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视域中的疫情风险与国家治理的现代化

2020-05-20 03:27刘国胜李舒蕊
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国家治理现代化现代性

刘国胜 李舒蕊

[摘    要]新冠肺炎是一个全球性重大疫情。对新冠肺炎的认识,不仅应从科学的角度来研究新冠肺炎有关科学性问题,而且也要从哲学社会科学的视角来思考这次全球性疫情所引发的全球性问题。这次全球性疫情表明,包括传染性疾病在内的风险已成为现代社会的重要特征,这就要求我们从风险社会把握社会风险,对现代性文明进行必要的反思。我们要通过这次全球性疫情风险,科学认识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深刻内涵,在不断推进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提高国家治理的现代化水平,推动全球治理协作机制的构建和发展。

[关键词]疫情风险;现代性;国家治理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 A81 C912.8      [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8-4479(2020)03-0011-07

随着新冠肺炎(COVID-19)在世界范围内扩散、蔓延,成为“全球性流行病”(Pandemic),疫情的全球化已成为不争的事实。所以,任何关于新冠肺炎政治化、地域化、污名化、庸俗化的做法都是对这场疫情的错误理解和偏见思维。笔者认为,对新冠肺炎的认识,应把握两点:一是,新冠肺炎本身的讨论应在科学的范围里面,一旦越出专业的研究,就会做出非专业性的解释和判断,而這个解释和判断可能是盲目决策的认识根源;二是,新冠肺炎的全球化表明,这场疫情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流行病,正如世界卫生组织(WHO)所宣布的,它已经在超过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大流行”,是人类历史上又一新的病毒重大传染性疾病,其风

险性和灾难性已对大多数国家和地区人们的生命和健康构成了严重危险,如果仅仅从某一个方面或某一个学科进行分析,显然是很难做出真正的科学的历史结论。为此,我们有必要从总体性的视角对这场全球性疫情及其社会风险展开分析,并由此重新认识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和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深远意义。

一、作为科学问题与作为哲学问题的全球性疫情

新冠肺炎爆发以来,国际社会围绕这场疫情展开了实验、研究、防控和救治。作为新冠肺炎的研究,就是要在科学实验中得出对新冠病毒(Novel Coronavirus)的来源、构成、特点、传染性等的认知,了解其发生机制、作用机制和传播机制,为后面的疾病防控和患者救治提供理论基础。从目前在《柳叶刀》《自然》等世界上最顶级专业水准的刊物上发表的研究论文来看,科学家对新冠病毒的活动规律等作了深入的系统的探索和研究。当然,这一研究任务还未结束,新冠病毒的宿主还有待进一步追踪和确认。毋庸置疑,在这场全球性抗击疫情的战役中,科学发挥了它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作用,给我们提供了冠状病毒的新知识,在生物

和微生物的关系上发现了新的病毒及其活动特征,实现了对自然界内部本质属性和活动规律的又一真理性认识。从这个意义上说,尽管人们在现代性的反思中,以工具理性为核心的科学技术屡遭批判,但是,它改变不了一个基本的结论:无论人类社会以后发展到哪一个历史阶段,科学的价值和意义都不会终结。“纵观人类发展史,人类同疾病较量最有力的武器就是科学技术,人类战胜大灾大疫离不开科学发展和技术创新。”[1] 因此,我们对这场疫情的认识,首先要明确提出的一个观点就是:新冠病毒是一个科学问题。作为科学的问题,就要有科学的态度、理论、思维和方法,就应该按照科学的要求和特点来办事、做结论。任何超出科学问题以外的争论,对于这次新冠肺炎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其做法只能影响或干扰科学研究本身的学术进展。

科学的权威,不在于科学家对问题和话语的垄断,而在于他们对物质世界现象和规律的科学解释,在于他们将真理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将研究建立在实验的根据之上。所以,科学的权威不是权威的科学。权威是没有科学性的。作为哲学社会科学,在面对这次全球性流行疾病这一专业性问题时,不能将作为科学研究对象的病毒问题作为哲学社会科学问题来研究,也就是说,对作为科学问题的新冠肺炎,哲学社会科学是不能够替代生物学、病毒学等自然科学而对其展开专业研究和实验的,否则,就是以非科学的方式干预科学的研究,这是必须要科学划界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这次全球性流行病的独立思考:病毒(Virus)作为自

