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既像一群野蛮人,又是优雅的开荒者

2020-09-18 10:16文字统筹朱诗琳
广西城镇建设 2020年6期
关键词:建筑学民居营造

文字统筹 _ 朱诗琳(本刊记者)

王灏,2002年毕业于同济大学,2006年毕业于德国斯图加特大学获得硕士学位。2013年在上海设计中心举办“自由结构——中国新民居”个展;同年获德国BAUWELT处女作奖。2015年至今,担任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客座讲师。2016年参展第15届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他也是“建造学社”的创始人之一,建造学社是力图重造民居营造的民间工作营,倡导民居研究以及木构设计。

王灏于2011年创立了佚人营造,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独立住宅,而最近的项目主要分两类:一类是建造学社木造研发后的几个实地转化项目,进一步研究传统遗产的当代化;另一类是事务所第一阶段工作累积下来的民居以及中小型乡村公建项目,需要克服各种困难,托送落地建成。

在第一类木造研发转化建造项目里,落地需要三个条件:一是项目尽量在村里,最好在传统民居集中区;二是当地建造工艺及工匠族群发达,可以与他们进行紧密的合作;三是项目周期以及预算相对宽裕,但也只是中等造价水平。这些项目所在地目前主要是浙东某些古镇和徽州地区,这些地区悠长的营建历史及人文底蕴为项目提供了长足的养分。

王灏的早期作品以春晓镇为中心,虽谈不上历史以及优良的工艺传承,但这些早期项目都是“熟人圈”的项目,因此在设计手法上没有什么束缚。如今的项目在营造工艺以及设计手法上进入了较为全面而丰富的阶段。

王灏最早介入住宅设计是2007年。2011—2015年5年间,他完成了近十个私人住宅的设计工作。这些住宅的设计过程确立了工作室的设计立场、主张以及手法。对于王灏而言,这份工作的过程,使他感觉自己是个孤独的开荒者。在国外,私人住宅设计市场很成熟;而在国内,由于土地制度的限制等各种原因,市场一片空白。一方面,农村盖房的数量庞大无比;另一方面,现阶段的设计师与农村业主几乎无法沟通合作。因为二者在审美习惯以及设计费上无法达成共识,中国农村的传统建造方式也没有这个习俗,所以,当地农村的包工头充当了设计者以及施工者,这个现象,长久以来都没有得到改善。后来,王灏以“熟人圈”为切入点,“杀入”了这块设计领域,从“库宅”一直到最近的“俞宅”,坚持了快十年,这项工作对他而言,有点“家乡建筑学”的味道,没有合同保障,也没有预算,只要在设计时想尝试某些与众不同的方向的时候,就愿意去尝试合作,所以他将自己当作是一个独立住宅设计领域的开荒者。

_ 春晓自宅

_ 五号宅

在早期的住宅设计中,对王灏而言最有收获的是“春晓自宅”,正是这个设计带有强烈“苦”味的建筑,帮助他确立了很多想法。这种苦味勾兑了原始材料质感,倡导一种适当节制的生活方式,其实是在呼唤一种与农村财富相匹配的20世纪80年代的乡间生活记忆。虽然春晓自宅房子不大,但设计了大量的开放空间,家具也很原始质朴、破旧。这个住宅释放了结构的力量:厚重的墙体与错位勾搭的梁柱形成了一种戏剧性的室内空间,这影响了很多其他住宅,在后续诸如应宅(五号宅)等住宅上得到了彻底表达。

王灏早期的建筑设计里,“柯力博物馆”最让他感到遗憾。在造价的限制下,施工后期没能在室内装修以及使用品质匹配相应构思,与业主在室内使用的问题上发生了一些意见上的分歧,导致室内局部失控。虽然一些重要的想法保留了下来,这个房子在钢结构表现上的深思熟虑也充分表达了力量与体验兼顾,但内部的不匹配阻止了这个房子所能达到的高度。

从柯力博物馆的教训中,开始意识到,对设计者而言,项目的每一个细节都得深思熟虑,据理力争。

在王灏的建筑生涯里,一直在探索设计师应该在建造中思考还是在图纸中思考。在中国造房子,有二种比较明显的建造倾向一直在互相抵牾:一种倾向推崇弱几何平面关系,弱建造构成,依靠工匠,强调在地的传统营造继承,试图营造一种天真烂漫的自由空间;另一种则是推崇平面上的强几何关系,强调极简主义的室内摆设与建造行为,常常看到刀锋般锐利的或者纯白的空间处理,试图营造仪式感很强烈的精神空间。这点上,王灏更倾向在古代的建造遗产中寻找答案。在传统遗产中,二种撕裂的建造倾向往往被那些不知名的工匠融合得很好,传统民居大都与地理环境完美结合,松散自由,而祠堂孔庙则气象森严。当代建筑师很少能够在这两种截然相对的建造或设计频道里自如切换,这是我们值得从古人身上借鉴的东西。

_ 柯力博物馆

_ 前童文化中心

_ 绍兴木构复兴展

纵观当代中国建筑的发展,大家九分的精力投射到了欧美,只有少数不到一分的精力投入到本土建造研究与技术迭代更新。但面对本土遗产,总有一代代知识分子受某种感召,从事园林、宫殿以及民居等风土建筑的研究,这使王灏随手可以获得前辈留下的很宝贵的资料。在这些资料中,王灏对接上木质结构这个线索。这个线索其实是早年工作室设计核心思想的延续,他一直归纳为象征性结构。于是,他又一次像开荒者一样,面对浩瀚的传统建成物与工匠体系,进行学习、研究和尝试,每年带着十位学生,用力学系统的思想切入古典建筑——这个既腐朽又芬芳的躯体,系统研究新木质结构,并利用一切可以建造的手段实验研发物的建造可行性。

对于建筑学的未来,王灏坚信,最终改变未来建筑的是人的生活方式。彼得·艾森曼认为,建筑学里算法的出现,使得建筑学进一步丧失抵抗性,王灏深度认同。抵抗性的东西有一个共性,就是氛围带有某种悲剧效果,而至今他还没看到建成的参数建筑里带悲剧效果的。不管技术如何进化,有多少新材料被研发出来,有一点一定不会变:这个社会永远需要一种抵抗的建筑学。人们在此可以缅怀过往与祖先,细嗅材料的原始芬芳,捕捉光线与灰尘的舞蹈。这种建筑学也许最终会演化到对技术以及材料强权性美学的多元反抗。不管如何,至少可以相信一点:好的建筑,自身即充满浪漫主义的氛围与对自然的赞美。这点,亘古未变。(部分图片与文字资料来源于“有方”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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