但我国有学者认为网络时代的青年亚文化并非是对主流文化的正面冲突，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宣泄”和“自我满足”，是一种被消解过后的抵抗。

电竞文化成长在互联网中，这一虚拟世界让青年能够逃避现实世界，“网络媒介的开放性、无中心消解了现实世界中权威、主流、父辈等对青年加以掌控的可能性，或者说，网络媒介为青年亚文化的生成、发展提供了最为自由、宽松的逃避主流文化压抑的‘庇护所。”电竞青年们走进网吧进入游戏世界中，那一刻，他们化身屏幕中的游戏角色，逃离出了父母的掌控、学业的压力、生活的烦恼。

2. 抵抗的消解：被收编的电竞文化

电竞文化在如今的语境中脱离了青年亚文化，从伯明翰学派的观点来看，电竞文化经历了主流文化的“收编”历程。对于社会主流文化来说，主流文化需要获得全社会范围内的认同。当青年开始创造不同于主流文化的亚文化时，主流文化就会开始保持警惕，对青年亚文化展开收编，将其的风格消解、整合、吸纳进社会秩序中，让青年亚文化成为被社会主流文化重新界定后，更符合社会主流文化价值的文化。在伯明翰学派中，霍尔等学者将收编分为意识形态收编和商业收编两种类型。

2.1 新的体育项目

在意识形态收编上，伯明翰学派学者赫伯迪格认为，主流文化对青年亚文化的收编可以利用媒体对青年亚文化进行正面报道，将其“他异性”减少，使其“正常化”。而在这一收编过程中，占主导作用的是媒体、警方等，但在我国社会环境中，除了媒体、警方，政府机构在对亚文化进行界定时，也发挥着重要作用。

本文探讨的电竞文化在2003年时就被我国政府机构——国家体育总局进行了“身份”界定。在2003年11月举行的中国数字体育平台开通仪式上，国家体育总局将电子竞技运动列为第99个正式的体育竞赛项目。这是我国政府机构第一次将电竞文化列为“体育竞赛项目”，这也标志着电竞文化正式进入“体育”这一社会主流文化的范围之内。从收编视角而言，这无疑标志着电竞文化这一青年亚文化正式被主流文化以意识形态的方式进行收编。这时，被收编后的电竞文化失去了它原先作为青年亚文化的独特风格，电竞文化不再是青少年们单纯用来抵抗家庭和学校等外界权威的避风港，而电竞文化也接受著来自外界权威的新的“统治”。

此后，我国政府机构还进行了两轮重要的表态。在2008年，国家体育总局将电竞运动列为第78个正式体育竞赛项目;在2016年，国家发改委发布了《关于印发促进消费带动升级行动方案的通知》，其中明确表示：“在做好知识产权保护和对青少年引导的前提下，以企业为主体，举办全国性或国际性电子竞技游戏游艺赛事活动。”无疑，我国政府机构已对电竞文化进行了清晰、明确的身份界定，将其收编到了主流文化中。

2.2 商业收编——市场中的新成员

在伯明翰学派对青年亚文化被商业收编的研究中，青年亚文化在进入市场后，成为了大众文化和商业现象，在这一过程中，青年亚文化失去了自己的独特风格，成为了市场商品的一员，凭借其新奇性获得卖点，迎合着大众。电竞赛事的举办打开了电竞文化走向市场的大门，印证着电竞走向商业化。

事实上，早在2004年我国的电竞赛事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背后的推手是游戏的软硬件生产商们，“各游戏的商业属性是基本推动力，与游戏有关的软硬件厂商推广经费在电子竞技领域找到了新的出口，大批资金点燃了游戏行业的新火种。”电竞赛事的举办获得游戏厂商们的投资赞助，电竞赛事本身及其获得的关注又为游戏厂商们提供了广告机会。同时，这也意味着主流文化对电竞文化展开的商业收编开始了。

电竞在无数的赛事中走向了更广的市场，而原先作为抵抗的风格符号也成为了市场中被不断复制的商品。网吧不再单纯属于青年们的团体活动地点，开始成为了更加专业化、服务化的公共场所。再则，“在巨大的商业价值推动下，世界各地建立了众多电子竞技职业俱乐部，数万名职业电竞选手以此为生。”电竞玩家不再是单纯的普通青年，而是职业选手以及职业战队。各职业选手、职业战队甚至一些电竞游戏开始吸引大批粉丝，粉丝经济的出现为电竞行业无疑提供了巨大商业利益，并且催生出电竞的周边文化。

如今，电竞与互联网产业、体育产业、文化娱乐产业等形成效应，“已初步形成完整明确的产业链条。” 2019年上半年，中国电竞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达465亿元人民币，用户规模达4.4亿。随着电竞的不断发展，电竞市场的规模以及用户规模还会不断扩大。

3. 电竞文化风格的嬗变

在经历了收编过后的电竞文化不复原先的风格，形成了新的风格。收编前，形成电竞文化风格的特定活动是一场场在网吧中任何一台电脑上进行的电竞游戏比赛，但收编后，这一特定活动成为了在体育赛场中正式举办的一场场专业的电竞比赛。原先属于大大小小网吧的电竞文化，现在被搬上了正式的体育赛场，而原先的玩家成为了需要通过选拔才能比赛，并且以此为生的职业选手。

在这些赛场上，玩家们曾今的游戏语言被专业的游戏解说员以专业的表达替代，选手身着统一的服装，一款款热门的电竞也更加注重音乐等的包装。一种与从前亚文化时期完全不同的电竞文化风格形成，它更加正规、专业，更加注重体育精神，积极与正能量的主流文化相呼应。

除此之外，电竞成为了市场中的商品，在消費主义的影响下，电竞文化中的抵抗风格成为了一种新的消费风格。原本作为青年用来自我宣泄和自我表达的符号成为了市场中的时尚元素，而电竞文化也形成了新的具有普泛性和去阶级性的消费风格。电竞游戏中的不少元素成为了商品，游戏角色被制作成手办、海报、衣服上的装饰等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市场中接受电竞或者电竞中的元素，而电竞文化也不再仅属于网吧中的那群寻找自我的青年。

参考文献：

[1]戴焱淼.电竞简史——从游戏到体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

[2]胡疆锋.亚文化的风格：抵抗与收编[D].首都师范大学，2007.

[3]张程.电竞产业正在成熟[J].检察风云，2019（19）：68-69.

[4]马中红，陈霖.无法忽视的另一种力量：新媒介与青年亚文化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

[5]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关于印发促进消费带动升级行动方案的通知.2016年4月15日.

作者简介：廖欣宇，四川省达州市人，西南科技大学广播电视专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