然界一种没有细胞结构的特殊生物,本身不是独立的细胞体,必须在活细胞内寄生并以复制方式增殖,那么,它是如何越出自身的活动界限而给人类带来传染性疾病,最后,疾病又如何成为疫情,从而引发一个全球性的疫情?这是一个需要不同学科参与回答、协同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显然也超出了科学的领域,从根本的意义上说,它是一个与人的历史活动密切相关的系统性问题,进一步地说,全球性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既有其生物学、病毒学基础,也有其社会学、历史学基础。所以在这个系统性问题逻辑中,实质上包含着两个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的环节:从病毒到传染性疾病和从疫情到全球性疫情。如果从传播学的视角看,这

个问题逻辑的两个环节又可转换为:生物自然层面的传播途径和人类社会层面的传播途径。在这一理解的基础上,我们就不难发现哲学社会科学所要探讨的问题就是:人如何在自身的社会性活动中,使新冠病毒侵入人自身的身体并最后发展为全球性疫情。所以,我们认识的重点是前者即人自身的社会性活动,而不是后者——新冠病毒如何侵入人的身体并成为传染性疾病(如上所述,生物病毒及其自然层面的传播途径是一个科学问题)。因此,我们只有抓住这个疾病传播的社会学规律或者说人类社会层面的传播规律,我们就可以变革我们的认识视野,实现从自然到人的思维转换。但是,对于疫情现象传播的社会性或者社会学传播的

认识,我们还不能停留在前现代的历史视野中,而必须从现代化这个视域中去认识疫情的全球性特征。在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中把握新冠肺炎的发生、传播、危机与风险现象,也就是将新冠肺炎发生后的疫情全球性作为一个现代性问题提出来,从哲学的层面展开反思和研究,从总体上认识从生物病毒→传染性疾病→全球性疫情这个自然—社会双重语境中发生、演变和传播、流行的活动规律。这应是哲学所要关注的问题所在。只有把握到这一点,我们才能更好地做好传染性疾病的防控和救治工作。

提出全球性新冠肺炎疫情发生的社会学基础,就是要反思现代性,从人自身活动方式中找出问题和矛盾所在。尽管我们现在都认同新冠病毒就是这次全球性疫情的“罪魁祸首”,是我们人类共同的“敌人”,但是,对于哲学来说,问题不在于病毒是什么,而在于病毒与人的关系,在于病毒如何在人的活动中侵入人的身体并致病,即疾病如何成为全球性疫情。所以,通过这次全球性疫情,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是:新冠病毒→致病→疫情爆发→疫情全球化这一发生学的社会机制是如何形成的呢?观察和思考这一问题有多重视角。从哲学的视角来看,要认识这个问题,就必须回到现代化。正是在现代化活动中,人类以自身的生产方式和生

活方式,改变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从而出现生态问题,最终导致全球性疫情的爆发、扩散和蔓延。从现代生产方式来看,人类依据现代科学技术,将自然从外在的存在对象变为内在的商品要素,按照人的意志进行生产、流通、交换和分配,从根本上改变自然界的存在形式。这种工业化、市场化、现代化的生产方式最终确立了人对自然的控制、支配和利用,从而极大地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不可否认,这种现代生产方式将人从自然的依附关系中解放出来,并在这个基础上又实现了对自然的超越,并反过来改造自然,这无疑是现代性的重要体现。但是,现

代生产方式总是在一定的资本逻辑主导下实现发展的。因为资本对利润追逐的本性,决定了生产方式在其存在和發展过程中,会经常冲破理性对它设定的道德的、法律的、文化的、历史的边界,而对自然采取非人性、非理性的开发和破坏。这种现象是以现代化的历史逻辑展开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生态问题作为现代性问题,无疑是人类现代活动的产物。从现代生活方式来看,非理性的消费方式也是生态问题的源头之一。随着现代社会生产力的高度发展,物质财富呈几何级积累和聚集,极大地提高了现代社会对商品消费的需求和能力。但是,在对现代性的片面认识中,主客二分绝对化了,主体的人不仅是目的,而且也是中心,人获

