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小山雀

多丽丝·威特曼 颜士州

一

窗外，团团白雪从茫茫天际飘下来。萨拉和蒂姆在室内谈论着这场多年未见过的大雪，他们谈得挺起劲儿。可是，他们的哥哥杰克，却显得无精打采。

“杰克，你听说没有？”蒂姆眨着棕色的眼珠，兴冲冲地问道，“今年呀，我们家不买圣诞树啦。我们明天就去砍一棵自己家的！喏，砍这里的一棵。”他指着窗外院子里的两棵云杉说：“你喜欢吧？”

杰克耸了耸肩膀，说道：“好吧。”

“那你可以隔着窗子，看着我们倒树呢。我喊一声‘倒啦——，你就知道云杉要‘哗啦一声，倒在雪地上。”

杰克不吱声，只顾看他的书。他觉得干啥都没劲儿，自己砍自家的树，没啥新奇。他自己又不能去帮着砍上几斧子，隔窗看热闹，他才不干呢。

杰克在六岁那年得过一场大病，现在腿上还绑着支架，整天坐在轮椅里。他可能终身残废，再也不能像弟弟妹妹那样东奔西跑。可是，医生说过，要是他当真试着走动走动，可能会重新开始走路。

萨拉在杰克的房间剪彩纸，准备布置圣诞树。杰克突然指着那棵挺立在窗外的云杉树说道：“你瞧，一群小山雀！”

萨拉奔过去—看，果真小鸟满树，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开心得很。

“它们多快活，”杰克赞叹说，“你看它们四处欢跃！”

“那两只鸟在争什么东西，它们打起架来了。”萨拉说，“你瞧，杰克，那雪地上不是蒂姆吃的花生酱夹心面包吗，一定是我们砍云杉的时候他漏掉的。”

当天下午，兄妹俩着迷似地静静站在窗口，看这些小鸟，直到天黑。

星期一早晨，大雪终于停了，窗外的一切，显得分外漂亮。天上，没有云朵，蓝蓝一片晴空。其余，茫茫一片白雪。室外好像是一片晶莹美丽的大海。

二

萨拉吃过早饭就奔到窗口，看看小山雀还在不在云杉树里闹着玩儿。可是，她只见雪地上有四个黑点。她眼泪汪汪地叫道：“杰克……有四只小山雀死啦，不知哪个家伙把它们弄死啦！”

杰克迅速挪动轮椅，来到窗口，朝雪地上的四个黑点望去。他急得脸无血色，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谁弄死它们，它们是饿死的。”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它们一连三天吃不到东西，我们应该给它们撒些面包屑去。”突然，杰克轉过轮椅，朝萨拉下命令似地说道：“快，别只顾站在这儿哭鼻子啦，给它们撒些吃的东西去，愿我们不再看到什么鸟儿死在附近！”

萨拉马上冲进灶间。她穿好风雪裤和风雪外套，出门踩着积雪，向那棵云杉走去。她走到躺着小鸟的地方，发现有一只还会抽动，她轻轻地把它棒在手里。

“杰克，这一只还活着。”萨拉气喘吁吁地说道，把小鸟轻轻交给了杰克。小鸟的心还在跳动呢，杰克把小鸟放在浴衣里面，贴在自己的胸口，“我们得让它暖和暖和，我们还得喂它些东西。”

“我去拿些面包屑来。”

“等一会儿，”杰克说，“它现在还不会吃面包屑，我先拿这个试一试。”他随手拿了些热麦片，塞进小鸟的嘴里。

小山雀一扭头，热麦片就滑进了它的喉咙。杰克喂了四五下，萨拉站着看得出神，连气都不敢出一下。

杰克把小鸟放回浴衣里去的时候才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他悄悄祝愿着：“请别让它死去。”

萨拉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带来一只空鞋盒，盒底里有一团棉花，有一撮葵花子，还有一小杯热水。杰克把小鸟轻轻地放在棉花上，萨拉就接过纸盒，放在热水杯上。过了几分钟，小鸟动起来了。

“杰克，你看见没？”萨拉异常兴奋，小声说道，“它动啦！”

“知道了，”杰克眨眨欣喜的眼睛，说道，“它活了。”

三

午饭以后，蒂姆来看这只被救的小山雀。萨拉骄傲地说：“杰克果真把它救活了。他知道该怎样喂它，知道怎样好好护理它。他对我说，鸟类是捕捉森林害虫的好猎手……”

“可别的鸟怎么办呢？它们也在挨饿。”蒂姆问道，“我们最好也喂喂它们，不然，会有更多的鸟饿死的。我们可以把食物放在树枝间，这样，它们就能吃到东西。”

“好，咱们就去。”萨拉高兴地说，“我们可以把鸟吃的东西系在树枝上。”

蒂姆和萨拉在雪地上来来往往，穿梭似地忙着把鸟食搬出去。他们把东西放在云杉的树枝中间，不到一小时，那棵云杉就系满了。

萨拉高兴得叫起来：“蒂姆，你瞧，这可真的是一棵小鸟的圣诞树呢！”

兄妹俩走进杰克的卧室，杰克笑眯眯地说：“你们来看那些傻鸟儿，它们可热闹啦，像马戏团一样。”

他们奔到窗口，见到云杉树上站满了小鸟，小山雀们在树枝间飞来穿去，彼此叽叽喳喳，好像在相互说话……

鞋盒里传出“吱——”的一声鸟叫，小兄妹都扭过头去，正好看到小山雀跳到盒角啄了一口鸟食。

“它会慢慢好起来的，”蒂姆说道，“它很快就会完全恢复，如果我们想把它养起来，最好去搞一只鸟笼来。”

“不，不能这样。”杰克反对道，“这是一只野鸟，它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你把它关在笼子里，它会困死的。”

“哎呀，杰克！”萨拉赞叹道，“鸟类的知识，你可真懂得不少啊！”

四

当天下午，萨拉和母亲在灶间里做小甜饼，往饼上撒着糖屑，蒂姆也正布置圣诞树的饰物，把纸花环挂到门框上。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一声惊叫：“蒂姆……萨拉，快来个人啊！”这是杰克的叫声，他们都丢下手头的事情，直奔杰克的房间。

大家刚赶到，杰克惊呼：“小鸟后面有一只老鹰，如果它抓住小鸟，准会把它吃掉，快把老鹰赶走！”

可是，大家谁也不动一下身子。他们都站在房门口，呆呆地望着杰克。这几年来不离轮椅的杰克，竟独自站立在窗口。

“快去呀，小鸟还没有看见老鹰呢。”

“我去赶，杰克，”蒂姆说，“我去拿扫把赶走它。”

蒂姆开门，冲进深雪。大伙从窗口看着他。他对老鹰又喊又赶，挥动着扫把。老鹰耍赖，死活也不肯动。他赶了几分钟以后，老鹰才扑着翅膀，懒洋洋地飞走了。

蒂姆回家以后，杰克的母亲才说：“杰克，你知道自己现在站着呢吗？这一段时间，你一直一个人站着呢。”

“我……是吗？可我一点也不知道哇，我站着……可是我竟一点不知道，想必是我看到老鹰要抓小鸟的时候，才站起身来走到这儿的……”

接着，大家立刻又说又笑。杰克却一声不响，只是一丝不动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