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生涯的最后一天

2020-06-11 00:39乔瓦尼·莫斯卡
少年文艺·我爱写作文 2020年6期
关键词:夹克乔丹钟声

乔瓦尼·莫斯卡

“好吧,孩子们,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两年,钟声马上就要响了,该说再见了。”

我已经把学习成绩报告单发出去了。

马蒂内利通过了。当他看到自己的成绩时,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早上,他的妈妈给他精心梳理了头发,还让他佩戴了一个新领结,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

克里帕也勉强通过了。他是一个13岁的男孩,高高的个子,毛茸茸的腿,永远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明年他还会继续在课上睡觉。

阿多尔也是勉强通过了考试。他喜欢用铅笔刀在桌子上按照字母顺序刻班上男孩子的名字,但是他刻得太慢了,只刻到了安东(Anton)。明年,在新老师的课堂上,他将开始刻埃利(Elli)。

曼尼利是个小个子,一年前其他同学的上衣如果给他穿,会拖到脚趾上,现在能够达到膝盖了。

斯帕多尼两年前刚转到我们班,是个喜欢吹牛讲大话的小朋友,现在估计会为他说过的那些话感到羞愧了。

钟声一响,孩子们就要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因为我要去另一个城市,而且不再做教师了。我打开抽屉,要把今年没收的所有东西——乔丹尼的水枪、斯帕多尼的帽子、曼尼利的上衣和达涅利的五张瑞士邮票都归还原主。

校门口一定聚集了很多学生家长,我甚至已经听到了他们嗡嗡的声音。斯帕多尼的祖母一定在那儿,“一位古典的奶奶”,这话是谁说的?“谢谢你,谢谢你,先生。”每次她看到我,都要这样说,还要吻我的手。

乔丹尼的父亲曾经也在那儿,一个健壮的矮个子男人,即使在一百米之外也会向我热情地打招呼。每次当我告诉他乔丹尼学习不用功的时候,他就会揪住乔丹尼的耳朵往家拖。但今天,乔丹尼不怕我告状了,因为他的父亲九个月前已经过世了,这九个月来没有人再揪过他的耳朵。

“好好学习,争取每天都有进步,因为中学老师会更加严格。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别忘了,我教给你们的一切都是出自内心。”

马蒂内利满眼噙泪朝我走来,其他孩子都跟着,挤到我的讲台旁边。

“我没收了你的上衣,曼尼利。达涅利,这是你的瑞士邮票。乔丹尼,对不起,你的父亲经常因为我而揪你的耳朵。”

乔丹尼的眼睛也开始充满泪水。“没关系,先生。我现在耳朵上已经有了一个玉米粒一样大小的硬皮了。”他凑近了要让我摸一摸。

“我也有。”斯帕多尼也擠了过来。当然,这不是真的,他只不过是想让我在走之前也摸一下。

他们都围在我的讲台旁。每个人都有一些东西要展示给我看,这是他们为了挨近我而找的借口:要么是一个手背上的抓痕,要么是一块膝盖上的瘀青,要么是一个头发下面的伤疤。

“是我做的,先生,”马蒂内利啜泣道,“是我把蜥蜴放进了你的抽屉里。”

“还有我,”斯帕多尼说,“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吹口哨。”

“现在吹一个吧,斯帕多尼。”我说。

斯帕多尼鼓起嘴巴,发出了一种神秘的声音。我一整年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吹得好,斯帕多尼。”我一边说,一边抚摸他的头发。

“我也知道怎么吹。”

“我也会,先生。”

“那就一起吹吧。”

他们像我的弟弟一样紧紧地依偎着我,严肃而又认真地鼓起双颊,吹着口哨,发出了告别的声音。

就在这时,放学的钟声响了,钟声从广场传来,穿过走廊,进入了所有的班级。

马蒂内利踮脚拥抱着我,亲了一下我的面颊,给我留下了太妃糖的痕迹。他们有的抓住我的手,有的拉着我的夹克。达涅利把瑞士邮票放进了我的口袋,斯帕多尼也把他的帽子放进了我的口袋。

钟声停止了。其他班级的同学一定都已经走在了放学回家的路上。

“就这样,孩子们,我们必须分手了。”

我应该让他们排队,但这是不可能的。我把他们送出校门,他们的母亲、父亲、祖母或姐姐把他们带走了,不一会儿就全都不见了,像晨雾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我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校门口,衣冠不整,夹克上的纽扣也不见了,脸上还有一个太妃糖的痕迹。

再见,孩子们。再见,学校。当我以后再回校时,或许连这里的老师都换了人,那时我该找什么借口重新回到教室,打开被马蒂内利放过蜥蜴的那个抽屉呢?

幸好,我还能保留一些东西:达涅利的瑞士邮票和斯帕多尼的帽子。马蒂内利也能保留一些东西,因为我知道是他扯掉了我夹克上的纽扣。有一件事情注定我是会后悔的,那就是我不得不洗掉脸上的太妃糖的痕迹。

发稿/庄眉舒

插图/世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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