得了对自然配、处置、消费的权利。这一思想,成为现代社会不合理的、错误的消费观的理论基础。在这一消费观的引导下,在祛魅的过程中,人们的消费需求和观念表现出原始的和后现代的二重化的矛盾特征,一方面,对商品的消费欲望超出了人性的界限,蜕变为动物式的野蛮索取;另一方面,对消费商品的稀有性、独特性、唯一性的需求也越出了理性的边界,变成非人般的个人占有。这一消费观念和行为,归结起来,就是对自然表现出任意掠夺,对环境表现出随意破坏,这种无节制的非理性的消费方式最终也走向了自身的对立面——自然反过来报复人类。因此,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扩散和蔓延,有其自然发生机制,也有

其社会发生机制。我们不能将其仅仅归结为自然发生机制。

二、疫情危机与风险社会

从传染病理学史来看,由病毒引起的传染性疾病并不少,因为传染性疾病而引发的严重疫情也很多。但是,在现代化之前,真正对整个人类命运造成严重危害的流行性疫情并不多见,这里所说的疫情的严重性、流行性,并不是说现代社会的病毒危害性比从前小,而是指它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而言的。在传统社会,世界上不同国家、民族都生活在地域史、民族史中,任何一场病毒引起的疫情,不论其病毒的危害性有多大、致命性有多高,但它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力总是有限的、局部的。我们对疫情危机判断的依据是:它是否在现代性的视域里对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产生严重影响。历史表明,现代化以来,整个世界都处在全球化的历史阶

段,人类社会的全球交往性将整个人类都纳入到一个共时性的时空结构和状态中,从而作为疫情现象的传染性疾病不断超越人体本身的范畴,而对社会各个领域、各个方面产生全面而深刻的影响,所以,传染性疾病及其疫情所引发的社会性危机是全方位的、整体性的。

从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扩散和蔓延来看,人类陷入疫情危机是不可否认的。按照当代著名社会学家、哲学家斯拉沃热·齐泽克所说,自疫情爆发以来,我们正陷入三重危机:医学危机、经济危机和心理健康危机。这里所说的危机,当然是指危机化、危机的可能性,是作为一种哲学的分析,而不是作为具体科学的描述。笔者在这一基础上,认为危机的全球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医疗危机。全球性疫情直接拷问的是现代医疗体系和建设。从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来看,感染人数呈现指数型增长。面对这样严重的疫情,全球性的公共卫生危机化也很严重:医疗预警机制失效,部分国家和地区没有充分利用好中国政府和人民在2020年1-3月这三个月科学、成功的防控和救治经验和时间,直接导致其疫情大面积爆发和医疗救治仓促;医护人员不充裕,很多退休医务人员被召回到救治第一线;医疗设备缺乏,包括常用的防护服和大型医用设备不到位;救治方案滞后,面对新冠病毒的突变性、变异性、隐藏性和无症性,救治方案更新较慢;救治手段单一,除了中国采取中医和西医相结合的成功救治方法外,大多数国家还是停留在西医的救治手段上(当然,部分国家已开始接受中医救治方法)。医疗救治及其有效性,是应对疫情扩散、蔓延的核心环节。如果医疗救治也陷入危机,这说明医疗体系和建设还没有适应现代化过程中疫情加速性、全球性的变化特点。

二是经济危机。这次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经济造成了严重损失,市场萎缩,股市大幅下跌,金融资本受挫,经济增长放慢或下滑,更重要的是,因为疫情结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表,包括2020年东京奥运会在内的世界性活动都推迟或取消,直接导致全球性经济发展动力和信心下降。据国际货币经济组织(IMF)总裁奥尔基耶娃判断,2020年全球经济将陷入负增长,经济衰退程度至少与2008年金融危机相当,甚至更加严重。

三是心理危机。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在世界和平与发展这一时代主题向更高水平发展的历史时期,但也是人类继2003年非典型肺炎、2009年H1N1流感大流行、2014年埃博拉疫情等之后又

一次全球性重大疫情。这次新冠肺炎疫情传染之快、范围之广、影响之大也是少见的。围绕这次全球性疫情,全世界都给予了普遍关注和讨论,引发的社会舆论也是前所未有的。疫情和舆情的双重结合,真实信息和虚假信息的混合传播,真理与谬误同行并轨,原生灾害和次生灾害相继产生,这些疫情现象无疑也是心理危机产生的重要来源。国家之间、民族之间、社会群体之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尊重、关爱、理解、互助等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现代性的形象被颠覆了,对生活和人生的信仰出现了动摇,对死亡的恐惧情绪不断增大,甚至对医院、对普通疾病也产生了排斥、抗拒、惶恐不安的心态等,这些都是在全球性疫情期间

