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恩木场到Travis Scott

杨直

一周前，《堡壘之夜》的玩家们迎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狂欢。

临近某个时间点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充满狡诈和技术的求生，向着地图中间一座小岛聚拢。小岛上的舞台上，圆形的巨形拱门里闪烁着不停变换的光。

伴随着回档在整个空间里的电子乐，一个行星般的圆球掠过所有玩家的头顶，绕了几圈后，冲进了拱门，然后，炸开了。

虽然早有预告。但当突然炸开的，刺眼的光芒散去后，当Travis Scott的真人形象空降到《堡垒之夜》的竞技场里时，一场别样的说唱狂欢还是开始了。

跟随着音乐的起伏，陨石、光带、火焰、游戏的场景不断变化。虽然Travis Scott只是简单地重复着几个标志性的动作，但并不妨碍气温上升。10分钟后，伴随着行星的再次炸裂，Travis Scott消失了，只留下一群意犹未尽的玩家。

“以一个travis的粉丝来说，这场演唱会很炫酷，把Astroword给表现出来了”、“国服和国际服三刷”、“不看血亏”、“和朋友一起蹦迪很开心”；当我们在B站和知乎上看到这些评论时，很容易知道，Epic又成功了。

这不是Epic第一次举办这样的活动。去年2月，《堡垒之夜》就曾经在游戏内举行过类似的演唱会，当时据传有超过1000万玩家参加。而这一次，据不完全统计，有超过1200万玩家和300万直播观众参加。

事实上，对于很多电竞粉丝而言，在《绝地求生》之后，《堡垒之夜》曾经是一款值得其他的游戏。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堡垒之夜》没能成为一款风靡国内的“吃鸡项目”，但Epic在《堡垒之夜》上的尝试实际上从另一个角度给了我们足够的提示。

在构建线下观赛仪式的同时，我们能不能给线上的观众同样的现场感。

这几年，在线下观赛上，我们投入了很多，走过了一段坎坷的摸索之路。

不管是询问粉丝，还是和这些制作者聊，当这些人回忆起一场值得记忆、值得反复拿出来讲的比赛时，每个人眼睛里闪烁的兴奋是骗不了人的。这种肯定无关预算，无关高大上，而且，也不只有赛事内容自己留在了回忆里——确切地说，是关于比赛的一切：可能是舞台上的某个小细节，也可能是环节里的某个小惊喜。

和过去相比，我们的比赛整体上有了更好的现场感，或者说更好的赛事体验。比赛的内容很重要，比赛输出的体验同样不可忽略成了一个新的赛事制作理论。

我曾经和国内的顶级赛事内容团队聊过，难以兼顾直播和现场效果一直是一个不太容易解决的问题。或许《堡垒之夜》的尝试给了我们一种答案——回到虚拟中去。

过去，我们把召唤师峡谷里的远古巨龙带到了鸟巢里，也把上帝Ana的拿手绝活带到了梅赛德斯奔驰中心的舞台上。甚至，我们想把整个召唤师峡谷，把天辉夜魇的水晶都带到现实里，我们如此地想借助技术手段让游戏入侵生活，并希望他们能够毫无违和感地留下来。

实际上，在线下，我们在做的无疑是把虚拟世界搬到现实世界中来。

在杂志更早的讨论里，我们曾经提到过这样一个观点：整个电竞产业试图从NBA等商业体育联盟复制的商业奇迹其实早已出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现状即是一个狂热的球迷买球鞋的同时，我们的粉丝更愿意去买皮肤、买本子。

同样是仪式的再现，区别在于，一个是在篮球场上穿着AJ，另一个则是在游戏里穿着冠军皮肤。

游戏对于电竞，早已不是载体这么简单。

当我们在线下把虚拟世界带到现实里时，面对线上现场感的缺失，我们能不能借用Epic的思路，带着观众一起回到虚拟的世界里。既然Epic可以在《堡垒之夜》的世界里举办一场Travis Scott的演唱会，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虚拟的世界里也举办一场世界总决赛？

这次疫情让很多线下比赛停摆，当比赛转到线上时，其实现场感缺失是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但电子竞技最大的优势在于“数字技术”的加持——在虚拟的世界里，我们有能力实现更多未曾想过的事。

说白了，Travis Scott和《堡垒之夜》的联动之所以成功，在于大家不用对着屏幕发呆，而是可以和在现场一样跟着音乐一起互动，哪怕这种互动是由一个指令指示游戏角色做出的。

当然，这种兼顾线上线下肯定会带来巨大的压力。对于这次联动，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一条相当现实但相当重要的评论，大意是在这种合作里，最重要的是要合作双方都在一定程度上放弃短期的收益。而对于参与其中的所有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

但当整个产业有了更充足的资本、人才储备后，我们也许可以放下非此即彼的思路：线上线下、现实虚拟从来就不是选项，而是摆在面前的工具。

曾经有一部硬核的格斗漫画《高校铁拳传》，在作者猿渡哲也设定好的剧情里，主角宫泽熹一最终要登上死斗舞台——T.D.K争夺世界最强的称号。

在最终章展开前，漫画中的灵魂人物之一，安恩木场以虚拟现实的方式出现在被装饰成牢房一样的竞技场里。

在漫画里，安恩木场被描述成顶尖的格斗家，他为格斗付出了一生，取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最终也倒在了对手的格斗技下。

就是这样一位清晰地作为热血格斗精神化身的漫画人物，当他宛若真实地再现时，对于画面内外的观看者而言，在死与生对比的推动下，整个故事开始走向高潮。

许多年后，猿渡哲也的想象早已变成了现实。不管是仓木麻衣和坂井泉水同台，还是Corey Taylor对着Paul Grey的身影青筋暴起地怒吼，当虚拟出现在现实中时，观众总是为这种新奇的体验买单。

而Epic则证明了试着把现实带到虚拟中去，同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过去，我们把远古巨龙、阿狸、蓝猫带到了现实世界里，接下来，我们可以把什么带回到虚拟的竞技场里去呢？甚至在召唤师峡谷之外，在天辉夜魇的基地之外，我们还可以在虚拟的世界里塑造些什么？

可能有人会说，当下最火的电竞游戏本身不具备太大的操作空间。但从虚拟的安恩木场出现在虚拟的T.D.K舞台上，到意外逝世的Paul Grey出现在Slipknot的舞台上，再到Travis Scott出现在《堡垒之夜》的世界里。这种连续性的变化其实指向了电子竞技未来可能会带来的惊喜，而Epic已经提供了可以模仿的模板。

当线上和线下都具备了“现场感”时，我们会发现：不是现实吞并了虚拟，也不是虚拟占据了现实。如果二者能够提供同样丰富的世界，那么弥合就一定是比入侵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