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釜山防御战胜利的“斗牛犬”

李有观

美国的沃尔顿·哈里斯·沃克中将（1889年—1950年）个子较矮，身体肥胖，喝酒成风，生性好斗，因此他的下属都喜欢称他为“斗牛犬”。按照现在美国陆军的标准来说，他算不上一名好军人。然而在1950年，沃克将军杰出的指挥技能使他出色地赢得了一场防御战而载入史册。在朝鲜战争的头几个月里，沃克指挥的釜山防御战取得胜利，使联合国军整合了必要的人员、装备和政治意志，挫败了对手的首轮军事进攻。

沃尔顿·哈里斯·沃克

沃尔顿·沃克于1889年出生在得克萨斯州，1912年毕业于西点军校并被委任为步兵少尉。他第一次参战是1914年攻占墨西哥韦拉克鲁斯的战争。沃克参加了两次世界大战，后来成了乔治·巴顿将军手下最英勇善战的军级指挥官。沃克担任军长的第20军有“魔鬼军团”之称，沃克将军率领的这支装甲部队横扫了整个欧洲。

沃克后来领导的第8集团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占领了日本，他的职业生涯随后也逐渐暗淡下来。1950年6月25日，超过10万人的北朝鲜人民军越过“三八线”，向南朝鲜发动突然进攻。美国总统杜鲁门决定介入此事，第一支来自第24步兵师的应急部队于7月2日登上了南朝鲜领土。11天后，沃克将军在大丘建立了驻韩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部，大丘位于釜山西北部约60英里的地方，地处朝鲜半岛东南部。

迟滞作战

在美国军队进驻朝鲜半岛时，北朝鲜人民军准备将沃克的部队赶出朝鲜半岛。自7月5日美軍“史密斯特遣队”在乌山惨败之后，美军又接连遭到失败。7月7日和8日，北朝鲜人民军成功攻占天安。7月10日—16日，北朝鲜人民军又连克多地。7月17日，沃克开始对南朝鲜军队惨遭重创和装备简陋的部队进行作战控制。3天以后，北朝鲜人民军一路追击美军第24步兵师于大田，俘虏师级指挥官威廉·迪安少将。7月25日，新抵达的第1骑兵师又丢失了永同。

一队美军士兵驻守在釜山防御圈的洛东江河畔

起初沃克别无选择，只能采取迟滞作战，试图聚集足够的力量发动反攻。他选择不惜一切代价固守釜山，而釜山是南朝鲜唯一的深水港。到7月底，沃克几乎用完了迟滞作战的空间。如果他再往后撤，美军就将缺乏足够的纵深，也无法组织起防止敌人突袭的机动防御，更不可能实施反击和突围。

机动防御

釜山防御圈内的美陆军第27步兵团士兵

1950年7月29日，日益严峻的形势迫使沃克向师级指挥官下达了这样的一个命令：“我们正在打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目前，我们已没有退路……这里不是敦刻尔克，也不是巴丹半岛。从釜山撤退必将经历历史上最大的一场屠杀。我们必须战斗，直到最后……我们将并肩作战。如果我们中的一些人不幸牺牲，我们也将战死在一起……我希望大家都明白我们将固守的这条战线的重要意义。我们必将获胜。”

当沃克下达他那无畏的命令时，他手下的部队包括5个遭受严重打击的南朝鲜陆军师以及减员的第24步兵师、第25步兵师和第1骑兵师。随着战斗的进展，增援部队陆续赶到釜山，其中包括第5团战斗队、暂编海军陆战队第1旅、第2步兵师和英军第27步兵旅。

沃克下令被围困的部队撤退至洛东江天然屏障一线。釜山防御圈由一个长约100英里、宽约50英里的地带组成，该地带位于朝鲜半岛东南角。

沃克充分发挥了实施内线作战的优势。美国空军第5航空队取得了全部的制空权，这意味着沃克在白天可以随意在防御圈内调动部队，而不用担心被发现。沃克最初将他的3个美军师部署在自倭馆到沿海地区的洛东江一线。第24步兵师固守中路，第1骑兵师位于右翼，第25步兵师则防守左翼。第1骑兵师的背面是南朝鲜第1师，该师扼守防御圈沿洛东江一线的地段。防守北部的是南朝鲜第6师，西部是南朝鲜第8师，南朝鲜第3师防御盈德至沿海一带的地段。

