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对江苏与浙江运河的治理考究

2020-06-29 23:56唐黎标
黄河黄土黄种人·水与中国 2020年4期
关键词:淮扬钱塘江海运

唐黎标

元朝是第一个定都北京的朝代,为了适应新的政治经济格局,元朝建立之初,忽必烈便召集郭守敬等水利专家,经过实地考察,利用地理水系自然条件,因势利导,制定较为科学的开凿路线,弃弯取直,开通济州河、会通河,完成了大运河诞生以来最大规模的整体调整。调整后的大运河,从杭州一路北上,无须西绕开封,可直抵元大都,京杭大运河正式形成。此次线路调整,对淮河以南的运河故道未做大的改动,因此学界对元朝运河的研究多着眼于济州河、会通河、通惠河等段的开凿与维护,对今江苏、浙江境内的淮扬运河、江南运河、杭州运河诸段的关注较少。本文试图借助史志、文集等相关文献,梳理元朝对江苏与浙江运河的治理情况。

淮扬运河

淮扬运河是沟通长江与淮河的运河段,南起扬州,北至淮安,前身为春秋时吴王夫差开凿的邗沟。元朝“江南贡赋皆由邗沟入淮,以达京师”,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在两宋时,淮扬运河常常由于泥沙淤积而航运不畅,宋朝曾专门调动军队加以疏浚。宋元战争期间,淮安为前线,元世祖取宋之后,淮扬运河一度壅塞。尽管元廷数次下旨浚治,然其时有海运、河运之争,且胶莱运河正在开凿,故一直未见施行。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朝廷废止胶莱运河开凿工程,淮扬运河的疏浚才提上议程,“二月,浚扬州漕河”(《元史·世祖本纪十三》)。

淮扬运河的问题不仅是水流少浅而造成的通航能力低下,而且由于运河两岸的豪强富民对河道周边水域的围垦,使湖泊蓄水功能丧失,运河防洪能力降低,蓄水泄洪能力不足,导致的水灾也时常发生。至治元年(1321年),高邮遭遇洪水,以致“漕渠决壤,水泄入湖,平地泛滥,而运道不通”。甫任高邮县丞的吴师道,亲自率领吏民“筑大堤以捍漕渠,规偃潴以藩湖水”,通过修筑运河堤坝来增强运河的防洪能力,通过规划挖掘堰塘来增强河道水系的蓄水能力,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练湖、镇江运河

“何处最多情,练湖秋水明”(《菩萨蛮·丹阳道中》),这是元人宋褧途经丹阳时的感慨。练湖位于镇江丹阳,是江南运河流域唯一一个人工开挖的湖泊,肩负着灌溉和为江南运河供水的重任,而后者更为紧要,“本路漕渠,全藉练湖之水,一切递运官物、商旅船舫,悉由于此”。历代水利专家都认识到练湖对江南运河的重要作用,“镇江之水利以漕河为先,漕河以丹阳为先,丹阳之漕河,以治练湖为先”,并且达成了“开放湖水一寸,则可添河水一尺”的专业共识。

然而随着江南人口的增加,练湖滩地成为侵垦和占夺的对象,至宋元之交,练湖基本上湮废。元拥有江南之后,“豪势之家于湖中筑堤围田耕种,侵占既广,不足受水,遂致泛溢”(《元史·河渠志二》)。至元三十年(1293年),官員上奏请求疏治练湖,得到批准,“分遣江浙行省御史台、行宣政院、廉访司官,及本路达鲁花赤、镇守军官,率士庶僧道人夫,各备畚锸等具,自三十一年正月七日兴工,疏瀹湖水,修筑堤岸、斗门、石闼、涵管,咸一新之,一月工毕”。总体而言,此次疏治是比较全面的,时人翟思忠认为“中埂一,为湖二,三斗门,一一有法”,收到了“旱不干枯,涝不渰没,湖水放寸,运河注尺”的功效。然而政府对侵占之地,“验亩加赋”,实际上变相地承认了对练湖的既有围垦。