人们心理危机的重要体现。

四是价值危机。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扩大了不同国家和不同民族之间的价值差异,激化了原本存在的价值冲突,把很多公共卫生的基本常识和要求上升为价值问题。一些西方国家从所谓民主、自由的视角看待中国对疫情的防控、救治,忽视中国政府和人民在抗击疫情过程中所作出的创造性智慧和科学性行动,将中国政府和人民为了世界人民的健康和发展而做出的牺牲和贡献误读为对人权的压制、对民主的忽视和对自由的剥夺,形而上学地割裂人的生命权、发展权和自由权之间的历史与逻辑关系,主观地制造中国和世界的对立,唯心地看待病毒,将其主观化、观念化。这种价值观的对立和冲突,其后果是贻误了对本国患者的黄金般的救治时间,失去了分享中国的成功救治经验和方法,搞乱了本国人民对真理的认识和对事实的了解,阻断了其民族自身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反思、发展和再发展的机遇。

新冠肺炎疫情危机的全球化表明,在生物病毒→人体疾病→疾病传染地域性→疾病传染全球性这个疫情传播逻辑链条中,任何一个环节都存在着风险性。这就要求我们摒弃固有的传统性思维,即,仍然从一般性的疫情去认识和解决疫情问题——如果按照这种传统性思维去认识和解决问题,结果只能是回到地域性的、局部性的疫情问题上,这样一来,疫情只能加速危机的全球化。当下西方相关人士对这一问题还存在着某些偏见或误解,以为疫情的全球性的影响总是有限的,所以当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时,西方主流反应冷淡,有的甚至将它描述成普通流感或其再现,而不是将其作为新兴病毒攻击和传染的自觉反映和理性应对。正如当代

西方左翼学者大卫·哈维所说,这种自满的态度犯下了严重错误。如果我们再进一步结合一些西方国家近年来在公共卫生方面的做法,比如,大幅削减疾病控制中心预算,对流行病工作小组的解散等,这无不是疫情风险意识淡薄的表现。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大卫·哈维一针见血地指出,新冠肺炎既是自然的报复,也是其相关政策的报复。所以,我们要科学建构风险意识,在风险思维中把握风险社会。风险现代性的一个重要特点是,不能基于过去→现在的视角认识和处理风险,而必须从现在←未来的视角做好风险的预测和防范工作。这次新冠肺炎疫情表明,人类社会正在经历一个重大的调整:从工业社会向风险社会的转变。这一调

整并不是真正意味着现代性的根本改变,而是将风险的现代性作为社会本质特征的一个重要内容提出来,从整体上反思人类文明的发展路向。

所以,我们应该看到,这次全球性疫情风险扩大了现代性的工业社会与风险社会的差别,证实了工业社会所不能自我发现的问题,比如,西方政治利益集团在疫情风险来临之后并没有从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还是以“适者生存”的逻辑来推行其防疫措施,仍然将资本现代性的核心价值作为整个现代性的基础,完全忽视了在工业社会向风险社会转变中,包括全球性疫情在内的现代性风险及其不断增长所带来的全球性危机,在客观上已对现代性文明本身提出了挑战、质疑和反对。可以说,面对新冠肺炎,这些消极的管控和救治政策所表现出来的现代民主治理模式也是有局限性的,其治理的风险性和疫情的风险性同时构成了现代风险社

会的重要特征。

三、全球性应对与国家治理的现代化

从风险社会理论来看,无论是地质风险、生物风险,还是从金融风险、治理风险,最终都是作为现代社会风险呈现出来的。在由自然风险和社会风险构成的现代性风险中,疫情风险作为一种社会风险性存在,总是有其特殊性、特别性、直接性、重大性、全局性和全面性。从某种意义上讲,在当代社会没有哪一种社会风险能像传染病疫情风险这样,直接将全世界所有人的生命与健康紧紧地连接在一起,这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民族、文化、阶级所能容纳的,而是一个和人的生命与健康直接相关的概念,而人的生命和健康是一个关乎人的存在的根本性问题,与生产方式共同作为人的存在的前提性命题。所以,与其它现代社会风险相比,作为疫情风险的应对无疑也是一种全球性的。从哲学上看,作为全球性的应对,就是把疫情风险作为人的存在和发展的一个前提性问题加以认识,从这个前提性认识中提出我们的总体性思路。