沃克在前线

开始，北朝鲜人民军用6个步兵师的兵力突击防御圈西线，并用4个师的兵力攻击防御圈北线。北朝鲜的第105装甲师被充作预备队。虽然第105装甲师装备了作战能力极强的苏联T-34坦克，但在推进过程中遭受了重大损失，只有约40%的坦克能够作战。但北朝鲜继续向南增兵，8月下旬，又向战区额外增加了3个师的兵力，其中两个师攻击洛东江一线，另一个师攻击南部靠近海岸的地区。

在8月的第一个星期，沃克的部队在数量上只有轻微的优势（9.2万人对7万人）。北朝鲜士兵大部分都是作战人员，而沃克的士兵大部分都是维持联军大量后勤基础设施的后勤部队。

沃克实施的战略是“机动防御”。他将少量部队部署在前沿战略要地，而把大量的部队当作预备队用于反击。按照美军目前的战术学说来看，美军在1950年时并不具备实施机动防御的条件。1950年的一般防御模式是“阵地防御”，即大部分的部队在战线上被部署于固定的位置，而小部分实施机动的后备队则被部署于后方的重要位置。

实施阵地防御需要每个师防御前方6～8英里。相比之下，沃克部署在洛东江一线的4个师前方有25～35英里需要防御。这条连接战略要点的防线太长了，使沃克没有足够的部队来组建重要的和大规模的机动后备队。因此，他临时将处于隐蔽状态和新抵达的反击部队集中到了一起，并在北朝鲜人民军突破防线的时候随时发起反扑。得益于防御圈内状况良好的公路网和铁路网，沃克才能将他的火力旅移动到需要的位置。在缺乏军一级下属指挥官的情况下，沃克只能一人唱独角戏。他经常乘吉普车和L-19轻型飞机在充满危险的战线上穿来穿去，亲自监督实施反击的情况。

美军在仁川登陆，与沃克的部队连成一线

1950年8月5日—24日，北朝鲜人民军分4路向釜山防御圈发起进攻，并逐渐缩小包围圈。在西南地区，北朝鲜的1个师和1个装甲团沿晋州、马山和釜山一线发动进攻，试图包围沃克左翼的防线。沃克为第25步兵师提供了第5团战斗队和第1陆战旅等增援部队。混编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基恩特遣部队在8月7日发动了美军的首次反攻，重创北朝鲜第6师。协作不力的反攻阻止住了北朝鲜人民军的进攻，但取得的战果有限。在经过5天的交战后，沃克明智地中止了行动。在北部，他面临着更严重的威胁。

北朝鲜人民军在从南线发起攻击的同时，又攻击沃克的中部防线。北朝鲜人民军共使用了5个步兵师的兵力，这些部队还得到了第105装甲师的支援。北朝鲜人民军对尚州发动了钳形攻势，试图从南部和北部包围大丘。北朝鲜人民军在发动进攻时没有进行很好的协作，使沃克能够将他的预备队在两个地点之間实施机动。他将第1陆战旅和第27步兵团部分人员调往了北面，并使之与第24步兵师保持联系。随后，沃克将新抵达的第2步兵师置于中央战线，召回第24步兵师并将其充作预备队。

北朝鲜人民军在攻击防御圈中部和南部防线时，其中有两个师准备强渡洛东江，但在防御圈的西北角被美军击退。在面临巨大的压力时，南朝鲜军队的第1师和第6师退却至第1骑兵师的防区，迫使沃克将第8集团军司令部从大丘迁往了釜山。沃克再次将第27步兵团调往了北面，该部队和北朝鲜人民军的第1师遭遇。这支部队发动了反攻。8月18日，美军和南朝鲜军队在漫长、平坦和狭窄的山谷建立了防御阵地。第2天，沃克派遣第23步兵团来增援第27步兵团。战斗持续了6个昼夜，北朝鲜人民军第13师试图击退美军，但没有成功。

