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对木业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影响及应对措施∗

张露露 程宝栋 秦光远

（北京林业大学，北京 100083）

新冠肺炎重大疫情（简称“疫情”）爆发以来，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下，全国上下实施的超强抗击疫情措施取得了显著成效，然而大范围企业停工与全国范围超常强制性隔离措施也带来了巨大经济代价，给各行各业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1-3]。目前关于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研究主要聚焦在两个方面：一是基于宏观视角分析疫情对我国经济增长[4-6]、外贸[7-8]、就业[9-10]、生产[11-12]和消费[13-14]产生的影响，二是从中观层面剖析疫情冲击下如旅游业[15-17]、交通运输业[18-19]和农业[20-22]等产业发展面临的困境，鲜有文献探究疫情对木材行业的影响。然而，木材行业是我国林业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能源消耗低、污染少、资源可再生等特点，在未来国民经济绿色发展中具有很大的发展空间[23-24]。尽管已经成为世界木材生产大国，但我国木材行业仍然属于以民营资本投资为主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正处于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阶段[25-26]。这种产业发展特征和产业发展阶段，表明了木材行业更容易受到此次新冠肺炎重大疫情的不利影响。因此，研究疫情对木材行业的影响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本文基于企业调研数据，从营业收入、订单数量、采购成本、劳动力工资和一线工人数量五个方面探究疫情对不同类型的木业企业2020年第一季度生产经营活动的预期影响，以期厘清疫情期间我国木业企业生产经营中的主要困难和突出问题，为木业企业提供更具针对性的帮扶政策提供科学的参考依据，从而高效地促进其有序恢复生产经营。

1 材料与数据

研究采用线上问卷调查方式，对全国木业企业进行随机抽样，调查时限为2020年2月19日至2020年2月27日，共收回有效问卷161份。由于不同类型的木业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存在明显差异，这种差异也会反映在其受疫情影响的范围和程度上。因此，本文将对样本企业进行分类分析，以期深刻揭示不同类型的木业企业受疫情冲击的异质性，从而提高政策的瞄准度。样本的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分类及其结构分布Tab.1 Sample classification and the structure distribution

2 结果分析

2.1 营业收入遭受重创

总体上，无论是从影响范围还是影响程度来看，木业企业的营业收入受疫情的不利冲击尤为明显，约九成企业的营业收入预期下跌，且近四成降幅超过50%（图1）。

分地区来看，疫情对西部地区木业企业营业收入的消极影响略大于中部和东部地区。西部地区木业企业营业收入预计受重创（同比降幅大于50%）的比例为54.2%，略高于东部地区（32.1%）和中部地区（44.0%）。

分行业来看，木竹家具制造企业营业收入受疫情的负面影响大于木材加工企业和造纸企业。59.5%的木材加工企业和66.7%的造纸企业营业收入预期同比跌落30%以上，而超过六成的木竹家具制造企业预期跌落幅度在50%以上。

分企业规模来看，大型企业的营业收入受疫情的冲击程度较低。23.5%的大型企业将面临营业收入严重减少（同比降幅超过50%）的风险，相比之下，40.8%的规模以下企业和41.0%的中型企业营业收入也将出现严重减少。

分产品销售市场分布来看，完全外销型企业的营业收入受疫情影响的范围最小且程度最轻，依次为完全内销型和混合型企业。分别有14.3%、35.4%和43.1%的完全外销型、完全内销型和混合型企业营业收入下降幅度在50%以上。

分企业经营类型来看，零售型企业预期面临营业收入缩减的压力最大。所有零售型企业的营业收入均呈现负增长，其中75%的企业跌幅超过50%，这一比例分别约为生产加工型和贸易型企业的2倍和2.5倍。

分企业原料来源来看，原料来源以进口为主的企业营业收入受挫的程度略高于原料来源以国内为主的企业。前者营业收入削减的比例预计为96.9%，且其中38.1%的企业同比降幅在50%以上，均高于后者（90.8%和36.7%）。

分企业品牌建设情况来看，疫情对完全贴牌企业营业收入构成的负面冲击相对较小。近四成完全自有品牌、混合品牌企业和两成完全贴牌企业的营业收入将受到严重影响（同比降幅大于50%）。

