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岗的小麂子（15）

小河丁丁

第十七章发现两个“人”

小河再拐了几个弯，就变成一条大河了，夹岸的燕子草无穷无尽似的向前延伸，两只小兽不知不觉走出十几里地。

太阳早已过了中天，植物叶子也给晒得发蔫。这一方山野好多知了，似乎每片树叶都是它们的化身，吱呀吱呀的聒噪交织成一片声浪在空中汹涌泛滥，就连水中的倒影似乎也在聒噪呢。

一块巨大的礁石突入河中，拦出一片洄流区，小船像是完成了使命，漂到岸边，被水中的燕子草挡住了。

斗斗把小船捞上来，说：“我有些饿了，你呢？”

小黑月说：“我也有些饿了。”

他俩在附近寻了一些青草吃得饱饱的，困意上来就卧在草丛中，话也懒得说。当小黑月无意中把耳朵贴着地面，一下子清醒了──大地在微微震动，下游传来轰鸣之声，极像上谛听课时听到的声音。她想要告诉斗斗，却发现斗斗正竖着耳朵。

“前方好像有瀑布！”

“我也听到了！”

两只小兽一跃而起，向着下游奔跑。

前方出现一个山包，跑到顶上，只见大河绕过山包，在两里路外突然掉了下去，底下腾起阵阵水雾，轰隆轰隆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来到河流坠落处，那是一道凹凸嶙峋的岩崖，下方几十米深处是一片碧绿的大湖。河流在崖顶被三块大石头分开，化作四道瀑布冲入湖中，水面白浪翻腾，如同成群的白象激烈搏斗，发出摄人心魄的怒吼。

大湖别处都有好几里宽，岩崖这一带深入湖中，距离对岸只有一里。那边群山重叠，长满了菩提树。近处湖水翻腾，远处却平静无波，稳稳地映着青山白云，好不安详。两只小兽第一次见到如此广大的世界，都将脖子伸得直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是万物繁盛的季节，那边的菩提树郁郁葱葱，就连天上的白云也生机勃勃。

小黑月回头望一望，判断一下方位，说：“我敢保证，在大树学堂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过去的。”

斗斗说：“庙龟爷爷不肯说，到底给我们找到了。”

忽然，湖那边，挨着水线的菩提林中出现两个直立的动物，一高一矮，模样像猴子，而且没有尾巴。

人？！两只小兽赶紧闪到一块大石后边，探头探脑地观察。

瞧，那两个直立动物脑袋都光秃秃的。高的那个走在前头，穿着黄袍，背着一个包袱。矮的那个跟在后边，穿着青袍。他俩走上土坡，全身都露出来了。啊呀，他俩脚上都穿着鞋子，鞋子！

当真是“人”！高的年老，矮的年少。

不知道是不是猎人？

人穿鞋子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那就是“路”！

小黑月浑身哆嗦了一下，抓住斗斗的胳膊。其实斗斗更加害怕，胳膊也在颤抖呢。

两只小兽都想起开学那天黑月老师在识字课上说的话，小黑月还想起平时妈妈胆小多疑的样子。

两双大又黑的眼珠凝视着两个“人”，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两个“人”没有走向湖边，而是沿着林间半隐半现的“路”进入山坳，再也不出来。

斗斗声音干巴巴的，说：“我们回去吧，出來好长时间了。”

小黑月一边害怕，一边却想到一个异常勇敢的主意：“我们去看一下人住的地方，你敢不敢？”

啊，女孩子问男孩子敢不敢，斗斗怎么好意思说不敢呢？他迟疑着，回答说：“我们要小心点，千万别让猎人发现了。”

小黑月说：“我们去偷枪，猎人没有了枪，我们就不怕。我们有了枪，就不怕狼。”

第十八章得到两宗宝贝

两只小兽观察一番，从瀑布左侧一道斜坡下湖游到对岸，走上那条寸草不生的小路。路，人用鞋子踩出来的，硬得很，磕着蹄子多不舒服啊！

进入山坳，前面平地坐着一幢房屋，比斗斗的家要大好多倍，屋顶盖着金色琉璃瓦，墙壁漆成黄色，大门向内敞开，左右两侧开着窗户，一个窗户就有小黑月的家那么大。精美的檐角高高翘起，像翅膀一样呢。

