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海雕之死

陈彦斌

没有不能走的路，只有不敢出发的人

生活就是一场接一场的考验。如果坚定方向，勇敢面对风雨荆棘，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实前行，终有一天，我们会走出坎坷，遇见坦途。如果你总是否定自己，不敢面对未知的压力与挑战，不敢出发，你也就拒绝了让人生变丰盈的可能。步步后退的人，必然只会越活越平庸。所以，不要害怕挑战，不要轻易退缩。一条鲤鱼能打败雄霸苍穹的虎头海雕吗？能！文中的鲤鱼就做到了。当你足够努力，然后大步向前，就会发现，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我们一直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勇敢，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

那时我初中刚毕业不久，被分配到卧牛河畔的生产队当农工。当时，我特别喜欢钓鱼，就和队里的李师傅在卧牛河下了两竿懒钩，每天早晚划一只小渔船过去遛一次。

一天早晨，我正蹲在船前遛钩，忽然从半空中传来一阵鹰哨，那深沉而略带一丝嘶哑的鸣叫声，使人联想起猛虎的阵阵狂啸，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抬头望去，一只大鹰伸展翅膀，在河的上空一圈圈地翱翔着，那白色的翼缘和尾羽与黑色的下体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显得尤为神奇。

李师傅说：“它叫虎头海雕，是鹰隼类猛禽中体型最大的，体长可达一米，翼展接近三米，体重可达二十多斤呢！”听李师傅这么说，我顾不上遛钩了，呆呆地盯着那只虎头海雕。

这工夫，那只虎头海雕已经飞临卧牛河的上空，它缓缓地拍打着翅膀从河面掠过，落在一根粗壮的柳树枝上，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俯视着下面的河面。尽管不时有鱼从河面上飞快地掠过，冲起一道道水线，可它像没看见一样，也可能它嫌那些鱼个头太小，不值得它从高空中俯冲下去。终于，它失望地朝远方飞去。

遛完两竿鱼钩，我和李师傅正打算划船回村，想不到，刚才飞走的那只虎头海雕又飞了回来。眼看着它盘旋的圈子越来越小，也越飞越低了，我相信它一定是发现了猎物，否则不会总在那里一圈圈地盘旋，不肯离开。

似乎要印证我的猜测，只听“扑通”一声，在距离我们二三十米远的河面突然蹿起一条大鱼，随即重重地落回水里，砸起一片水花。几乎与此同时，虎头海雕一头从半空中扎下来，飞快地朝河面俯冲下去。在它临近水面时，一直藏在身后的两只黄色爪子也伸出来，朝水里猛地抓去。

果然，它已经瞄准了猎物。

等它再次展翅冲向高空时，爪子里肯定会抓着一条大鱼，然后舒缓地扇动翅膀，向它的鹰巢飞去。可这次我想错了，那只虎头海雕并没有飞起来，而是停留在河面上，不停地奋力拍打着翅膀，脚下是一片翻滚的白色浪花。

我和李师傅躲在远处观望着这场鹰鱼之间的搏斗。在那片白色的浪花里，隐约能看见一个鱼尾不时跳出水面，激烈地拍击着河水，虎头海雕几次想抓起那条躲藏在河水里的鱼离开，可是那条鱼实在太大了，虎头海雕几次都未能得逞。

虎头海雕还在奋力地扇动翅膀，仍想把水里的大鱼提出水面，以获得一顿丰盛的早餐或午餐。而躲在水下的鱼也不甘心束手就擒，每当虎头海雕用力向上提升时，都会在水中拼命地挣扎，说啥也不让虎头海雕凌空跃起。就这样，它们一条躲在水里，一只则站在河面上，斗得难解难分，不分输赢，只是各自这样坚持着。

虎头海雕虽然不是一般的鹰，它个头大，一对翅膀格外有力，要是在陆上，它甚至能抓起一匹狼冲向云霄，但这里毕竟是卧牛河，在那条大鱼的一次次拼死挣扎中，虎头海雕渐渐处于劣势，它的羽毛已经被溅起的河水打湿了，翅膀扇动得也不如原来那么有力了，好几次都差点被拖到水下。

看样子，虎头海雕有点坚持不住了，可事到如今，它已经没办法退出战斗了。它被一点点拖下水去：先是它的双腿，接着是它的尾部，一直到它的胸部也被河水淹没了。几乎湿透了的虎头海雕简直像是一只落汤鸡，再看不到它原来那股神气和威风。等我们划船赶到它们跟前时，虎头海雕已经完全被拽到了水下，而当我们把它和那条大鱼一起拖上船时，它已经死了。

我们把已经死去的虎头海雕扔进河里，算是对它最后的一点尊敬，而虎头海雕抓住的那条鱼，是条足有二十多斤的大鲤鱼，它还活著，但伤势十分严重。虎头海雕在抓捕它时，爪子深深地扣进它的身体里，留下了八个指头粗的大窟窿，还在朝外流着血水。不过，它确实还活着，鳃板还在不停地一张一翕地扇动着。

鱼的伤实在太重了，浑身被虎头海雕抓得几乎找不到一点好地方，整个身子伤痕累累，恐怕也难以存活下来了。尽管这样，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它已经立不起来了，侧扁着身子躺在水里，随波逐流，渐漂渐远，存活下来的希望很是渺茫。

后来仔细想了想，我们当时之所以把那条鲤鱼放掉，主要还是被它的那种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所感动——别管是伟大，还是渺小，只要有那么一种不肯屈服的顽强精神，肯定都会赢得人们对它的尊重。我和李师傅默默地站在船上，看着水流将那条鱼带走。河面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仿佛这里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大浪淘沙摘自《北纬48°动物传奇：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