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赛车最近的距离

陈政义

纯粹为驾驶而生

一般我们讲的汽车，广义上是指传统三厢（发动机、车舱、后备厢）架构下的流水线产品，在考虑安全、充分空间与成本的因素下，在轻与低两个关系操控的重点上可以发挥的空间相对有限。以常见的前置发动机跑车来说，发动机本体加上周边（进排气、散热与润滑等）本身高度至少达到80公分，即便是将汽缸横躺的水平对置发动机，加上进气机构与油底壳厚度，本身高度仍有极限。而悬挂结构与减震筒的安装设计同样限制了先天车高与车辆重心布局，即便改悬挂降低车高，轻与低的天花板同样显而易见。

但抛开了传统框架的窠臼，比方今天的主角BACMono与Caterham7，纯粹为驾驭乐趣我带着头盔驾驶Mono穿梭在接近下班时段车水马龙的城市道路上，一路上过往的SUV向我低头并不奇怪，连一旁路过的458跟Gallardo车主也纷纷低头向我致意，他们是懂行的，低头并不是因为Mono只有1100mm的车高（实际上我的坐姿比458至少低一个头盔），而是他们知道真要认真跑绝不是我的对手（无限速高速公路除外），在弯道上他们连看到我尾灯的机会都没有。而设计，牺牲空间、便利、舒适、配置甚至是安全性，那么低重量与低重心的魅力就可以无限向在赛道奔驰的赛车靠拢，这样一来不仅操控性能三级跳，人车一体的操控魔力更是让人难以自拔，但前提是，你必须先练就一身驾驶好功夫！

说说这俩货是啥玩意

这两款车都不是知名大车厂的作品，可能不少读者对其感到陌生，因此容我先介绍一下它们出场……

BAC是BriggsAutomotiveCompany的缩写，是Briggs兄弟创立的英国汽车品牌……呵呵，从Mono惊世骇俗的模样，你就不难想象这俩兄弟一定是疯狂的赛车与工程专家。Mono是目前BAC唯一车型，光Mono之名就注定了它独一无二的性格，单座、钢管车架、准方程式设定，无车顶、无前挡、无车门，更不要奢望它有行李箱、空调、音响、化妆镜或是置杯架，因此驾驶它你必须配戴安全帽才能上路！虽然它有头尾灯与方向灯，方向盘上也有喇叭，但很抱歉，开放式车体与单座设计，导致Mono在许多国家仍旧无法挂牌上路！

并且……上路之前你最好拥有赛车执照，受过专业训练，参加过方程式赛车相关培训更好，最起码你必须有过驾驶完全没有任何安全辅助设备之赛车的经验。没错！这确实是一辆标准的赛车，ABS、EBD、ESP、TRC……等全部没有，开这车的感觉绝对跟你认知的开车相差十万八千里，莫说动力辅助转向，Mono连刹车助力都没有，所有跟驾驶有关的事情都只能依赖你的双手双脚，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Mono的净车重只有580公斤，两台Mono加起来都没有一辆法拉利488重。

再看看关于Mono一些有趣的数字──前期款Mono搭载的是Cosworth经典的2.3升直4发动机，虽然有点老掉牙，但这发动机在各大房车赛的表现可是威名显赫，重点是可靠度一流，最大马力也有280匹之谱。至于搭配的变速箱与传动系统，都是来自知名赛车部件开发品牌Hewland的出品，其中包括FTR六速序列式变速箱！2015年，Mono后期款车型升级为搭载Mountune2.5升直4发动机，同样属于福特赛车系列发动机，最大马力提升至305匹，原厂公布的0～60mph（约96km/h）加速成绩为2.8秒，极速为170mph。

至于Caterham，这家车厂的历史可以回溯到1959年，当年Lotus创始人Chapman所设计的Lotus7由于诸多原因没法延续产品生命，不过Lotus经销商老板GrahamNearn因为独锺这样简单直接的操控乐趣，是故决定買下Lotus7的所有权，并另外创立Caterham品牌，依着Lotus7本尊来开发属于这个品牌的产品。时至今日，Caterham7与50年前的Lotus7在结构上并无二致，鸟笼般的钢管车身加上如方程式赛车一样外露的前车轮，一切设计都朝向极轻与极简靠拢，休说音响、空调，如果不是为了道路法规，Caterham7甚至连前挡、车顶与车门都不想给你。

