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零距离是啥感受

2020-07-06 16:41
当代工人 2020年11期
关键词:张姐零距离孙子

主持人

古人发明了“丈夫”一词。这一丈的界限,在现代看来,就是情感上的一米线。丈夫如此,亲人也一样,一米线恰到好处的相处,那是一种生活的智慧。但是,2020年一开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丈夫也好,亲人也罢,一米线的相处之道消失了,变成了长时间的零距离。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近之难融最可靠

于女士  36岁  公司职员

【诉说】我结婚那天,母亲住进了医院。父母拒绝参加我的婚礼,他们极力反对我与大16岁的男人结婚,母亲还恶狠狠地跟我说:“你要是坚持跟这个人结婚,以后就不要进这个家门,我和你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在我看来,这男人真的是我要找的人,他有担当,有责任,满足了我对婚姻的所有幻想。

结婚之前,我有过一段恋情。那年8月,我跟前男友到四川旅游,从九寨沟回成都的路上,突然遇到了泥石流,一行人被困在茂县。前男友坐立不安,话语里透着埋怨,我在他的聒噪里异常闹心,丢开他独自出了门。

丈夫是旅游团中的一员,他把我和前男友拉到一个房间,他和他的朋友们正在打牌,就热情邀请我俩加入。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他忙着给大家开啤酒、分小吃、讲各种笑话。所有的惴惴不安和焦躁多怨,在他的沉着冷静里烟消云散了。

回到沈阳后,我决意跟前男友分手。他的懦弱犹疑怎么那么像我父亲,我却没有母亲的坚定和强势。我结婚后,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丈夫主持,他是我家的装修工、工程师、会计师、营养师。因为年龄关系,在一些观念上,我们会有矛盾,比如我喜欢浪漫、喜欢玩和熬夜,他接受不了;他的控制欲也比较强,不许我挑战他的权威,等等。那天,我俩因为一件事大吵一架,半夜醒来,我忽然发现,我的婚姻与父母的婚姻,不过是角色调换了而已,本质上大同小异。

今年春节前,母亲做了个大手术。本打算出院就回家静养,没想到疫情说来就来,医院催着离开。丈夫说,如果封城就不好办了,我们怎么去父母家照料?莫不如接到我们家里,方便照顾又免了路上奔波。

我和父母处的一直疙疙瘩瘩,接过来零距离生活,过不了3天就会吵架。大环境是可怕的病毒,小环境是母亲刚做完手术,严峻的形势容不得想太多,我立马同意,反正春节一过,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到时送他俩回自己家也不迟。

就这样,父母跟我、丈夫、7岁的儿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一过就是三个月。居家办公、弹性办公,名称怎么变,居家是关键。有了大把的居家时间,我可以从容地偷看父母的相处之道。母亲的强势因病而消减,父亲是个绝对服从的人,我跟他俩没了针尖对麦芒的冲突,倒也相安无事。

一天,母亲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纱窗帘照进来,房间里很明亮,又不失柔和。父亲削了半个苹果,一口一口地喂她。这时的母亲,展示出我从没见过的温和;这时的父母亲,呈现出少有的和谐互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或许,母亲挑剔了一辈子,训斥了一辈子,但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才是她最后的依靠。由此,我想到了与她的关系,还有我与丈夫的关系,无不实践着这个道理——吵闹最凶,近之难融的那一个,才是最不可缺、也最靠得住的。这便是我长时间与家人零距离的收获,非常难得。

婚龄不足一年

小高   28岁  商超库管

【诉说】我和阿冯是2019年5月结的婚,不久我发现,自己嫁给了一个不回家的人。阿冯喜欢热闹,每天都有朋友相约K歌、喝酒,直到喝醉玩累才回家。有段时间,我都害怕在快下班时接到他的电话,那肯定是他要“请假”:晚上出去玩,不回家吃饭了。

一个周日的中午,阿冯的同学兼好友阿章拖着两个大旅行箱来了,还热情地递上三个月的房租钱,我只能强装出笑模样。他的出现让阿冯喜欢宅家了,下班一进门,就和阿章大讲同学时代的趣事,或者干脆在客廳杀几盘象棋,然后就着花生米喝啤酒。我虽然忙前忙后的很累,但还是心生欢喜。

可不到一个月,阿冯的新鲜劲过去了,又开始在外面疯玩,阿章除了上班,就待在房间里看书。这样一来,经常是我俩这对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屋檐下。特别是夜深人静时,偶尔在客厅相遇,感觉氛围很奇怪。

一个周末,我见阿冯23点还没回来,就进卫生间打算洗澡先睡,阿章闯了进来。“啊——”我歇斯底里地尖叫,原来是我忘了关门。这个晚上,阿冯一夜没回,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一脸疲惫地进门,解释说昨晚喝醉了,在旁边的宾馆开房睡了。

我情绪崩溃,冲他大喊:你把家当什么啊,想不回来就不回来,把我和一个大男人丢在家!阿冯开始还哄我,见我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隔壁的阿章,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他,便反唇相讥:在宾馆睡和在家睡有什么区别,这个家有什么值得回的?你除了会煮点儿面条,还会什么?除了看电视就是上网,这个家有什么乐趣?我更觉得委屈:那你呢?你又为我做过什么?既然不留恋这个家,我们还是离婚算了!