小兽们钻进路边树丛，不敢再走那条无遮无挡的路。

他俩步步小心，惊飞一只蚱蜢都会吓一跳。绕到房屋西侧山坡上，发现后边还有一幢小一号的房屋，白墙黑瓦，没有精美的檐角。两幢房屋之间有块平地，平地上有口水井。那个黄袍老人正在井边洗衣，一声不吭。那个青袍少年呢，正在修理风筝的线轮。风筝是用金色绸布蒙在竹架上，做成鲤鱼样子。好大一条金鲤鱼，有门扇那么大呢。小黑月认出来了，斗斗也认出来了，这只金鲤鱼风筝他们见过，那天放学和黑月老师一起回家，在路上远远地望见过。

两只小兽悄声议论起来：

“原来风筝是这个少年做出来的。”

“你怕不怕人？”

“不怕，人又没有獠牙。”

“爪子也不锋利。”

“又没有拿枪！”

“到前面那座房子去看一看，也许里面有枪。”

“嗯，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跑。”

“他们肯定追不上我们。”

两只小兽越说越胆大，轻轻移着蹄子来到黄墙金瓦那幢房屋前门外边，侧耳听听，屋里没有动静。

两只小兽来到窗户底下，探头一望，呀，屋里有“人”，这是一个浑身金色的“人”，皮肤衣衫都是金色的，右手拄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也是金色，可不就是“枪”！左手当胸托着一颗青蓝色的“铁丸”。

这是一个“猎人”！

两只小兽赶紧缩头，想要逃，屋里却没有动静。

两双乌黑的大眼对望一下，都觉得不对劲。再次探头窥视，哦，那个“猎人”纹丝不动呢。原来只是一尊塑像，身材比真人要矮小，但也是光头，也穿着宽大的袍子。见他面庞丰满，眉毛又弯又长，眼睛半开半闭向下垂视，嘴巴似笑非笑地抿着，耳垂长长的差点就碰到肩膀。这尊塑像多么端庄，多么慈祥啊！他骑在一头独角兽背上，一条腿垂着，一条腿盘着。独角兽伏在案台上，满身金毛，面目好不狰狞。案台前面有张小桌，桌上点着线香。缕缕青烟在塑像面前缭绕，显得十分神秘。

更让小兽们心动的当然还是那支“枪”，上头装着四个大环，每个大环又套着三个小环──就是这件宝贝让“人”变得可怕！就是这件宝贝可以降伏恶狼！近在眼前！

小黑月看得头脑发热，什么也顾不得了，就从大门进去，跳上小桌，又跳上案台，把“枪”从塑像的右手拔出来。

斗斗也跟着进来了，从塑像的左手取下“铁丸”。

他俩跳下地，逃出门，来到山坡上便全速狂奔。枝叶抽在脸上、身上，枪头的大环小环叮当作响，却也顾不得了。

到了湖边，他俩扑通扑通跃入水中，笔直地游过对岸，这才敢歇一歇气。看着到手的枪和铁丸，两颗心儿跳得那么猛烈，彼此都能听见。两双眼睛互相望着，交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小雌麂和小雄梅花鹿回到栎树岭时已是暮色苍茫，连片的栎树如同一团团晚云栖在山间。

梅花鹿夫妇看到小家伙们带回来的两宗宝贝，都很吃惊。

大角问：“这是什么？”

小黑月说：“这是枪！”

斗斗说：“这是铁丸！”

梅花鹿夫妻此前没有见过枪和铁丸，一个拿过“枪”，一个拿过“铁丸”，仔细察看。妻子啧啧两声，问：“你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斗斗不敢回答。

小黑月说：“我们沿着门前那条河走到瀑布那里，经过了一个湖，然后到了人住的地方。”

妈妈责备斗斗：“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跑远了，看到石峡就要掉头。”

“我们的小木船漂过去了，要去追船……”斗斗小声辩解着，这才想到，小木船忘记带回来了。

此时麂子夫妇出现在门外，一个如释重负地说：“小黑月，你在这里！”另一个非常生气：“怎么天黑了还不回家？”

大角气恼地说：“两个小家伙不晓得生死，竟然跑去看瀑布了。这还不算，他们还游过大湖，从人住的地方偷了一支枪回来！”

麂子夫妇迈步进屋，一个接过枪，掂一掂，摸一下那些发响的小环；另一个拿着铁丸转来转去，还用蹄子轻轻敲一敲。

“真的是枪呢！”

“还有铁丸！”

白月用铁丸敲一下枪管，枪管发出“叮──”的一声，余音很长。

黑月赶紧说：“他爸，你不要乱动，枪里藏着火的！”

白月说：“我知道──大角兄弟，你会不会開枪？”

大角说：“我也不会，以前没有见过。去问问山猪校长？”

斗斗妈妈说：“明天咱们带到学校去，看画眉老师会不会使用，她见多识广。”

黑月说：“那么明天让孩子们都来认一认枪和铁丸，长长见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