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手指

这是一桩发生在我童年的小事。我的爸爸也许早已把它忘记了，然而，它在我长长的一生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那年，我九岁.

一日.我坐在大厅里的一张桌子旁练习大楷。门铃响了，爸爸应门，是邻居。

两个人，就站在大门外絮絮交谈。那天，风势很猛，从屋外侵入的风，把我的大楷本子吹得“噼啪”作响。

我一只手提着毛笔，另一只手去按大楷本子，淋漓的墨汁滴滴答答地滴在桌子上，十分狼狈。于是我搁下毛笔，跑去关门。然而，当我猛力把门关上时，大门却因为碰到障碍物而骤然反弹回来。与此同时.我惊骇莫名地听到了爸爸发出的惨叫声。

爸爸的眉、眼、鼻、唇、全都痛得挤成了一团：连梳得平平顺顺的头发，也痛得一根一根地竖立起来;手指呢，则怪异地扭来扭去，像盘根错节的树根。

一看到我把头伸出门外想一探究竟，爸爸霎时暴怒地扬起了手，很明显地，他想狠狠地掴我耳光，那强劲的掌风，有雷霆万钧之力。然而，不知怎的，他的“铁砂掌”还没有汹汹地盖到我脸上来，就被他硬生生地控制住，颓然放下去了。

我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羔羊，簌簌抖着，虽然“死里逃生”，却不明白为何惹得好脾气的爸爸如此暴怒。

这时，邻居以责备的口吻对我说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啊！刚才，你爸爸的手就放在夹缝处，你看也不看，就大力关门……”

啊，原来鲁莽的我，几乎把爸爸的手指夹断！

我偷眼瞅爸爸，他铁青着脸，频频搓着发红发肿发病的手指，没有看我。

十指连心.爸爸那种痛入心扉又深入骨髓的感觉，我当然知道。但是，当时的我，毕竟只是一名九岁的孩童，我所关心、担心的，是爸爸会不会再度扬起手来打我。

爸爸不会。

当天晚上，爸爸五根手指肿得老大老大的，妈妈在厨房里为他涂抹药油。

在大厅里做功课的我，无意中听到爸爸对妈妈说道：“五指被夹的那种痛，直捣心窝啊！当时，我真想狠狠地掴她一记耳光，但是，转念一想，是我自己把手放在夹缝处的，错误在我，我凭什么打她？”

我惊呆了。

爸爸这几句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却像划空而过的一道光，给了我一个毕生受用无穷的重要启示。

犯了错误，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不可推卸责任，更不可迁怒或嫁祸于他人。

（尤今/文，选自《意林》2019年第13期，有校改）

读记

1.文章回忆了发生在“我”童年的一件事，请简要概括这件事。

2.文中写了“我”无意之中听到爸爸对妈妈说的一段话，有什么作用？

3.请从修辞的角度赏析文章画线的句子。

爸爸的眉、眼、鼻、唇，全都痛得擠成了一团：连梳得平平顺顺的头发，也痛得一根一根地竖立起来;手指呢，则怪异地扭来扭去，像盘根错节的树根。

4.你认为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张斗和/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