沃克在朝鲜乘坐吉普车时发生车祸，不幸身亡

随着洛东江沿线的战斗相继展开，北朝鲜人民军在8月9日对北部防线进行了渗透，企图用3个师的兵力包围北部防御圈。北朝鲜的目标是从盈德扫荡至釜山。但沃克组织了一支包括野战炮兵、装甲兵和南朝鲜军队的特遣部队进行反攻，这支部队得到了远东盟军空军和海军的支持。海军的火力迫使北朝鲜人民军实施远距离作战。美国海军在8月16日—17日夜晚对南朝鲜军队进行了疏散，于次日又将他们运了回来，这些部队很快就建立了防御阵地。第3师仍在进行着战斗，但釜山防御圈被向南压缩了几乎一半。

北朝鲜人民军在8月初发动了大规模的正面攻击。8月27日，北朝鲜人民军又发动了另一轮进攻，这次进攻在协作方面做得很好。尽管北朝鲜人民军在初期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但此时已经集结了9.8万人的兵力。9月3日，沃克的部队在5个地点同时发动反攻。3天后，北朝鲜人民军切断了通向大丘的公路，并赶走了南朝鲜部队的第3师。在中部战线，北朝鲜人民军于9月10日几乎将第1骑兵师赶出了大丘。在南部战线，北朝鲜人民军突破了第25步兵师的防线。

沃克非常关注釜山的安全，并持续在危险地带和缩小的防御圈中调动着预备队。他将第1陆战旅和第2步兵师联合起来，同时将第24步兵师的第21步兵团部署在中央位置，使它能够在北部迅速地增援第25步兵师或南朝鲜军队。9月7日，沃克派整个第24步兵师增援南朝鲜部队。

攻守易势

沃克部队的防御极其顽强，北朝鲜人民军的进攻在9月12日达到顶峰。北朝鲜人民军在战场上仍然有大约7万名有效的作战人员，但他们都在釜山防御圈外围地区难以行动。北朝鲜人民军失去了平衡且战线拉得过长，通讯线路遭到了美国海军和空军不断的袭击。在防御圈内，美国第8集团军部署了8.45万人，南朝鲜军队此时也有7.2万人。得益于美国在釜山投入的后勤设施，美军当时在朝鲜已经拥有500多辆中型坦克;在装甲力量方面，美方具有5：1的优势。

沃克已经知道麦克阿瑟计划在位于敌方腹地的仁川进行大规模登陆。在沃克沿着防御圈展开行动时，他的第8集团军参谋正在努力地制定向北推进和与仁川登陆部队会师的突围计划，登陆部队被指定为第10军。8月底，第8集团军还得到了第1军和第9军的支援。

1950年9月15日，美军第10军在仁川登陆，次日第8集团军也进行了突围。第24步兵师渡过洛东江，南朝鲜军队第1师和英军第27步兵旅紧随其后。联军把战线向北推进，与第10军的战线连接起来。

1950年9月22日，北朝鲜人民军的抵抗终于失效，于第2天开始全线撤退。沃克将军指挥的釜山防御战最终取得了胜利，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7月5日—9月16日，第8集团军总共阵亡4280人，12377人受伤，2107人失踪，另有401人被俘。

釜山防御战中，沃克将军证明了实施机动防御是可行的，并展示了如何做到这一点。美国陆军在1954年版的FM100-5（陆军的主要野战手册）中引入了这个概念。

1950年12月23日，沃克乘坐的吉普车在朝鲜发生车祸，他不幸身亡，安葬于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国家公墓，1951年1月被追授4星上将军衔。沃尔顿·沃克虽然不是一位完美的将官，但他肯定是美国最出色的战地指挥官之一。

责任编辑：刘靖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