(一)深入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全面发展

在风险社会,当危险成为一个共同体要应对的危机和威胁的时候,我们在什么理论基础上去组织我们的实际行动?西方思想家确立的基本理念是人道主义。但是,人道主义的理论基础是抽象的人性。所以,建构适应当代世界发展的价值理念就是一个重要的时代命题。这次全球性疫情的发生,为我们重新理解和认识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现实性和可能性。我们应如何真正把握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深刻内涵?以前我们在阐述这个概念的时候,往往将重点放在经济发展这个主题上面,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在对现代性这个时代本质的深入认识和对人这一社会存在的历史前提的把握中,我们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框架内提出“一带一

路”的实践对策,“旨在同沿线各国分享中国发展机遇,实现共同繁荣”[2](p366),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变为现实方案、对策、内容、策略,并在这个基础上,重新表达我们对现代化的新理解:共商、共建、共享,将人类命运共同体和现代化结合起来,从未来和现实的高度,为发展中国家和全球性社会规划一个新型现代性方案。这已成为全球大多数国家的发展共识、价值认同。随着这次全球性疫情的发生,笔者认为,我们还应该将人类命运共同体也同时理解为生态共同体、经济共同体、交往共同體、风险共同体和伦理共同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科学把握人类命运共同体深刻的思想内涵以及它所表达出来的马克思主义人学立场。

(二)真正落实生态优先的现代生态文明建设

从传染性疾病来看,疫情风险的来源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作为自然微生物形态的生物病毒,二是工业化的有毒物质(从自然界分离出来的有毒性气体、固体和液体)。根据这一认识,这次疫情无疑是由新冠病毒这种生物病毒引起的,排除了工业化的有毒物质的可能,但是,我们对疫情风险的科学把握,必须始终从疫情风险的自然来源和社会来源两个层面加以防范和应对。正是在对疫情风险来源的分析中,我们有必要反思人类在现代化进程中所形成的生态观,换言之,就是要对人与自然的现代性关系进行重新认识。恩格斯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

复。”[3](p998) 近年来,在生态文明建设的讨论中,我们虽然已经从物种转移到生态系统,将生态系统作为生态文明主题的主要框架,但是,我们不要忘了生态系统是以物种及其多样性为前提的,尽管我们把后者交给了生物学、病毒学等专门学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物种及其多样性、丰富性问题就从生态文明建设中分离出去了。我们近来生态文明实践中出现了很多问题,与此不能说没有关系。所以,我们要从自然和环境的直接考虑中,融入生物物种及其多样性问题的动态变化,从而建立起我们对生态系统的全面科学认识。“要坚持保护优先、自然恢复为主,……生态环境问题,归根到底是资源过度开发、粗放利用、奢侈消费造成的。”[4](p396) 因此,生态文明要坚持生态优先。那么,结合这一次全球性疫情,我们如何在实际工作中贯彻这一方针呢?生态优先,就是要保护生态的自组织系统,如果从现代性思维去分析,就是要实现从维持性保护到主动性保护,真正实现人化自然与自然的人化的有机统一,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口号上——一旦在具体行动中,还是会退回先开发、后保护或者只开发、不保护的传统思维中。什么是主动性保护?所谓主动性保护,就是要从整个经济和社会系统中认识自然存在价值和自然保护的意义,坚决摒弃以牺牲自然、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规范自身的实践活动,倡导文明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自觉保护生物物种多样性,自觉保护物种自身的生存和生活方式,自觉保护人和动物共同的生活环境,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发展。因此,主动性保护,不是要求我们远离自然界、远离物种,而是不应把人的行动转变为人类对自然系统的压力——自然系统合理的承受力,是以自然生态自组织存在和运行为标志的,而不是以人的某个社会标准为界碑的。“要全面

