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金缮赋予古物全新的生命

2020-04-20 12:10吕颜婉倩
中华手工 2020年5期
关键词:贴金大漆漆艺

吕颜婉倩

如果说器物的破损和残缺是一种丑

金缮技艺

则是用合适的脉络将美从丑之中引诱出来

而这一过程

实际上是一次优雅诗意的转换

修补不再是一种遗憾和将就

而是赋予老物件一次全新的生命

江南大学设计学院的工作室是邓彬的另一个家,他每天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工作室里外两间显得有些凌乱,四处堆放着书本、画笔和工作用的杂物。外间兼做教室,墙上挂着略显陈旧的版画作品;几张大长桌上,摆满了大小不一各式各样被送来修缮的瓷器:茶盖、茶壶、花瓶、杯碗……里间则是完完全全属于邓彬的地方,进门左手边有一个他亲手做的竹制书架,墙边放着几件他修复过的古代家具。

为了方便待客,邓彬特别腾挪出一小块地方,摆着一张上了些年岁的明式榉木八仙桌,桌面上的裂缝被邓彬用大漆修复过。

眼前的邓彬不苟言笑却谦和有礼,说话有条不紊,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因为自学掌握了金缮技艺,并较早在网络上推广金缮艺术,邓彬在网上被人称为“中国金缮第一人”。事实上对于这个称号,他显得非常谦虚,并坦言自己并不在意。他喜欢金缮,制作过程只不过是一种研究和学习古代器物的手段。

但其实金缮并不是他的第一个“业余”爱好。2004年,邓彬从铜版画专业毕业后,成为江南大学设计学院的一名教师。在那里,他喜欢上了茶艺,同时也由茶艺引伸向了茶艺空间的古家具收藏和修复。虽然那段时间吃了不少苦,但这段经历使得邓彬在思想上产生了一次巨大的转变:“中国艺术看似复杂,但如果瞅准一个领域钻进去就可以触类旁通,背后的艺术精神都是相通的。”

后来,一次偶然机会,邓彬看到了一个用金缮修复的南宋龙泉窑花瓶。看到这种用金子来修补残缺的方式如此直接和当代,他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知道这种工艺叫什么,但由于没有渠道,一直不得其解,后来还是在妻子的点拨下从日剧《料理仙姬》才了解到原来这就是金缮。”2013年,他开始自学金缮,并由此与之结下不解之缘。

在學习金缮的过程中,邓彬花了很长时间查找资料、摸索研究、一遍遍地试错。后来他发现金缮本身并不复杂,可以分解成拼合、漆艺和贴金工艺等。每一项工艺他都逐一学习,各个突破:大漆过敏,是横在所有人面前的第一道难关。被漆“咬”在所难免,邓彬熬过了全身红肿奇痒无比的日子;贴金工艺最大的难度就在于掌握时机,何时才是贴金的最佳时机?没人告诉邓彬答案,他就用最笨最原始的方法——将每一件器物的贴金时间都记录下来,再进行参照对比,一遍一遍地试错。

邓彬的修复准则是“修旧如旧”,即基于残缺本身去做文章,不超出这个范围,不过度发挥。很多人做瓷器往往把东西往漂亮了做,可他却崇尚适度之美。“金缮是基于原物件的二次创作。修复的范围有限制,你才会集中自己所有的能量去深入挖掘,从而激发出最大的潜力。”

“器物毕竟是要为人服务的,如果它们太耀眼,喧宾夺主,反而不好了。”最好的东西是隐在空气之中,等你要用的时候,才会关注到它。金缮正是这样,是“内敛且有所克制的”。金子很出挑,但不能“挑”出漆艺。不过度用力描绘,反而看上去使人舒服放松。

所以,有时候会看到邓彬并不完全将裂纹填缝,修补时也不会对线条的轻重缓急进行详细的规划。“理想中的线条应该是充满生机同时又很活泼,表达情绪,展现情感。”

当一件器物修复完成,邓彬将修复前后的效果图发到微博上,很多粉丝都惊呼“被治愈”了。

“瓷器的遭遇,就如同人生一样,总有一些猝不及防的伤痛和残缺,也有破碎和毁灭的可能。但金缮让人看到更多的可能性——温柔地去对待生活中的不完美,坦然接受并不试图掩盖;重拾破碎却不失尊严,再度迎来新惊喜。”现在的邓彬,每年大约会修缮600~800件器物。

“很多时候其实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却又一步步扎扎实实地走了下去。”这话不只对邓彬,似乎是对所有手艺人说的。就像邓彬在金缮修复的过程中,第一笔往往决定了后面的走向——心中有整体,身与物化,意到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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