分企业复工情况来看，营业收入出现锐减（同比下降超过50%）的未复工企业的比例预计高于已复工企业约10个百分点，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在防疫的前提下，尽早复工对企业经营绩效的积极作用。

图1 2020年第一季度不同类型木业企业营业收入预期同比变化分布Fig.1 The year-on-year change in operating revenue of different wood-processing enterprises in the first quarter of 2020

2.2 订单数量大幅削减

总体上，疫情重创销售市场，对木业企业订单数量的负面作用相对突出，约九成企业将面临订单数量削减的风险，且超三成企业订单数量呈断崖式下跌，同比减幅大于50%（图2）。

分地区来看，西部地区木业企业订单数量的削减程度明显大于东部和中部地区。西部地区45.8%的企业订单数量预计较上年同期减少50%以上，显著高于中部（36.0%）和东部地区（32.1%）。

分行业来看，木竹家具制造企业的订单数量预计受疫情的冲击程度最大。54.2%的企业表示订单数量将出现大幅缩减，下降幅度高达50%以上，这一比例明显高于木材加工企业（31.3%）和造纸企业（33.3%）。

分企业规模来看，大型企业在订单数量方面受疫情影响的范围较广，但程度较轻。41.0%的中型企业、30.6%的规模以下企业和26.5%的大型企业将面临订单数量严重减少的风险，订单数量预计同比下降幅度在50%以上。

图2 2020年第一季度不同类型木业企业订单数量预期同比变化分布Fig.2 The year-on-year change in order quantity of different wood-processing enterprises in the first quarter of 2020

分产品销售市场分布来看，由于疫情期间国内企业延迟复工复产，一方面限制了国内上游企业的生产能力，另一方面下游企业的需求出现萎缩，使得内销型企业订单数量受疫情的不利冲击程度较外销型企业更为严重，14.3%的完全外销型企业订单数量将出现锐减（下降幅度超过50%），而完全内销型和混合型企业这一比例分别为35.4%和36.2%。

分企业经营类型来看，零售型企业订单损失程度最为严重。75.0%的企业表示与上年同期相比2020年第一季度订单数量预计下降50%以上，受损比例分别约为生产加工型和贸易型企业的2倍和3.5倍。

分企业原料来源来看，由于多数国家为防止疫情潜在性扩散，暂停或限制其与中国境内人员往来和部分货物运输，制约了双边合同签订和成交[27]，最终使得原料来源以进口为主（92.0%）和国内为主（84.7%）的企业订单数量预计普遍较上年同期减少，且前者将承受更大的订单损失风险。

分企业品牌建设情况来看，完全贴牌企业的订单数量受疫情波及程度较轻。七成企业将陷入订单减少的困境，其中两成企业表示订单数量将严重受挫，这一比例均至少低于其他两类企业14个百分点。

分企业复工情况来看，订单数量出现减少的未复工企业的比例（84.6%）略低于已复工企业（90.8%），但其受疫情的不利冲击程度略大于已复工企业，两者订单数量预计同比减少在50%以上的比例分别为38.8%和30.3%。

2.3 采购成本小幅上涨

总体上，疫情预计导致约半数木业企业陷入采购成本上涨的困境，但涨幅相对较小，主要在10%以内（图3）。

分地区来看，东部地区木业企业采购成本上涨的形势相对缓和。4.5%的企业表示其采购成本将受到疫情的严重冲击（增幅在30%以上），这一比例约为其他两个地区木业企业的1/3。

分行业来看，造纸企业面临采购成本上涨的压力最大。16.7%的企业表示采购成本将较上年同期增长30%以上，这一比例分别约为木竹家具制造企业、木材加工企业的2倍和3倍。

分企业规模来看，由于大型企业的议价能力普遍较高、供货渠道相对较为稳定[28]，其采购成本预计受疫情冲击程度最小，35.3%的大型企业表示其采购成本将较上年同期增加，这一比例明显低于中型企业（53.8%）和规模以下企业（48.9%）。

分产品销售市场分布来看，完全外销型企业的采购成本受疫情影响的范围最广，但程度最轻。57.2%的完全外销型企业将陷入采购成本增涨的困境，同比增幅主要在10%以内，与其相比，44.8%的完全内销型企业和53.5%的混合型企业采购成本也将增加，但同比增幅以0～30%为主。