当然,婚是不可能离的,阿章却搬走了,我和阿冯生活如旧,他还是那样不爱回家。又一个形单影只的晚上,我到家附近的公园闲逛,遇到同事张姐和老公、孩子一起散步。张姐见我愁眉不展,问我是不是跟阿冯闹别扭了。本来一腔委屈无处倾诉,一提这事,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张姐却笑了,说那你可真得练练厨艺,三餐没滋没味,人家自然要在外边吃喽!

看着张姐一家幸福的样子,我心动了,马上网购了两本《家常菜谱》,准备好好琢磨厨艺。时针不知不觉间指到了2020年2月,我和阿冯都居家办公了。快到中午时,他还赖在床上,我想做几样菜,家中储备不足,兴致一下没了。

百无聊赖时,阿冯不知何时起床了,说饿了,让我做点儿吃的。我进了厨房,冰箱里冷冻着春节期间做的鱼头汤和饺子,我一边化冰一边想着怎么办。阿冯主动要求打扫卫生,可不到两分钟就跑过来,说家里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你什么时候收拾的?我没好气地说,才发现呀,结婚快10个月了,我天天都在收拾。

阿冯沉默了,熊抱住我,说:“对不起,你去替我盯会儿电脑,饭我来解决。”不一会儿,他叫我出来吃饭,客厅里飘着鱼汤的香气,四菜一汤已摆好,他笑嘻嘻地说:“我特意在网上学了几招,像这个,银耳老鱼汤,调和脾胃、美容养颜——”我打断,“得了,别贫了,鱼汤是我几天前熬的。”说完又觉不妥,忙喝一口,说:“冻过的鱼汤,味怎么这么好,太鲜了。”

阿冯一脸正色地说:“以前都是我不好,玩心太重,结婚了就该收了。在家待了这么久,突然觉得没有饭局,没有七七八八的热闹,居然这么好。家就该是这个样子,做做饭,说说有趣的事,两个人也能热热闹闹。”

现在,我和阿冯都已上班。下班后,我俩一起去菜市场购物,一起回家做饭。周末,也约朋友自驾走走,见天黑下来,他马上说:“回家吧,还在外边逛,心里好像不踏实了。”我笑了,心想,这个家终于成了值得回的地方了。

大上海里一小家

袁先生  37岁  民企员工

【诉说】我的儿子是2019年2月出生的,我和妻子都是工作狂,远在东北老家的母亲主动提出过来带孙子,我俩求之不得,怕累着她,还请了两位保姆,母亲只管动嘴镇宅,陪孙子即可。

2020年春节前,我和妻子决定举家回老家过年,回来后岳母过来替下母亲。疫情让这一计划泡汤,也把急于回老家见父亲的母亲,隔在了上海,祖孙三代不得不继续在一起生活。疫情黑云压城,明天能怎样谁都不愿去想。平时话不多的母亲,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向我讨要大半年来的“带孙费”。

妻子私下跟我说:“妈这是怎么了,带孙子还要钱了,是不是有别的打算,你抽空跟她谈谈吧。”晚饭后,我把母亲叫到阳台上,说奶奶带孙子怎么还讲上钱了。母亲理直气壮地说:“你观念太旧了,小区里带孩子的老人,很多都有这种收入。听她们说,网上也支持这么做。”

母亲说的不无道理,可妻子觉得不可思议,“你妈倒是挺前卫,整出这么个名堂要钱。去年她生病,谁出的钱?带孙费可以给,但以后她再需要钱,我一个子都没有了。”

做饭时,妻子的脸色不好看,故意把盆碗弄得噼里啪啦响。母亲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了半天才说:“你们要是觉得这么做不合情理,那就算了,别甩脸子给我看。”婆媳立马翻脸,母亲说要回老家,我越劝她越来劲。妻子冷冷地说:“让她走好了,飞机火车随便挑,我出钱,连带孙费,一分都不少。不过你得问问,她敢出门吗?”

這一天过得鸡飞狗跳,四口人除了儿子被照顾得乐呵的,我们三个大人互抛冷眼、互相回避,相当尴尬。偏在这时,小姨子来了,说她老公回老家过春节返回了,要在家隔离14天,她不能跟他在一起,又没地可去,只能挤进姐姐家。

她是个典型的南方小镇女子,能干,嘴快,凡事不吃亏。妻子正在气头上,便跟妹妹诉说。这下风波又起,小姨子故意大声说:“我这班是没戏了,老板肯定破产,我肯定失业。姐、姐夫,听说给你们带孩子还有费用,我带怎么样?我年轻手快,还跟孩子玩成一片,绝对称职。再说,你们雇我,也是为下岗女人再就业做贡献了。”

这分明是挑事,不等我反应,母亲就把手中的笤帚往地上一摔,进了孙子房间,把门狠狠关上,瞬间传出呜呜的哭声。我急了,冲着小姨子吼道:“你是哪根葱,从哪来回哪去,我家不欢迎你,滚!”妻子立即回击:“你喊什么喊,谁家能出这种事,穷疯了,还是想钱想傻了。”我气得噎住了,挥手给了她一巴掌……

妻子、母亲和小姨子,三个女人吵成一团。是危机四伏的疫情,让她们在推开房门的最后一刻妥协了,只能回到各自的位置——母亲进了孙子的小屋,妻子和妹妹进了卧室,我则到阳台上抽起闷烟。好一个上海一家人,一句“带孙费”,让亲情成了最脆弱的关系,让我恨不得从阳台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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