在汽车武林中，轻= 快！不需要惊天马力，天下武功、惟轻不破！

非热血，勿近

我首先试驾BAC Mono，但当我绑上标准的赛车五点式安全带后，说真的我已经有点想逃离了……

从上车开始到坐定准备开车，这确实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一开始我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塞进Mono狭小的乘坐区里。还好，先拆下快拆方向盘，我就像要钻进下水道井盖一般，一脚先踩在座椅上，然后双手撑着碳纤维单体车壳两侧让双脚滑进大腿舱，这是一辆不折不扣的方程式赛车，踏板高度跟我屁股的着坐点高度是一样的，所以我就像是坐在地面开车。

调整好坐姿（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调整的），方向盘扣回基座，启动发动机瞬间从屁股到牙齿都让我不断打颤，包括发动机在内的所有机械结构都是刚性连接，所以怠速震动的频率就是我牙齿打颤的频率，看起来像F1一般让人眼花撩乱的碳纤维悬挂支臂，每一根都肩负重责大任，Push-Rod 推杆式减震筒看起来很炫，这是保持低重心的终极悬挂设计方案，但减震筒基本上没有滤震效果。

左脚踩下离合器，左手按住N按钮同时右手拨片拨入1挡（没错，这就是要挂挡上路的通关秘技），碰的一声让你以为谁在放炮，实际上那是气压筒驱动换挡机构作动的声音。比起很多变态的手排车（比如保时捷CarreraGT跟早期GT3RS），Mono起步比我想象的要容易许多，三个踏板重脚是一定的，重点是油门跟刹车的反应都很黏滞，怎么说黏滞呢？4缸自然吸气发动机低转其实没什么扭力，震动的感觉比起加速感更强烈，而没有助力的刹车只能靠右脚肌肉（如果是专家可以用左脚）来掌控，使劲踩下的前段没什么制动力，必须使劲加把脚力才能确实减速，但你知道的，在赛道的大直线底，你能用多大G值减速，关键就在你用多大力道踩踏刹车（所以方程式车手踩踏力道的强度与精准训练非常重要）。

熟悉了操作方式其实Mono没那么难开，当然前提是你有充足的臂力与腿力，赛车用序列式变速箱只有在起步时需要释放离合器，起步过后的换挡不断蹦、蹦、蹦的，顿挫感奇大但也奇快无比，降挡时踩一下离合器会让顿挫和缓许多，但整辆车不断传来原始机械运作的声响，加上硬梆梆的悬挂，过去你可能认为M3 CSL或是GT3 RS很斯巴达，但在Mono面前他们都算是小绵羊了！

在大直线全油门催鼓Mono是非常奇妙的体验，四缸机毫无保留地把震动传到屁股与脊椎上，随着转速拉高转速表灯号会不断加快，其实我无暇体验所谓的贴背感，因为转眼即至的红线换挡警示与又酥又麻的震动完全覆盖了我的感官，我像是坐在柏油路面上冲刺，还好零助力的方向盘并不像F1是1：1，我使劲拉扯一下转弯还是很利落的，过去我们经常听说××车过弯没有侧倾，但我要告诉你Mono这取法F1的悬挂才叫零侧倾，所有转向时侧向应力都被双A臂结构的上下摆臂支撑着，你只看见复杂的支臂快速上下摆动维持轮胎最大贴地面积，而整个车体即便遭受强大应力仍保持接近水平的状态。

我在大空地上模拟绕桩快速冲刺了几圈，如果连续弯角过小，那对开Mono而言真梦靥，因为一来它的转向半径很大，二来方向盘奇重无比，拐了几个小弯我就开始佩服那些在澳门大赛车或是蒙地卡罗开方程式的车手，如果没有过人的臂力转动方向盘肯定生不如死。但是如果模拟中高速弯道，你就会发现Mono类方程式赛车迷死人的魔力，在轮胎热开以后，多数车必须减速收油的场景，Mono就像轨道车一般被压在路面上，这时你要做的就是保持较高的发动机转速，然后不断挑战自己身体抵抗侧向G值的极限。

