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霖:突破是为了让自己的可能性更多

2020-05-14 13:36刘燕秋刘玮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20年4期

刘燕秋 刘玮

“天蝎座O型,游泳队吉他社,我还不错哦”,《蓝色大门》里的张士豪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他整日泡在游泳池中,最大的心愿是游泳比赛冠军和做阿孟的男朋友。几乎是本色出演的陈柏霖因此给人留下了邻家男孩的印象。演张士豪时他只有18岁。而今,36岁的陈柏霖蓄着小胡子,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但他仍然是那种让你觉得毫无架子的明星,会热情跟你打招呼,愿意慢慢地讲述自己在生活和工作中积累的思考。

“我18岁开始拍电影,到现在刚好入行18年,对我而言演戏是我人生的一半,甚至超越了很多。”入行18年,陈柏霖塑造了很多经典的角色,尤其是《我可能不会爱你》中的暖男“李大仁”,至今让观众念念不忘。

在演员这条路上陈柏霖一直在探索更多的可能性。最近,陈柏霖的新剧《鳄鱼和牙签鸟》热播,他在其中饰演留学法国的学霸天才。故事包裹着建筑设计、青年创业、环保议题等外壳,同时还加入了悬疑犯罪元素,但内核还是浪漫偶像爱情。

曾因“年龄差”,而犹豫

陈柏霖喜欢讲“随缘”,就像他之前做的很多决定一样,出演新剧《鳄鱼与牙签鸟》,也是一个随缘的过程。起初,陈柏霖并不知道“牙签鸟”是一种什么动物,查过资料后才知道是负责清理鳄鱼牙齿残渣的一种鸟类,与鳄鱼之间相互依存,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以此为名字的爱情故事,也让陈柏霖感到十分有趣。进一步推动他接下这部剧是因为将有一半时间在法国波尔多拍摄,虽然去过法国很多次,但从没在那儿拍过戏,对他来说这是一次很有趣的旅程。拍摄前期,演员们每天都在苦练法语,“零基础”的陈柏霖这次也花了大力气去学习。

剧中的周尔文性格高冷、理性,经常会用一些物理、化学常识来解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也让陈柏霖感到很有意思。“他是一个在学术上很厉害的工科男,但从没谈过恋爱,不喜欢笑,讲话都带刺。只会通过创作、读书、画画、建筑的方式去倾诉,跟我本人差别挺大的。”

陈柏霖出道很早,20岁后发现需要知识储备,从那时开始他看了大量的老电影,并养成了阅读的习惯。“要进入这一行,就必须知道它的前因后果,以前哪位演员很厉害,哪些电影很经典。还有电影或表演的一些理论论述书,可以作为参考和指引。我不是专业学表演的,看这些书和电影就像做了一些专业训练。”

“随缘”与演员的“被选择”

陈柏霖在娱乐圈的经历就像被命运推着走。高中时期,因长相酷似金城武,陈柏霖被星探发掘出道,高三时逛西门町,他又被正在筹拍《蓝色大门》的副导演发掘,之后受到导演易智言的赏识,和桂纶镁一起出演了《蓝色大门》。这部在他最没有经验的时候拍的电影成为他演艺生涯中的代表作,他由此迈进电影圈,成为当时影坛最受瞩目的新人。

但陈柏霖并没有因此框定在青春文艺片的路数里,此后十年,他似乎没有给自己任何限制,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演过太多不同类型的影视作品和角色。

2011年陈柏霖回到台湾主演了偶像剧《我可能不会爱你》。在一切都在剧烈变化的当代都市,“大仁哥”的温柔深情成为年轻女性投射情感的对象,这个讨喜的角色帮助他在演艺事业上再创高峰,也大大提升了他在内地市场的知名度。但这一切成果的开头,也并非是某个设定好的目标,仅仅出自一个朴素的愿望——《我可能不会爱你》找到陈柏霖时,他已经八年没有在台湾工作了,出演这部偶像剧,他的想法仅仅是能让家人在电视里看到自己。