加强和完善公共卫生领域相关法律法规建设,认真评估传染病防治法、野生动物保护法等法律法规的修改完善。引发这次疫情的病毒,包括此前的非典、高致病性禽流感等疫情的病毒,多数病原体来自野生动物或与之有关。生物安全问题已经成为全世界、全人类面临的重大生存和发展威胁之一,必须从保护人民健康、保障国家安全、维护国家长治久安的高度,把生物安全纳入国家安全体系。要全面研究全球生物安全环境、形势和面临的挑战、风险,深入分析我国生物安全的基本状况和基础条件,系统规划国家生物安全风险防控和治理体系建设,全面提高国家生物安全治理能力。”[5]习近平总书记这一重要论断,明确将生物安全纳入国家安全体系,以此防范和化解生物病毒所带来的疫情风险,就是对这次全球性疫情及其应对的科学总结和根本要求。

(三)深入推进国家治理的现代化

应对疫情风险最为根本的途径是构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对疫情风险的考验,不仅有来自病毒本身的感染性和传染性,而且也有来自现代社会的各个方面,其中,既有来自人性、社会心理层面的焦虑,也有来自科学技术、社会制度层面的操作。无论哪一个方面,都会和疫情本身结合在一起,构成现代社会风险,从而对现代社会治理形成威胁和挑战。不可否认,在全球性疫情风险的防控和应对中,个体责任不仅是必要的,而且也是重要的。但将应对疫情风险的做法建立在个人责任的基础上,显然与现代社会风险对社会的威胁和挑战是不相称的。所谓“群体免疫”的措施,不管其措施本身的动机和效果如何,实质上就

是将疫情风险建立在个人责任之上,将风险下移,依据进化论作出提高人的自身免疫力来抵御疫情风险的对策,这无疑是现代社会政府不作为、不负责任的体现。从人的社会性视角来看,任何人总是社会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说,全球性疫情风险需要全社会共同面对,通力协助。所以,个体责任是通过国家治理体系来实现的。只有在一定的国家治理体系中,个体责任才能作为社会责任表达出来。因此,国家治理体系就是防控和应对疫情风险的制度性的根本保证。作为社会各方面综合因素和力量的汇聚,一定的国家治理体系,既是这个国家制度体系的表现,也是其治理能力的表现。正是在研究、实验、防控和救治新冠肺炎的疫情中,

中国表现出了属于这个时代最高水平的风险意识、制度优势和治理能力。之所以特别强调这一点,是因为疫情风险对一个国家和人民的考验和挑战也是前所未有的。它对治理体系的要求是综合的,既有常规性要求,也有非常规性要求。只有从风险社会现代性出发,我们才能更加深刻认识新冠肺炎作为重大疫情的社会风险性、危害性、威胁性,从而作出我们的思考和对策。我们在解决疫情风险问题时所表现出来的制度优势、社会动员和民众支持,是很多国家无可企及的。当然,我们在风险社会的总体性认识上,就是说,从理论上整体把握风险社会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水平上还要适应新型现代性建构的需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各种风险我们都要防控,但重点是防控那些可能迟滞或中断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的全局性风险。这对于我们认识和应对全球性疫情风险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我们要通过这次全球性疫情风险,进一步学习和深入领会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并没有改变我们实现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历史进程和发展方向。事实正好相反,这次全球性疫情说明,当现代性处在风险社会中,我们必须在对西方现代性批判的基础上,不仅要超越西方发展模式,而且要在中国道路的基础上建构包括能够抵御各种风险考验在内的新型现代性文明。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确保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是我们党治国理政的一项重大任务。这次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是对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一次大考。”[5] 在这次抗击全球性疫情的伟大斗争中,我们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不仅经受住了严峻考验,而且还在对比中展示了制度优势、体制活力和民族自信。我们要在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进一步推进国家治理的现代化,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真正将现代化的国家治理建立在人民逻辑上,而不是建立在资本逻辑上,自觉展示作为对全球义务负责任的大国担当和社會主义形象,在经济全球化——这里要说明的是,新冠肺炎是全球性疫情危机,而不是全球化危机——的过程中,推动全球治理协作机制的构建和发展,从而为全球治理提供经验和智慧,为抗击全球性疫情风险作出自身的更大的历史性贡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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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习近平. 论坚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M]. 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 2018.

[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三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12.

[4] 习近平.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M]. 北京: 外文出版社, 2017.

[5] 习近平. 全面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  健全国家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体系[J]. 求是, 2020,(5).

责任编辑:钱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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