相较于纯种MR的BACMono，FMR的Caterham优点与缺点亦同样明显──为了让车尾尽量短捷，让驾驶人乘坐点尽可能贴近后轴，Caterham7不仅没有足够的底盘面积，连安装传统排气管都成了问题，更遑论复杂的空气动力部件，包括悬挂也只能用近似货车的De-Dion非独立式结构。从安全角度来看，Caterham7车尾（里面是油箱）的缓冲区等于零，所以如果不是汽车文化底蕴深厚的欧洲国家，基本上是很难容许这样的速度机器上路的。

我试驾的这台Caterham7属于Superlight系列选装SV宽车体底盘式样，Superlight比起Roadsport系列运用了更多碳纤维、CFRP等轻量化材料，搭配6速手动变速箱，整车重量约在550公斤之谱。Caterham7的坐姿很接近赛车，但沒有BACMono那么夸张，开放式座舱其实进出相当友善，比起BACMono要先拆下方向盘再双手撑着让双脚滑进去，Caterham7可以很从容地踩着底板，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三个踏板排列很近，好处是作跟趾动作非常方便（相信我，开Caterham7如果不会跟趾太痛苦了），脚掌轻轻翻一下就可以顺带补油。

Caterham7搭载的1.6升NA发动机出力只有不起眼的135hp，但换算不到600公斤的车重，5kg/hp左右的重量马力比与我的E46M3差不多是一个水平，即便0～100km/h加速都在6秒以内，但Caterham7带来的感官刺激与挑战欲望完全是天与地的两种境界！一来是驾驶座舱非常紧凑，而且乘坐重心非常贴近地面，小口径的方向盘左右死点不到两圈，加上这车车头长，驾驶人又几乎快要坐在后轴上，所以转弯时稍微回头就可以看到后轮滑移的动态，如果你以前对于“后轮循迹特性”一词感到陌生，来开一下Caterham7绝对胜过在驾训课上听教官口沫横飞……。短捷的轴距加上较宽的车屁股，跟在后面看Caterham7，会感觉它就是活生生的大号卡丁车，在车阵中穿梭极其刁钻，即便是开运动性一流的S2000都难望项背。

在蜿蜒狭窄的山路上，热爱驾驶的人一定会对Caterham7爱不释手，Caterham7的刁钻，与轻形MR跑车例如Boxster表现出的出入弯特性并不相同，发动机在身后的传统MR跑车急刹入弯时会有一股重量推着你，虽然很容易找到旋转中心来控制敏感的车身动态，但进弯的刹车与方向盘比例拿捏不对容易推头，出弯油门多给车尾同样蠢蠢欲动。但Caterham7的绝对优势在于轻，再者驾驶者接近后轴，发动机重心就在驾驶人与转向轮之间，因此驾驶它出弯补油的姿态会有911车尾一沉便咬地绝尘而去的气势，只要小心拿捏不要做过大幅度的转向，多数时间从发动机到驾驶连成一线重心，都能四平八稳地应付强大的转向应力。

当然这对驾驶者的挑战与法拉利之流的大马力超跑又是截然不同，大马力MR超跑分分钟都能让后轮空转打滑，考验的是驾驶者对油门精准的拿捏与转向、转速间最有默契的平衡点。Caterham7出力不大，即便选装了密齿比6MT，要靠拉转速让后轮逾越极限仍不容易，所以在山道中要让速度上来，滑顺的换挡与保持转速是不二法门，Caterham7确实有过人一等的操控极限，弯道速度绝对不逊于牛马蛙之流的马力怪物，但Caterham7没有任何辅助设备，轮胎规格又不惊人，标准的前轮双A臂，后轮是没什么调整空间的非独立DeDion结构，原厂设定虽然硬朗，应付颠簸或是快速起伏仍非常伏贴路面。

是折磨，也是甜蜜

回归追求驾驶乐趣的初衷，BAC与Caterham两个品牌都是赛车狂人打造的，从钢骨车架、碳纤维车壳、开放座舱到没有任何辅助的驾驶系统，遵从轻与低的最高原则，让驾驶汽车回归最原始的模样与挑战。

如果两位主角你都可以从容驾驭，那么恭喜你，这个世界上可以折磨你的汽车已经屈指可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