陈柏霖的“随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做演员这件事难以摆脱被选择的宿命。最近几年,他开始谋划演员之外的其他事业版图,他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公司,在台湾经营着自己的潮牌。今年,陈柏霖去西宁FIRST青年影展担任颁奖嘉宾,首次携自己创立的无敌影业(WUDI PICTURES)亮相,这个名字来源于他高中时期的口头禅“天下无敌”。做演员更多是让他感觉很幸福,做老板之后陈柏霖开始感觉到辛苦。当把更多时间投入到公司经营上,未来陈柏霖也将更少出现在荧幕之上,现在他在拍戏上的规划大概是一年一部。

《鳄鱼与牙签鸟》拍完后,陈柏霖暂时没有接其他的戏。他希望推进公司的发展,同时能有时间好好感受生活。“在生活中多感受、多学习事情,其实才是真正的突破,而且突破也并不只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可能性更多,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对话陈柏霖

特别挑剔跟随缘其实都是一样的

记者:关注到你去年有一部漫改剧《火王》,前年有一部迪士尼出品的电影《假如王子睡着了》,想了解一下,你现在选影视剧的时候会有什么标准?

陈柏霖:其实也没有什么标准,就是缘分。真的,有时间,刚好感觉不错,跟这个导演蛮聊得来的,跟对戏的演员也处得还不错,就这样了,因为我从以前到现在,选择戏的类型非常广,喜剧、剧情片、恐怖片、爱情片,科幻类的也有拍过,所有这些都是缘分下的一个决定。我也想说我想要拍什么,可是问题是有时候没有这个剧本,没有人来找你拍,我们都是被选择之后,在这些被选择的选项里面再做选择。

记者:你看上去是一个比较随缘的态度,不会特别挑剔。

陈柏霖:对,因为你特别挑剔跟随缘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拍戏。只是那个心态上会不一样,但结果其实是一样的。如果我现在特别挑剔的话,也不会有其他的东西突然蹦出来,就看缘分吧。

记者:所以你现在在拍戏这件事情上不会给自己设定一个想要去达到的目标。

陈柏霖:因为达到的目标是别人给你的,并不是你努力了多少,它就会达到那个目标。我拍每一个戏都很努力,都是使出浑身解数投入的。真的。可是这些东西是观众给你的反馈,是奖项给你的反馈,它是你无法控制的。其实我觉得影视作品并不像奥运会一样,我跑赢你两秒我就赢了,它没有办法去度量谁比较好、谁比较不好的,所以就留给观众来解答这个答案。你说我想要什么突破,但这不是你一个人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每一部影视作品都有自己的宿命。

記者:在你塑造过的角色中,大家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是《蓝色大门》里面的张士豪,一个是《我可能不会爱你》的李大仁,你自己有想过为什么是这两个角色会被大家记那么久?

陈柏霖:对呀,我也不知道。我当初演《蓝色大门》根本就没有用心演,随随便便被抓去拍戏,那是我第一部电影,我也不是科班出身的,那反而是我最没有经验的时候拍的戏被大家记了那么久,我就知道很多事其实都靠缘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火,可是我觉得很开心,这两个角色到现在大家还是记得很清楚,我希望《鳄鱼与牙签鸟》也会很不错。

记者:我有感觉最近几年,你可能在影视方面的产量已经没有那么高了,会分一部分精力到其它的事情上面,因为你有成立自己的影视公司,经营自己的潮牌。

陈柏霖:还有真人秀,比如《花儿与少年》。其实我现在给自己规划的拍戏的时间,可能一年就一部,不会像以前拍个两三部那样了,我会给自己一些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我其实真的非常忙,不断开会,在北京也有公司,同时在台湾也会做自己的品牌,两边跑其实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只是说它的能见度不像做演员那样,会被大家常常看到。

记者:你自己的影视公司现在有什么具体的规划吗?

陈柏霖:有,在规划中,你们之后就会知道了。因为规划总是很长期的,你们会看到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记者:你自己的公司会签一些新人演员?

