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动的老石匠

马犁

杨靖宇司令的便衣队里有个老头儿，谁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只因为他总是石匠打扮，大伙儿都叫他“老石匠”。这人也就是四五十岁，满脸连鬓胡子，肩上搭个破褡裢，里头装着钻子、锤子什么的。他不管走到哪儿，看谁家的磨不快了，就给錾錾，不要分文。可有一宗，他光给穷人家干，有钱人家就是摆上八大碗酒席，也别想请动他。常来常往，穷庄稼人和他混熟了，什么话都愿意跟他说。

这一年夏天，抗联破了文字沟伪警察所，在天桥龙爪沟小街上召开完群众大会后，就撤走了。

抗联撤走后，伪山林警察队就扑来了，四五百人，把个天桥龙爪沟小街挤得满满登登的。这帮家伙一来，就翻箱倒柜，杀猪宰鸡，勒索老百姓，把屯子闹得乌烟瘴气。这工夫，老石匠猛不丁大摇大摆地出来了，一边给他们挑水，一边跟那些官呀、兵呀的打哈哈。老乡们一见，心里好一阵嘀咕，我的天哪，这不是到老虎嘴里拔牙吗！都替他捏着一把汗。

伪山林警察队的日本指导官，在来的路上，叫抗联给打死了。县里传令，叫给那死鬼子就地立个纪念碑。天桥龙爪沟这地方偏僻，在深山老林子里上哪儿去找石匠？派人到山外去找，怕叫抗聯给堵住收拾了。伪警察队长正在犯愁呢，老石匠把他那个装着钻子、锤子的褡裢往肩上一搁，找到队长就说：“我先到山里凿块石头背回来，用不了两天就能立上。”队长一听，乐得像狗见了骨头似的，赶忙叫站岗的把老石匠放出去。老石匠走后，队长又一想，抗联在山里神出鬼没，抓去老头子，探听到这里的情报，岂不坏事了？跟着又派出一排兵盯住他。

老石匠出了卡子，就像老虎进了山。只见他满沟里这一锤子、那一钻子，叮叮当当，游游荡荡，好不逍遥自在。那排伪警察跟在他背后，却提心吊胆，一个劲儿催老石匠：“快凿！快凿！”

天傍黑了，老石匠才凿了块儿灰色的长条石背上，一步迈不了四指，慢慢腾腾地往回晃。伪警察们眼瞅天要黑了，老石匠还是不慌不忙地走，他们急得心发慌、脚打颤，想要快点儿走，又怕老石匠落下，回去交代不了。没法，只好替老石匠轮流背条石，没命地往回赶。

眼见离队部不远了，只听天桥龙爪沟街里响了两枪，紧跟着就是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伪警察一见风头不对，扭头要跑，老石匠早从褡裢里层摸出手枪，逼上他们大声喊：“缴枪不杀！”

那排伪警察吓傻了眼，脸像黄表纸，只有个领队的排长不怕死，举枪要打，老石匠一扬手当当两枪，那家伙立刻窝了老。那帮警察也老老实实缴了枪。老石匠把大枪都下了，找了几个兵背着。另外，又找了几个兵轮换着背那块条石，押着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地往前走。

原来，老石匠借着找石头的工夫就把情报送好了：这里敲几下，磕下几块大石头，就表明伪警察队有多少人;那里凿几钻子，打几个眼，就表明敌人有多少条枪……杨司令得了这情报，就派了一队人马，按照老石匠约定的时辰，把那帮伪山林警察连窝端了。

老石匠押着这排伪警察回到了队部，连夜在那条大灰石头上凿了一排大字：“抗联在此全歼伪山林警察队。”

选自《民间故事》