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的活着不见向死而生的力量

2020-07-14 00:16杨小澜
神州·下旬刊 2020年6期
关键词:希望电影

杨小澜

摘要:《活着》从文学到影视,从无声文字到有声图像,它实现了华丽的转身。自影视问世,文学作品与其之间的对比就引起了广大评论家的关注,而笔者将从“声音”一点,分析电影《活着》与小说《活着》之间的间隙。

关键词:《活着》;电影;希望;向死而生

“有声”与图像化为电影与文学之间最直接的感官差异,将无声的文字搬上荧幕,给予其声音,赋予其图象,给人以最直观的视觉展现与听觉感知,而该电影中的声音——民俗化的视听生活语言,民俗文化皮影戏的贯穿,以及“有声”的谈笑结局使得电影《活着》充斥着绝处逢生的积极希望,却没有了文学作品中那震撼人心的向死而生的力量。

一、民俗化的视听生活语言

民俗化的视听生活语言赋予了电影浓浓的生活真实感,更在电影的不少地方不知不觉中洒下了温情的触角。“小说以其‘语言艺术的主观性、精确性,彰显思想的深刻性与情思的幽微细腻”[1]。而电影中葛优“京味儿”语音腔调的自带,到四邻八乡之间叠词叠句的更频繁的使用,使得“活着”从文学作品中旁观他人人生故事的第三人称视角转到了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第一人称视角,这是“张艺谋对原著冷峻内敛的叙事风格转而温情和谐的艺术再创造,浓厚的人情洋溢于故事始终”[2]。

生于北京长于北京的葛优,是被“京味儿”熏陶得自上而下,自内而外,主角葛优遮掩不住的“京味儿”腔调做派,让生活化的真实感与亲近感贯穿了电影,也让文学作品中的福贵更加有血有肉的生活在这里。

电影中叠词叠句比起小说中更加频繁使用,使得电影中生活化韵味增加,人情味增加。叠词,叠句,是汉语修辞格中一种重要的语言现象,词典将其解释为“音、形、义相同的字连用在一起,使形式整齐、语音和谐,并增强形象性”[3]。在小說中“前36页共使用叠词165次”[4],这是一种“同形复现,铺排壮观的视觉美”[5],而电影因为有声交流的口语性,使得叠词更加容易而频繁的出现在人物对话之中,因而电影中新增了不少此类表达。不论是开篇的赌坊里,少爷福贵与赌坊老板客套“生意好啊”,老板弯腰作揖,连声说:“常来常来,赏光赏光。”一幅久经生意场的老板形象呼之欲出;还是被抓壮丁途中,说着“穿吧穿吧”“吃吧吃吧”的福贵与春生的相互信念的支撑,朴实百姓之间互助的人间温情也得以凸显。除这些之外,电影中还有数不清的此类表达,这些在小说基础之上更加丰富的有着“同音叠响,韵律有致的听觉美”“同中有变,理质周密的意蕴美”[6]的叠词叠句,使得生活化中的真实形象性与温情在电影中得到了更多的体现,也在悄无声息地冲淡着人物遭遇的悲惨,平缓着绝境中绝望苦痛的程度。

二、民俗文化皮影戏的贯穿

民俗文化皮影戏的贯穿,带着一条电影的隐形线索贯穿始终。它带着福贵一家子的命运起伏,从福贵开场的少爷作派,皮影戏是奢靡享乐的玩意儿,到后来家珍离家,老宅被输,父亲被气死,皮影戏以凄凉哀婉的背景音乐存在,再到后来成为福贵干革命的生计,直至文革中被烧而结束,它折射着民俗文化发展的命运多舛。

民俗文化皮影戏的运用,使得观众在情感的共鸣上更易达成,更重要的是,它不仅在作为一种物质的存在——福贵的那箱皮影,给了福贵家欢乐,希望,更使得电影在苦痛之外,有了一定的欢愉,多了一份希望,“皮影戏让这个沉重的故事看起来并不那么悲怆,在影片结尾,福贵虽然不再表演皮影戏,却将苦根爸爸买的小鸡放在装有皮影的箱子里,其实表现了命运与希望并存的一种关系”[7]。而且就皮影戏本身作为一种艺术而言,它的悠长婉转绵长,浅浅淡淡的融入电影之中,融入福贵的生活之中,呈现着它本身作为艺术的魅力闪光——“戏曲异彩纷呈的造型艺术在视听艺术上呈现别样的形式美感”[8],这种独特的民俗文化艺术美、韵味美也冲淡着电影中的苦痛,延缓着苦痛的程度。以画曲线图作比,则是小说中本该高峰四起的苦难程度曲线图,悠远绵长的皮影戏仿佛将苦痛的高峰也拉得悠远,使得苦痛程度的高峰一个个降了下来、平缓了下来。

三、有声的结尾

小说中是以无声的黑夜作结。以老人牵着老牛消失于宁静的傍晚之中,转瞬即逝的黄昏而后的黑夜作结,老人走向的是无言的田野,是无声而凄冷的晚风,是未知却又一定会到来的黑夜。这层黑夜,不仅笼罩于老人之上,更蔓延遍布于读者的心上,是无言未知,是无法释怀的苦痛悲怆,是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却一定会来的死亡悲剧作结。

而电影中,是叽喳的小鸡放进曾装有皮影戏箱子的希望延续,是福贵,家珍,二喜,馒头热气腾腾的吃着饭,欢笑说谈的温情幸福。窗外是阳光与希望,屋内是团聚与欢笑。叽喳的小鸡叫嚷着生活的希望,欢声笑语的一家人团聚着家的温馨热闹,苦痛虽大,好在还有希望,还有生活下去的力量。大团圆的结局符合了中国电影市场的大众审美心理与取向,却也弱化了小说中苦痛的程度,弱化了余华在小说中想要表达的活着的力量。

四、结语

在《活着》韩文版自序中,余华说道:“作为一个词语,‘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9]在小说中,它以一个个接连到来的悲痛,一个个隐藏于欢乐之后的苦难,逼着老人去不断的失去,不断的忍受,逼着老人不得不在苦难中寻找生活的希望,在死亡中寻找生活的力量。即使是即将黑夜的田野,即使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未来,他也必须义无反顾的走向它,也不得不走向它。不是浑噩麻木而不知苦痛,而是壮士断腕仍流血前进的悲怆,是绝望之中向死而生的力量。综上,电影《活着》见绝处逢生的希望,不见小说中向死而生的力量。

参考文献:

[1][2]胡焕龙.两种艺术展现 两种境界的“活着”——余华小说《活着》与同名电影改编作品比较[J].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31(05):58-64.

[3]李行健.《现代汉语规范词典》[M].2004年:310.

[4][5][6]许宗瑞,朱羽彤,涂德玉.中国当代小说中叠词的翻译——以《红高粱家族》《活着》及其英文译本为例[J].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28(01):121-126.

[7]余芳.浅论张艺谋电影《活着》平民化倾向中的民俗元素[J].戏剧之家,2019(03):96+111.

[8]陈旋.论中国传统戏曲在电影中的魅力与价值——以《霸王别姬》和《活着》为例[J].戏剧之家,2018(32):91-92.

[9]余华.《活着》[M].韩文版.韩国:青林出版社.1997年: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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