分企业经营类型来看，零售型企业的采购成本受疫情的不利冲击相对有限。与生产加工型（49.6%）和贸易型企业（47.3%）相比，其有1/4的企业采购成本预期上升。此外，值得注意的是，50.0%的零售型企业也表示其采购成本同比下降幅度将超过50%，这一比例远高于其他两类企业。

分企业原料来源来看，超半数原料来源以国内为主的企业采购成本预计出现上涨，受疫情影响范围明显大于原料来源以进口为主的企业（36.6%）。这可能是由于疫情期间国内企业延期复工、部分省域交通管制，使得运输成本增加，国内原料供给出现更明显的下降而导致的。

图3 2020年第一季度不同类型木业企业采购成本预期同比变化分布Fig.3 The year-on-year change in purchase cost of different wood-processing enterprises in the first quarter of 2020

图4 2020年第一季度不同类型木业企业劳动力工资预期同比变化分布Fig.4 The year-on-year change in labor wage of different wood-processing enterprises in the first quarter of 2020

分企业品牌建设情况来看，预计各类型企业中均有约半数企业陷入采购成本上涨的困境，且同比增幅主要在0～30%之间。相反，仍有26.4%的完全自有品牌企业、30.8%的混合型企业和20.0%的完全贴牌企业表示其采购成本将免于疫情冲击，预计较上年同期有所降低。

分企业复工情况来看，未复工企业预计面临更大的采购成本上涨压力。超五成企业采购成本预计走高，且同比增幅主要在0～30%范围内，而已复工企业这一比例为40.8%，且同比增幅以小于10%为主。

2.4 劳动力成本小幅攀升

总体上，疫情预计抬高约半数木业企业的劳动力成本，但涨幅相对有限，同比增幅主要在10%以内（图4）。

分地区来看，各地区企业劳动力工资预计上涨的比例大致相当（约45%），就受疫情冲击程度而言，西部地区企业的劳动力工资同比上涨幅度最大，主要在0～30%的区间范围内增长，而东、中部地区的企业则以0～10%为主。

分行业来看，疫情预计对木竹家具制造企业的劳动力工资构成更为严重的冲击，其受影响的比例（58.4%）明显高于木材加工企业（42.8%）和造纸企业（50.0%）。

分企业规模来看，疫情对大型企业劳动力成本的冲击相对有限。32.3%的大型企业劳动力工资预计出现上涨，这一比例约比规模以下企业和中型企业低16%。

分产品销售市场分布来看，相比于完全内销型企业（43.7%）和混合型企业（46.5%），完全外销型企业的劳动力工资受疫情消极影响的范围更广，57.2%的企业表示其劳动力工资将出现同比增加。

分企业经营类型来看，超四成的生产加工型、贸易型企业和五成零售型企业劳动力成本预计走高；除零售型企业外（同比上涨在10%～30%之间），其他两类企业劳动力工资同比变动幅度主要在0～10%以内增长，表明零售型木业企业劳动力成本上涨的形势相对严峻。

分企业原料来源来看，疫情预计对半数原料来源以国内为主的企业的劳动力成本产生负面冲击，但程度较轻，主要在0～10%范围内增长；对以进口为主的企业劳动力工资的影响范围相对较小，38.1%的企业表示其劳动力工资将较上年同期增加。

分企业品牌建设情况来看，超四成的完全自有品牌和混合品牌企业劳动力工资将出现上升，且主要在0～10%范围内增长，相比之下，完全贴牌企业将面临更大的劳动力成本上涨的挑战，五成企业的劳动力工资预计走高，且同比增幅以10%～30%为主。

分企业复工情况来看，疫情对未复工企业的冲击较大。约四成的已复工企业和半数的未复工企业预计面临劳动力成本上涨的困难，但同比涨幅较小，均以0～10%为主。

2.5 一线工人明显短缺

总体上，疫情预计缩减约六成木业企业的一线工人数量，同比减幅相对明显，主要在30%以内（表2）。

分地区来看，疫情对各地区木业企业一线工人数量的波及程度与疫情区域风险等级划分一致，依此为中部地区（64.0%）、东部地区（59.0%）和西部地区（54.2%）。

分行业来看，与木材加工企业（58.0%）和造纸企业（50.0%）相比，木竹家具制造企业将面临更为严峻的用工不足的问题，66.7%的企业指出其一线工人数量预计减少，且同比减幅主要在10%～30%之间，大于其他两类企业（10%以内）。