练湖的第二次疏治是在大德九年(1305年)春,由元初名臣史天泽的四世孙史灿主持,整个工程持续一个月,“环湖上下,峻垾岿然,厚且完固,斗门石三,暨诸函窦,辰次星列,阳开阴阖,视旧制无毫发遗”。有之前疏治打下的基础,加之史灿指挥调度有方,故此次工程的人工费度,仅为前者的三分之一,便让练湖维持了十几年的正常运行。

苏杭运河

作为南宋故都,杭州是京杭大运河的南端枢纽,也是海运的重要港口。元朝的杭州运河,基本保持南宋的状况。城区运河南接钱塘江,北抵大运河南端上塘河,城中又有河渠连通西湖,从而使大运河、钱塘江、西湖连成一体。宋亡以后,杭州运河疏于浚治,钱塘江也因泥沙淤积,水道受阻,以致“舟楫不能到岸”“递运官物,甚为烦扰”(《元史·河渠志二》),往来物资需要人工搬运十七八里,增加了物流成本,从而导致物价飞涨,“五斗陈米已万钱,籴且无之矧借旃”(方回《后苦雨行》)。至大元年(1308年),江浙行省令史裴坚上书请求疏浚杭城龙山河。该河连通钱塘江与运河,南宋时因逼近皇宫而禁用,加之两岸居民连年侵占,粪壤填塞,遂至淤塞荒废。而一旦疏浚启用,接通运河、钱塘江,则可畅通水道。因此,延祐三年(1316年)三月,丞相康里脱脱(1272—1327)主持修治龙山河,征发役工五千二百余人,用时四十天,疏通龙山河道九余里,造石桥八眼,设龙山上下复闸,方便船只出入钱塘江。龙山河的疏浚,极大地便利了杭州的水运,降低了运输成本,平抑了物价,公私两便。然而龙山河的疏浚,必然导致既得利益者的反对阻挠,“僚佐或难之”,而脱脱曰:“吾陛辞之日,密旨许以便宜行事。民以为便,行之可也。”不久又有旨禁土功,反对者又以此为借口,脱脱曰:“敬天莫先勤民,民蒙其利则灾沴自弭,土功何尤。”(《元史·康里脱脱传》)这些展示了一个杰出政治家所具备的坚毅与仁爱,因此在康里脱脱离杭赴京之日,“百姓数万号恸遮道,不得前”。

30年后,杭州运河再次出现淤塞。至正六年(1346年),江浙行省再次疏浚杭州河渠,主持者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达世贴穆尔,是康里脱脱之第三子。达世贴穆尔上任伊始,便视察其父所浚之杭州运河,询于百姓,咨于官僚,谋于宪府,皆以治河为言,方决意治理。重点对龙山至猪圈坝长达三十余里的运河进行疏治,同时疏浚“郡中郭外支流二十余里,共深三尺,广仍其旧,悉导湖水注之”,新建木水闸四座,石桥一眼,为了防止挖出的淤泥雨天冲回河中,将其运至江浒。上述工程耗工四万二千五百,用钞八万五千贯,规模不可谓不大,收效亦不可谓不著,“于是河流环合,舟航经行,商旅由远而至,食货之价不翔,稚耄莫不皆喜,公私咸以为利矣”。

元朝修治京杭大运河,主要目的是将江南物资漕运至大都。尽管弃弯取直,凿通济州、会通、通惠诸河,漕船可由杭州直抵大都,但是由于水源不足、地势南低北高等问题,终元一代,京杭大运河并未充分发挥作用,年运量仅数十万石。原本作为河运补充的海运,则逐渐成为漕运的主力,由元初的四五万石,增至中期的三百五十万石,故“终元之世,海运不罢”(《元史·食货志·海运》)。元末负责东南海运的刘仁本亦不无自豪地说:“自汉唐以来,暨于我朝,虽损益时宜,实未有如今海舶之便利捷径也。”因此元朝河运的管理机构和制度,不如海运完备。尽管如此,元朝对江苏与浙江运河的多次疏治,仍较为有效地维持了运河的正常运行,将南北航运连为一体,对沟通南北经济、人文交流,繁荣全国及区域商业,起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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