陈柏霖:在谈几个,也不是说面试,就是在台北跟几个小朋友聊过。有时候看到他们就觉得很可爱,很年轻。我也希望可以跟很多新的演员合作。

记者:你会有自己的一些偏好吗?

陈柏霖:我觉得有个人特質很重要,不是说他很有个性,他很帅,是他不一样,很难被取代,存在感很强烈,我会喜欢那一种。

记者:你觉得你自己也是属于这种类型吗?

陈柏霖:我不是,我还好,我就很普通。(笑)

记者:你觉得自己的个性适合做老板吗?

陈柏霖:我觉得什么样的个性都可以,可是你必须要提出一些方向,这是做老板最难的东西。你真的要带领着大家,要找比你更厉害的人,更有才能的人一起来,要选对人去做一些事情。我会努力学习的。

记者:感觉你个性上还蛮顺其自然的。

陈柏霖:我觉得自己是在一定的轨道上面。顺其自然就是方向和这个轨道一样,可是你的速度是可以调整的。

记者:做演员和经商这两件事情之间会有相互影响吗?

陈柏霖:影响还好。做演员真的是太幸福了,演员是被照顾的很好的,只要自己在表演跟创作的时候把能量发挥到最大值,其实就还好。我觉得当老板或者是投资人或者是公司的主管,真的很辛苦,要照顾的东西太多了,24小时其实都在那个状态里,其实是很累的。

记者:拍戏对你来说其实不是一个完全沉浸的状态,你可能拍完一部戏就会很快从这个状态里走出来。

陈柏霖:对,我是这样的。因为跟你演对手戏的演员都不在了,导演也不在,你就不太会有那个感觉了。有时场景跟故事会让你变成那个人,会提醒你你是谁,甚至是化妆,甚至是台词,你每天看着台词,状态就有了,很难走出来的情况可能就是真的已经消化到台词都是发自肺腑的。可是我是那种会让自己蛮快抽离的人。

自我认同跟自我找寻是最难的

陈柏霖是一个喜好广泛的人,他喜欢电影,书籍,会画画也会烹饪。十几岁时喜欢音乐,甚至出过唱片组过乐队,声称“No Music No Life”,但苦于哮喘和声线,也只处在爱好的范畴里。生活里最大的乐趣是吃和旅游,每到一地,他都会寻遍当地最好的馆子。读书对陈柏霖的性格养成影响不小,他喜欢村上春树、加缪、雷蒙德,还喜欢伍迪·艾伦。雷蒙德笔下的马洛是陈柏霖最想尝试的角色,抽雪茄、喝威士忌,一切都浑然天成、尽在掌握。大概在这个有点孤独,有点冷淡,既幽默又自负的人物里,陈柏霖找到一种兴趣,也在探索自己的影子。

记者:从《蓝色大门》到现在,你觉得自己在18年的演艺经历当中遇到的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陈柏霖:我觉得自我认同跟自我找寻是最难的。你看我从18岁到现在36岁,18年了,中间拍了非常多戏,其实大家可能10年前就问我,你有没有想演员都遇到的转型的问题,有没有想要突破。比如说我在还没有拍《我可能不会爱你》之前,大家就会说你是不是要转型拍电视剧了,拍完又说你是不是要转型什么什么。大家都在围绕着下面的规划,就不会再去讨论那个作品是怎么样形成的。对我自己来说,我最大的改变是我现在不会再刻意跟外界强调,我一定要突破些什么。那些东西是随缘的,因为剧本不是你自己写的,是导演邀请你的,是电影公司邀请你的。你一定是收到了邀请才会做准备,之后或许会有一个突破,而不是为了改变而改变,就好像我是要证明给全世界看,我是会演戏的。