分企业规模来看，大型企业一线工人数量受疫情的负面影响最小，41.3%的企业将出现用工缩减的状况，这一比例明显低于规模以下（55.0%）和中型企业（69.2%）。

分产品销售市场分布，疫情对完全外销型企业一线工人数量的负面作用最大，超七成的企业一线工人数量预计出现同比下降，紧随其后的是混合型（67.2%）和完全内销型（53.1%）企业。

分企业经营类型来看，生产加工型企业的一线工人数量削减情况相对严峻，64.7%的企业预计遭遇用工收紧的困难，而贸易型和零售型企业这一比例分别为42.1%和50%。

分企业品牌建设情况来看，疫情对至少六成完全自有品牌和混合品牌企业的一线工人数量将产生不利冲击，而对完全贴牌企业一线工人数量的影响相对有限，20.0%的企业表示一线工人数量预计出现同比下降。

分企业原料来源来看，疫情对各类型企业的影响程度大致相当，均有约六成企业一线工人数量预计较上年同期减少。

分企业复工情况来看，未复工企业一线工人数量将出现更为明显的削减，这一比例达到61.2%，约比已复工企业高5%。

表2 2020年第一季度不同类型木业企业一线工人数量预期同比变化分布Tab.2 The year-on-year change in worker numbers of different wood-processing enterprises in the first quarter of 2020 %

3 对策与建议

通过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对不同类型木业企业2020年第一季度营业收入、订单数量、采购成本、劳动力工资和一线工人数量的预期影响，得出以下政策建议：

1）加强防疫指导，落实复工条件。囿于疫情防控要求，木业企业已停摆月余，普遍陷入因生产能力受限而导致订单削减的困境，且未复工企业面临更大的压力。因此，应首先加强防疫知识宣传和指导，提高用工企业和员工防护意识，保障返岗人员和企业生产运作的防护物资需求，统筹安排各地区企业员工错峰返岗，帮助木业企业尽早达到复工复产条件，释放生产潜能。

2）畅通物流运输，盘活全产业链。新冠肺炎爆发以来，各地实施了不同程度的交通管制措施，这无疑制约了木材及其制品的运输尤其是跨省跨地区的运输，更是割裂了部分木业企业的销售市场。据此，应加强区域沟通，畅通货物运输，建立跨区域协调联动生产机制，盘活整条产业链上的生产要素，以避免因原材料供应不足、运输受阻和滞后造成的订单损失。

3）依托数字技术，促进产销对接。疫情期间，木业企业的订单数量遭受重创，这在一定程度上暴露出企业在科学预判订单的实时动态、结构性分布方面的短板和不足。因此，应以数字化为重要抓手，充分利用现代网络技术和大数据技术，搭建有关木业企业生产经营的信息平台，加强“订单+清单”的监测预警，帮助企业适时科学地调整生产销售策略，挖掘潜在需求的同时，尽可能地规避外生冲击下订单萎缩带来的风险。

4）降低经营成本，加大用工保障。疫情冲击下，木业企业基本面临经营成本上涨、一线工人缩减的压力。因此，应参考企业财务状况，实施不同程度的减免和缓缴税费政策，鼓励厂房出租方适当减免租金；对用工短缺的企业尤其是生产加工型企业提供适当的人员返岗补贴，同时帮助员工流失的企业搭建劳动力供需信息对接的网络招聘平台，以及时缓解企业用工荒的问题。

5）注重分类指导，确保精准施策。由于不同类型的木业企业受疫情的影响存在差异，因此，帮扶政策要避免“一刀切”，应注重分类指导，同时兼顾疫情重灾区外的脆弱企业（例如，西部地区的企业），重点向中小型企业倾斜；此外，随着国内疫情得到阶段性控制、海外疫情迅速扩张，帮扶政策也应重点关注原料以进口为主的企业和完全外销型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