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就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其实平常生活中的感受跟感知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觉得,最大的突破并不是说你在影视作品上面突破了什么样的表演,而是在生活中,比如说你看书、看电影、运动、学习新的技能,你的生活状态、生活经验潜移默化就会让你成为具备另外一种感受的人。当适合的剧本找到你的时候,你也可以有相对的经验来呈现一个别人没有看过的你。所以我后来发现,在生活中多感受、多学习事情,其实才是真正的突破,而且突破也并不只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可能性更多,看到的世界更宽阔。大家会看到的只是你的工作有没有突破,有没有变化,这是很实际的,可是我觉得变化不一定就是好,应该是在好好讲述一些很棒的故事,这些故事有核心价值,有想要传递的讯息。

记者:之前你上旅行综艺的时候,让大家对你的表现印象蛮深的。走过了外部世界的这么多地方,你觉得对于你内心来说的话,有没有产生一些影响?

陈柏霖:对我内心来说,就觉得,其实那么多地方也就只是那么多地方。真正你要去探索的是你内在的期待、未知跟恐惧。外面给你看到的,顶多我看过了很漂亮的山,很漂亮的云,壮观的草原,田野、森林那些东西,最后还是要回到你自己。你知道有些很厉害的作家都住得很远,他们好像从那个环境,读到了自己的一些什么。这好像都是一个撞击跟反射。所以我觉得,其实并不是说我去过了很多地方,我才有了什么样的感悟,而是你要有所感悟之后,你到了很多地方,你才会更有所感悟。

记者:那你现在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好好生活来沉淀和找寻自己吗?

陈柏霖:其实今年还好,我从《鳄鱼与牙签鸟》拍完就还没有接戏,所以今年其实给了很多时间自己,就像我刚刚说的,那就去感受吧,我还有两个公司,所以现在如果演老板、总裁一类的角色,我就可以比较有经验。我可以打开我那个经验数据的抽屉說,就是这个,我不用去消化,我不用去演,我自己就有经验了,可能这就是一个突破。

记者:关注到你之前参加过村上春树在台北的新书座谈会。

陈柏霖:那很久了,你怎么知道!已经四五年前的事了吧,是《没有色彩的多崎作》那本书。

记者:你还喜欢村上春树吗?

陈柏霖:我不要聊这个好了,因为他是一个阅读族群很广的作家。(笑)他就是一个生活感受很丰富的人,写的东西也都很不一样。我看过他的第一本书是《且听风吟》,后面看了《挪威的森林》《海边的卡夫卡》《1Q48》《没有色彩的多崎作》,还有《当我们谈跑步时我们在谈什么》。我觉得他很厉害的点是,从我的青少年时期到现在,他一直持续写作,所以那个时候我收到读书座谈会邀请是有点开心了,他有在那本书上签名给我,现在还放在我的书柜,还不错。

记者:最近还有时间分配给阅读吗?

陈柏霖:还是有在阅读,最近看一本讲拉康的书,那个书名太难记了,哲学相关的。

记者:你现在更喜欢看一些哲学类的书?

陈柏霖:也没有,那是逼自己看的,就看自己可以读到什么,读不懂就算了,读得懂就有收获,读书就是这样。你还是要很开放地去阅读,搞不好在你生命的某个瞬间,你就会想到也许书里说的是对的。比如萨特说“他人即是地狱”嘛,很多时刻你就会觉得很对,他人就是地狱。(笑)我觉得读哲学唯一的好处就是在你人生不顺遂的时候,会给你一个看待世界的方式,幽你一默,你就会有“呵呵”的感觉。

记者:你现在会不那么在意外界对你的评价了?

陈柏霖:还好啦,我已经习惯了。

记者:早年间有在意过吗?

陈柏霖:你看我其实刚好经历了互联网开始发展的年代,我出道的时候是2002年,那个时候其实还没有微信、微博,2007年我用了第一代iPhone,到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开始有了社群网站,这些新平台一出现的时候,大家的眼球都聚焦到这些事情上面,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份子。我觉得现在其实不是说我不在意外界,而是对于互联网已经有经验了——有很多平台,有很多娱乐话题,我对于这些东西的感觉渐渐被稀释掉了,不会觉得“哇,完蛋了”,反正明天又会出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